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元郡自古以來就是出入川蜀的要塞,也是兵家必爭的軍事重地,所以城墻建造的足足有三丈多高,長度更是一眼看不到邊。</br>  一支抱著長矛的士兵,斜靠在城墻垛子上,無聊的看著下邊的行人。</br>  在城墻外面,還有無數刀砍斧劈和煙燒火燎的痕跡,城墻下邊的土地顏色也和其他地方不同,顯然是曾經經歷過多次鮮血的浸潤。</br>  所有的一切都在敘說著這里曾經發生過的慘烈戰斗。</br>  金鋒他們到的是南門,或許是女兵身上的盔甲引起了守城士兵的警覺,當金鋒他們靠近的時候,原本懶洋洋靠在城門上的士兵都拿起了武器。</br>  阿梅冷哼一聲,上前拿出一塊令牌,守城士兵的臉色立刻變了,連牙牌都沒查驗,恭敬的把一行人放了進去。</br>  進了城門是一條十幾米寬的石板路,因為昨天剛剛下過雨,被行人鞋上帶的泥巴沾得有些泥濘。</br>  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商販的熱情,石板路兩旁到處都是商販的吆喝聲,顯得熱鬧異常。</br>  “姐夫,這就是郡城嗎,好熱鬧啊!”</br>  小娥從馬車里探出腦袋,興奮的左顧右盼:“哇,賣糖葫蘆的,哎呀,還有賣面人的……”</br>  “不愧是郡城,下午還有這么多人,金川這個時候路上都看不到什么人了。”</br>  關曉柔和潤娘也是第一次來郡城,同樣好奇不已的看著外面。</br>  唐冬冬從小在郡城長大,對此早已熟悉了,此時一臉沉郁,顯然想起了什么不高興的事情。</br>  老兵們雖然也好奇,但是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警惕的觀察著路人。</br>  其實他們一群人全都帶著刀,女兵們還穿著盔甲,一看就不好惹,路人們遠遠的就讓到路邊,讓他們先走。</br>  前世金鋒見過比這里熱鬧更多倍的夜市,也擠過水泄不通的地鐵,但是卻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穿著古裝的行人和古代建筑,就好像在參觀影視城一樣。</br>  不過這時候的服飾和建筑都很單調,剛開始還覺得新奇,走了兩條街看到的都是這樣,金鋒就覺得有些無趣了。</br>  發現唐冬冬臉色有些不對,便放慢速度,笑著問道:“冬冬,咱們今天住哪兒?”</br>  唐冬冬收回心思,擠出一絲笑容答道:“住趙家酒樓吧,那邊到牙行近,走到前面路口左轉,再往前走三個路口就到了。”</br>  金鋒又陪著唐冬冬聊了一陣,馬車停到一家客棧門口。</br>  客棧占地面積不小,最前面是一棟三層木樓,是典型的華夏古典建筑,雕梁畫棟,飛檐翹角,看起來頗有韻味兒。</br>  “各位大爺,打尖還是住店啊?”</br>  小二一看這么多人,就知道大生意來了,笑瞇瞇的迎了上來。</br>  “住店,你們這里有院子嗎?”鐵錘問道。</br>  “大爺你想住院子,來我們趙家酒樓算是來對了,我們有全郡城最好的院子!”小二熱情說道。</br>  “行了,帶路吧。”</br>  鐵錘隨手扔了一小串銅板給小二:“給爺爺們挑一個好院子,要是有老鼠臭蟲的話,小心爺爺打斷你的狗腿!”</br>  “放心吧大爺,保證您住的舒舒服服,下次還想再來。”</br>  小二收起銅錢,笑得更開心了,點頭哈腰的把他們帶到一處四合院前。</br>  “這個院子是咱們酒樓最大的了,共有十個房間,還有單獨的廚房和浴堂,后邊還有個馬廄,最適合大爺你們住。”</br>  小二打開院門:“大爺您看看是否滿意?”</br>  鐵錘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金鋒。</br>  金鋒看了一下,院子倒也不小,環境也還算幽靜,便微微點了點頭。</br>  “那行,就這里了,去安排幾個人過來給我們把馬喂喂,再燒些熱水,我們都要洗澡。”</br>  鐵錘拿出一個十兩的銀錠,扔給小二。</br>  “好嘞,客官您稍等,人馬上就來!”</br>  小二答應一聲,拿著銀子跑了。</br>  很快,六七個雜役就進來了,牽馬的牽馬,燒水的燒水。</br>  昨天淋了雨,身上黏汲汲的非常難受,輪流洗過澡之后,天也黑了。</br>  院子有自己的廚房,潤娘本來要做飯,卻被金鋒攔住了。</br>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總要嘗嘗人家酒樓大廚的手藝不是?”</br>  掙錢就是為了花,金鋒讓鐵錘叫來小二,點了趙家酒樓最好的宴席,還破例點了幾壇酒樓的招牌酒。</br>  老兵們平時哪里能享受到這個待遇?一個個激動的舉著酒碗找金鋒敬酒。</br>  大康的酒雖然度數低,但是啤酒喝多了也醉人,金鋒后來都不知道怎么回屋的,一覺直接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br>  “當家的你終于醒了,慕嵐和冬冬都過來看兩遍了。”</br>  關曉柔端過來一碗溫水:“先漱漱口,潤娘給你熬了酸湯,我去給你端過來。”</br>  金鋒接過溫水,隨口問道:“慶慕嵐和冬冬來找我干什么?”</br>  “還不是當家的你昨天喝多了,非要給大家唱歌,還要作詩。”</br>  關曉柔白了金鋒一眼:“以后少喝點,不過當家的唱歌真好聽,作的詩也好,慕嵐和冬冬都被你嚇住了呢。”</br>  咳咳!</br>  金鋒被驚得嗆住了。</br>  “我作詩了,作了什么詩?唱了什么歌?”</br>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后邊的我忘了。”</br>  關曉柔學了兩句:“作的詩我也沒記全,不過我記得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還要讓鐵錘去把戰馬賣了換酒喝呢……”</br>  說到這里,關曉柔突然捂嘴笑了起來:“當家的你總是不承認惦記冬冬,昨天卻拉著人家冬冬要喝什么交杯酒呢。”</br>  “別說了……”</br>  金鋒苦笑著捂住額頭:“慶慕嵐和唐冬冬是來笑話我的吧?”</br>  “我不知道,不過看起來不太像,她們臉色挺嚴肅的。”</br>  關曉柔說道:“對了,當家的,空調是什么?”</br>  “我說空調了?”</br>  金鋒一下子跳了起來:“我還說什么了?”</br>  “也沒說什么,就說酒樓的酒難喝,菜也一般,房子也不好。”</br>  關曉柔想了一下說道:“后來你就開始唱歌作詩,然后就拉著慕嵐和冬冬喝酒,還摟了潤娘的肩膀呢。”</br>  “你去幫我把慕嵐和冬冬叫過來。”</br>  金鋒知道,慶慕嵐和唐冬冬一大早找自己兩趟,肯定是自己說了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