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鋼沒有回答金鋒的問題，而是從懷中拿出一份文稿，遞給金鋒。</br> 金鋒接過來一看，文稿謄抄的正是自己的方案，而且其中多處作出了批注，說明徐鋼不僅仔細看了自己的方案，還認真研究了，甚至把其中兩處錯別字都修改了。</br> “徐大人既然仔細看了方案，那就應該知道，我的計劃是以三號船塢和捕撈隊為核心，一邊擴張，一邊發展！”</br> 金鋒說道：“如果計劃推行順利，完全可以實現收支平衡！”</br> 在金鋒的計劃中，首先對三號船塢進行擴招，制造更多的漁船出來，進一步擴充捕撈隊。</br> 捕撈隊擴大之后，就能帶回來更多的漁獲，這些漁獲可以作為工錢支付給船塢工人，從而進行一個良性循環。</br> “先生您也說了，如果計劃推行順利，可以實現收支平衡，那萬一計劃推行不順利呢？”</br> 徐鋼反問道：“自古以來，打獵捕撈都是看運氣的事，要不然農事也不會成為社稷之本！</br> 萬一漁船造出來之后，打不到魚，無法養活那么多工人，先生又當如何？”</br> 人類發展經過幾個階段，其中最重要的一個階段，就是從狩獵文明向農耕文明的轉變。</br> 和徐鋼說的一樣，狩獵的確需要很大的運氣，在沒有弓箭的上古時期，人們有可能十天半個月都打不到任何獵物，相對來說，采集植物的種子就穩定得多，于是狩獵文明便漸漸向農耕文明發展。</br> 金鋒這份方案的根基就是捕撈隊打漁來支撐東海的發展，甚至建造一座新城出來，從徐鋼的角度來看，這個想法過于理想主義了，也過于冒險了。</br> 如果有一天捕撈隊打不到魚了，那么金鋒的所有計劃就是一紙空談，而且會讓原本穩定的東海亂起來，造成不可控的危險。</br> 如今的東海能夠提供大量的海帶和咸魚，極大的緩解了川蜀的食物壓力，萬一出現一點紕漏，東海亂了，海帶和咸魚說不定就沒有了。</br> 從這一點來看，徐鋼的擔憂非常合理。</br> 九公主應該也是這么想的。</br> 這不是不信任金鋒，而是因為之前的科技落后，對海洋的了解太少，他們缺乏對海洋的認知。</br> “徐大人，你的擔心是對的，但是你不了解大海，不知道大海有多大，不知道大海中蘊藏了多少寶藏！”</br> 金鋒說道：“大海里的魚類不計其數，而且一直在活動，以捕撈隊現在的規模，隨便撈一直撈，也不可能把東海的魚撈光！”</br> 海洋中的魚類和陸地上的動物差不多，很多族群都會隨著洋流遷徙，撈完一批，很快就會有第二批第三批過來。</br> 這個世界還很原始，不光大康，其他國度也是如此，捕撈技術都極為落后，所以海洋中的魚類積攢了無數年，根本不用擔心被撈光。</br> “先生說得對，微臣目光短淺，不知道大海之遼闊，不知道其中蘊含了多少寶藏，但是寶藏再多，也要能拿到手里才行??！”</br> 徐鋼繼續說道：“就像大家都知道我大康地大物博，地下埋藏的金礦銀礦無數，可是挖不出來一切都是空談！”</br> “所以我才需要發展船塢，制造更多的漁船，這樣才能更好地挖掘海洋寶藏??！”</br> 金鋒說道：“魚群和金礦銀礦不一樣，金礦銀礦不會成長，也不會跑，今年不開采，明年開采它還在那里，魚群是會跑的，它們來東海的時候你不撈，等它們跑過去，你就追不上了！”</br> “萬一漁船造出來了，先生卻找不到魚群，又當如何呢？”徐鋼問道。</br> “為什么找不到？”金鋒反問道：“捕撈隊成立這么久了，哪天放空了？”</br> “這……”徐鋼又被噎住了。</br> 事實勝于雄辯，自從捕撈隊成立以來，每天都有收獲，區別就是收獲多少而已。</br> 即便是收獲較少的幾天，對于徐鋼來說也算少。</br> 這足以說明，金鋒的確有尋找魚群的辦法。</br> 不過徐鋼還是不死心，繼續說道：“就算先生說得對，那么只要發展船塢和捕撈隊就行了，先生為何還要發展其他行業，興建一座城池呢？”</br> “擴大船塢需不需要新建廠房？招募的工人需不需要住的地方？”</br> “當然需要！”</br> “那么給他們建宿舍的磚頭從何而來？是從金川拉過來方便，還是在東海建造一個窯廠燒制方便？”</br> “當然是在這邊建造一個窯廠燒磚更加方便和劃算！”徐鋼說道：“那就再加一座窯廠不就行了嗎？”</br> “蓋房子不光需要磚頭，還需要水泥！”</br> “那就再加一座水泥廠！”</br> “制造水泥需要石灰石，石膏，粘土，鐵礦粉等其他原材料！”</br> “那就再打個石灰窯！”</br> “不管磚頭還是石灰都很重，用人搬肯定不行，太慢了，是不是需要一個木器廠來制造車子，用來運送這些東西？”</br> “那就再加一個木器廠！”徐鋼的嘴角抽了一下：“還需要什么廠子？”</br> “想要形成一個完整的產業鏈，需要的廠子多了！”金鋒說道：“但是咱們現在不說廠子了，來說說廠子里的工人！”</br> “工人？”</br> “徐大人認為，工人在各個廠子里掙了錢，是藏在手里生銹好，還是讓他們花出去，讓更多百姓更能從中賺到錢更好？”</br> “當然是花出去，讓其他百姓也能賺到錢更好……”</br> 徐鋼還沒說完，突然意識到被金鋒繞進去了。</br> 按照金鋒這樣的說法，這么多廠子都開了，肯定需要不少工人，那么也需要其他行業為這些工人服務。</br> 比如為工人做衣服的裁縫鋪，為工人解決饑餓問題的飯館和酒樓，為工人蓋房子的施工隊……</br> 這些也都需要大量人手，可以解決很多百姓的生存問題，而且不需要朝廷另外付錢。</br> 這么一想，徐鋼也覺得在東海建造一個新城的確很有必要。</br> 當然，前提是捕撈隊能夠保證打到足夠多的漁獲。</br> 而這一點，捕撈隊成立以后，送到川蜀的一船船咸魚，就是最好的回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