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營一個國家雖然復雜,但是說到底也和經營一個家差不多,必須收支平衡。</br> 前朝賦稅收那么高,軍人還是義務制,根本沒有工錢,結果朝廷還是一攤子爛賬。</br> 九公主登基之后,為了盡快收復民心,采取了輕徭薄賦的政策,賦稅收得非常低,給軍人的工資又制定得比以前高得多。</br> 一進一出之間,川蜀政權的財政情況可想而知。</br> 如果單靠賦稅的話,連軍人的糧餉軍餉和各級官員的俸祿都不夠,更別說大興水利,修橋鋪路了。</br> 川蜀政權能堅持到現在,除了金鋒之前積攢的家底之外,就是打土豪分田地收繳的錢財物資。</br> 很多地方的豪紳都有幾百年的歷史,積攢的財富甚至比當地一年的稅收多得多。</br> 川蜀的以工代賑,基本全都是靠這些繳獲來支撐的。</br> 可惜土豪只能打一次,而且因為四皇子突然弒父篡位,讓中原和江南陷入混亂,金鋒只來得及收拾川蜀地區和秦地部分地區。</br> 較為富庶的中原和江南,都沒來得及打過去。</br> 在四皇子篡位之前,金鋒的金川商會憑借著獨一份的香皂、玻璃和黑刀,每個月都能給金鋒帶來巨量的財富。</br> 按照金鋒原本的計劃,他要把金川商會開遍大康各地。</br> 到時候他積累財富的速度恐怕比朝廷都會更快。</br> 可惜天不遂人愿,四皇子篡位了,金川商會只能放棄川蜀以外的區域,撤回到川蜀,而且不再以營利為第一準則,而是更傾向于便民性。</br> 其實鐵世鑫不說,金鋒也知道,朝廷今年的支出遠遠大于收入。</br> “先生,陛下,這里只有咱們三個人,老臣就斗膽說句該殺頭的話!”</br> 鐵世鑫說道:“陛下您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帝,民間反對者極多,您為了穩定民心,登基之后選擇輕徭薄賦,老臣可以理解,也認為這個決定無比正確!</br> 但是您輕徭薄賦幾年就罷了,竟然直接宣布十年不漲賦稅!不說整個大康,您知道光是川蜀地區,十年的賦稅有多少嗎?”</br> 九公主并不是繡花枕頭,實際上她幫陳佶處理這么多年政務,對于大康的情況比鐵世鑫更加了解。</br> 當初制定十年不漲賦稅,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從鐵世鑫嘴里說出來,好像是一拍腦袋就做出的決定似的。</br> 九公主皺了皺眉,想要反駁鐵世鑫,可是看到金鋒搖頭,便強忍下反駁的念頭,示意鐵世鑫繼續說。</br> “君無戲言,既然陛下已經下達輕徭薄賦的御令,便不說了,但是以工代賑真的不能再進行了!”</br> 鐵世鑫今天也是豁出去了,慷慨激昂道:“以工代賑太耗錢了,再進行幾個月,國庫就徹底空了,到時候不光軍餉糧餉俸祿發不出,參加以工代賑的百姓工錢也發不出來了!</br> 斗米恩,擔米仇,您對百姓好的時候,百姓自然感恩戴德,可是一旦讓他們習慣這種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有一天您恢復到正常,他們就會恨您!</br> 凡事都應適可而止,老臣認為,以工代賑進行到現在,是時候結束了!”</br> 說完,鐵世鑫低頭站到一旁,等待承受九公主的怒火。</br> 九公主也的確非常生氣,剛準備說話,金鋒輕輕按到了她肩膀上。</br> 鐵世鑫是樞密院負責人,相當于九公主的左膀右臂。</br> 除了在剛認識金鋒的時候,耍了點小心眼,來到金川后盡職盡責,各種政務處理得也非常妥當。</br> 培養一個這樣的人才不容易,金鋒有點擔心九公主真的和鐵世鑫吵翻臉了,以后會在兩人心中留下芥蒂。</br> 之前遇到類似的事情,都是九公主來做惡人,這次輪到金鋒了。</br> “鐵大人,說真心話,你說出剛才那番話,我很高興,證明我當初沒有看錯人,你的確和以前那些阿諛奉承之輩不同,也不枉我跑了幾百里去山溝里把您請出來!”</br> 金鋒先是肯定了鐵世鑫剛才的話,然后說道:“既然鐵大人今天坦誠相待,那我也有話直說,咱們暢所欲言!”</br> 雖然知道金鋒說的是客套話,不過鐵世鑫心里還是舒服了不少,拱手說道:“金先生請說!”</br> “其實輕徭薄賦十年,并不是陛下一拍腦袋做出的決定,而是我提議的,然后我們又反復衡量了幾個月,最終做出來的決定!”</br> 金鋒說道:“我這么提議,主要有三點原因。</br> 首先,之前百姓過得太苦了,如果咱們再不減輕賦稅的話,他們根本撐不下去,也沒有人愿意擁護咱們!”</br> “那輕徭薄賦三年就夠了,為什么要十年呢?”鐵世鑫說道:“就算決定十年,剛開始也應該直說三五年,這樣萬一后邊有點什么情況,沒有把話說死,也有轉圜的余地,可是陛下直接減了十年!m.</br> 萬一后邊朝廷真的沒錢了,再去加稅,一定會民怨沸騰的!”</br> “鐵大人你聽我說完嘛!”金鋒說道:“你剛才說的對,舞陽畢竟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帝,必須要給百姓看得見摸得著的大好處,他們才愿意跟隨咱們!</br> 第二個原因,是川蜀的人口太少了,必須要給百姓足夠長的時間,足夠多的食物,這樣人口才能快速恢復!</br> 人口才是一切的根本,沒有人,一切都是鏡花水月!”</br> 聽到金鋒這么說,鐵世鑫沉默了。</br> 是啊,人口才是一切的根本,而想要養活足夠多的人口,必須要給百姓足夠的糧食,這樣才能保證不餓死人!</br> “除了剛才說的原因之外,還有第三點原因!”</br> 金鋒說道:“農民一年到頭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也就收獲那點東西,百姓愿意相信陛下,相信咱們,我想讓農民過上好日子,而不是從農民嘴里扣那點活命的糧食!”</br> “我也不想去百姓嘴里扣糧食,可還是剛才那句話,錢從哪兒來呀?”鐵世鑫問道。</br> 金鋒拍了拍鐵世鑫的肩膀,“老鐵啊,弄錢的法子有很多,不要光盯著農民那點辛苦錢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