“是!”</br> 李迪迪躬身行了一禮,后退著離開了。</br> 他本來只是想得到一點提示,但是九公主直接明確告訴他應對之策,倒是省得他自己去揣摩了。</br> 金鋒留在御書房就是為了等打賭的結果,現在等到了,便和九公主打個招呼,和小玉一起離開了。</br> 前幾天萬鶴鳴和劉不群一直在搗鼓變速壓盤,聽說有了一些進展,他打算過去看看。</br> 走出院子,發現李迪迪捂著額頭蹲在路邊。</br> 聽到腳步聲,李迪迪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是金鋒來了,趕緊站了起來,規規矩矩地給金鋒行了一禮。</br> 金鋒看到他額頭上紅了一大塊,上前問道:“怎么回事?”</br> 身后的親衛也都緊張起來,紛紛握住刀柄環顧四周。</br> “沒事沒事,剛才走路沒注意,撞到樹上了!”</br> 李迪迪指了指旁邊一棵大樹。</br> “……”</br> 金鋒無語地看了一眼大樹:“你想什么呢,這么入神?”</br> 旁邊的小玉捂著嘴笑了起來。</br> “沒什么,”李迪迪有些尷尬地擺了擺手。</br>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金鋒見李迪迪沒有什么大事,也就不再追問,朝著李迪迪擺了擺手,繼續往前走。</br> 結果剛走幾步,李迪迪又追了上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br> 金鋒等了好一會兒,有些急了:“有話就趕緊說,不說就該干什么干什么去!”</br> 李迪迪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問道:“先生,您說我剛才是不是不應該向您詢問,怎么答復納丹和露潔公主這個問題?”</br> “你剛才撞樹就是在思考這個啊?”</br> 金鋒有些哭笑不得的問道:“那你想明白了嗎?覺得應該問,還是不應該問呢?”</br> “沒有想明白,”李迪迪老實回答道:“按理說我是鴻臚寺少卿,應對外邦使者本就是我份內之務,我不應該詢問您的意見。</br> 但是我又擔心自己揣測的話,萬一猜錯了您和陛下的用意,耽誤了您和陛下的布局!所以……”</br> 金鋒聞言,瞥了李迪迪一眼:“我看你是在糾結萬一猜錯了我和舞陽的意思,會犯錯,而詢問的話,又可能會給舞陽留下一個沒有主見的印象,對嗎?”</br> 如果一般人被其他人如此直白的說中心事,第一反應肯定是否認。</br> 但是李迪迪沒有,他只是又紅了一下臉,然后便點頭承認道:“先生教訓的是!”</br> 其實這也是李迪迪會被陳文遠和金鋒重用的原因之一。</br> 他懂得揣摩人心,知道什么情況下該用什么態度來應對。</br> 金鋒說話做事的風格就是直來直去,這時候大大方方承認,比找借口好得多。</br> “迪迪,我不知道舞陽怎么想,但是就我來說,我覺得你問一下沒什么錯。”</br> 金鋒示意李迪迪繼續往前走,然后邊走邊說道:“和高原的合作關系到西部地區的穩定,你既然拿不準,就應該主動詢問。</br> 直接詢問的話,你可以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不比你費盡心思去揣摩強嗎?”</br> “可是這樣會不會顯得我很無能?”李迪迪擔憂問道:“一個合格的臣子,就算您和陛下不說,也應該知道怎么做事。”</br> “你這么說也不錯,我相信你就算沒問,自己慢慢去猜,也能猜中我和舞陽是怎么想的,但是這會耗費你很多心思,甚至讓你陷入精神內耗中,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br> 金鋒說道:“每個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你耗費這么多精神去揣測領導的意思,不如把這個精力用在別的地方,哪怕去陪陪豆豆,也比精神內耗更好!</br> 我知道,你以前在黨項的宰相府,已經習慣了這種工作方式,但是以后可以改一改了,咱們川蜀不需要揣測領導意思的官員,只需要去做實事的官員,明白了嗎?”</br> “明白了,多謝先生解惑!”李迪迪恭敬地朝著金鋒行了一禮。</br> 啪啪啪!</br> 后邊也傳來一陣掌聲。</br> 金鋒扭頭看過去,發現鐵世鑫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了上來。</br> “金先生,我可不是要偷聽幾位說話,純粹是正好路過。”鐵世鑫笑著解釋。</br> 金鋒幾人剛才從樞密院門口路過,鐵世鑫正好從樞密院出來,去村子里辦事,本來想跟金鋒打個招呼,但是聽到金鋒正在和李迪迪說話,就沒有打斷。</br> 金鋒剛才說話的聲音沒有故意壓低,鐵世鑫離得又不遠,聽到了大部分。</br> 聽到金鋒教育李迪迪的話,鐵世鑫忍不住鼓掌。</br> “金先生剛才說的太好了,”鐵世鑫感慨道:“先帝還在時,我在朝堂為官,很多官員一天到晚操心著怎么討上級開心,正事是一件不做,就算偶爾做一件正事,也是先生說的面子工程,不是真的為百姓辦事,幾乎所有衙門辦事的效率都非常低,有時候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能開會討論幾個月,為此耗費的庫銀都夠這件事辦成好幾次了!”</br> “所以之前的大康才會亂成那個樣子!”金鋒感慨道:“朝廷上都是這種風氣,怎么可能不滅亡呢?”</br> 鐵世鑫、李迪迪和小玉聽到金鋒這么說,都趕緊低下頭,當做沒聽到。</br> 雖然陳佶已經不在了,但是九公主卻是陳佶的女兒,要是讓九公主聽到他們非議自己已經死掉父親,后邊還不給他們穿小鞋嗎?</br> 實驗室和冶鐵車間距離御書房本來就不遠,幾人說話的空當就到了。</br> 金鋒見幾人都不說話,也明白了他們的顧慮,于是擺擺手,帶著親衛隊進了冶鐵車間。</br> 鐵世鑫李迪迪和小玉三人這才長長松了口氣,互相行了個禮后也散開各自忙活去了。</br> 雖然川蜀的風氣開明,但是剛才議論的話題實在太敏感了,還是少說點為妙。</br> 金鋒沒進車間大門,就聽到里邊傳出叮叮當當打鐵的聲音。</br> 劉不群掄著大錘正在打鐵,萬鶴鳴則拿著尺子,時不時地測量一下。</br> 萬雨虹站在一旁觀看。</br> 看到金鋒進來,萬雨虹不由有些心虛,趕緊移開目光。</br> 但是萬鶴鳴這個頭鐵的貨卻賤兮兮地跑上來問道:“先生先生,聽說你要再給我娶個師娘,還是天生體香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