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的治安也僅僅是有著最基本的秩序而已,偷盜搶劫依舊時有發(fā)生。</br> 娘仨連個住處都沒有,夜里睡覺都得把陶盆抱在懷里,如果讓別人知道他們身上有錢,估計當(dāng)天晚上就會有人去找娘仨。</br> 二隊長聽婦人這么說,也趕緊把錢收了起來。</br> 但是還沒收回去,有幾個流民從墻角拐彎的地方走出來。</br> 他們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是在經(jīng)過側(cè)門的時候,偷偷的看了娘仨好幾眼。</br> 二隊長見狀,無奈的嘆了口氣。</br> 其實他現(xiàn)在離開,誰也說不出什么,畢竟他也是好意。</br> 但二隊長也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家破人亡,父親被殺,母親、妹妹、妻子、女兒都被賣到牙行,自己也被賣到豪紳家里當(dāng)下人。</br> 幸好妹妹小時候讀過私塾,被唐小北買走了,加入了金川商會,然后妹妹又求當(dāng)時的負(fù)責(zé)人預(yù)支了一筆工錢,把母親和他們一家人買回去了,他們家才得以重聚。</br> 后來他也加入了金川商會,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東海這邊一個中層負(fù)責(zé)人了。</br> 磚廠要擴招,需要金川商會提供更多物資,他今天就是來統(tǒng)計物資數(shù)量的,然后臨走的時候遇到了這件事。</br> 看著娘仨,二隊長不由想起了自己家人,所以才忍不住想幫幫他們,結(jié)果過還給娘仨帶來麻煩了。</br> 這讓二隊長心里有些不得勁。</br> 可是磚廠不是他的地盤,招工工作又是由樞密院負(fù)責(zé),他想幫娘仨也幫不上,除非把他們帶到金川商會。</br> 可是金川商會的招工要求比磚廠嚴(yán)多了,至少得認(rèn)字。</br> 想到這里,二隊長突然心中一動。</br> 娘仨說話和神態(tài)明顯和一般流民不一樣,或許讀過書。</br> 于是二隊長問道:“這位大姐,你們可會認(rèn)字?”</br> 母親眼睛一亮,趕緊回答道:“我讀過幾年私塾,讀書寫字都沒問題,我兒子從七歲開始讀書,已經(jīng)讀了五年了!”</br> “是嗎?”二隊長高興說道:“那你們能寫幾個字給我看看嗎?”</br> “當(dāng)然可以,”母親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轉(zhuǎn)頭問道:“寫什么?”</br> 二隊長想了一下說道:“大姐你寫東海磚廠,小兄弟你寫金川商會!”</br> 母子二人拿著小石頭,按照二隊長的要求,蹲在地上一筆一畫的把字寫了出來。</br> 二隊長低頭看去,全都寫對了。</br> 會認(rèn)字寫字,安排起來就簡單多了。</br> “那你們會算數(shù)嗎?”二隊長接著問道。</br> “會一些,”母親點頭。</br> 于是二隊長又分別除了幾道算數(shù)題,母子兩人都能答出來,只不過兒子回答的慢一些。</br> “你們識字還會算數(shù),就別來磚廠和不識字的搶活干了,跟我去金川商會吧!”二隊長笑著說道。</br> “我們能進金川商會嗎?”母親激動問道。</br> 在東海待了這么久,金川商會的名字聽過太多遍了,只不過她一直覺得金川商會是一個龐然大物,從來沒想過去問問對方招不招人。</br> “你會寫還會算數(shù),應(yīng)該問題不大,”二隊長說道:“不過你剛進去,估計得從最辛苦的售貨員開始干,不光需要賣貨記賬,新貨過來還得負(fù)責(zé)搬貨,以及把貨物擦干凈放到響應(yīng)的柜臺上。”</br> “沒事,我可以!”母親猶豫了一下,然后問道:“那我的孩子怎么辦?能帶上一起嗎?”</br> “你多大了?”二隊長轉(zhuǎn)頭看向哥哥。</br> 哥哥看了一眼母親,小聲回答道:“十八?”</br> “說實話!”二隊長瞥了他一眼:“我們金川商會可不要撒謊的人,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可就走了!”</br> 哥哥聽到二隊長這么說,趕緊回答道:“我今年十二歲,不過下個月就過生,然后就十三歲了!”</br> “十三歲啊,”二隊長看向母親:“金川商會不招十七歲以下的童工,你應(yīng)該可以去工作,但是你兒子不行!”</br> “大人,您誤會我的意思了!”</br> 母親趕緊解釋道:“我沒想著讓他也去商會工作,孩子爹和我們走散了,如果我去金川商會工作,能讓孩子跟我住一起嗎?”</br> 說完擔(dān)心二隊長不答應(yīng),又趕緊補充了一句:“我們?nèi)齻€人只要住一個人的位置,吃一個人的飯就行了!”</br>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二隊長笑著回答道:“商會在每個地方都有學(xué)堂,員工的子女都可以免費去學(xué)堂讀書,中午還免費管一頓午飯,至于住宿,如果你能成功通過考核,應(yīng)該可以分到一間小宿舍,到時候你可以帶著孩子住進去!”</br> “待遇這么好嗎?”母親有點不敢相信。</br> “金先生和小北夫人都是慈悲之人,看不得百姓受苦受難,更不會虧待自己人!”</br> 二隊長說道:“不過東海這邊條件有限,宿舍蓋的都不大,你們住三個人可能會有點擠……”</br>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只要能遮風(fēng)擋雨,別讓孩子再睡在野地里就行了!”</br> “那就行,”二隊長點點頭,看到母親一臉憧憬的樣子,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對了,我只是把你們帶過去,介紹你參加考試,如果考試通不過,我也沒辦法的!”</br> “考試難嗎?”母親擔(dān)憂問道。</br> “不難,和我剛才出的題差不多,”二隊長說道:“你剛才能寫對算對,考試應(yīng)該也沒問題。”</br> “那就好,”母親松了口氣,隨后保證道:“大人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考的!”</br> “那你們跟我走吧!”二隊長和黝黑漢子打了個招呼,走到前邊。</br> 母親趕緊拉著孩子跟上,看著前邊的二隊長,眼中滿是感激。</br> 之前被二隊長拒絕之后,她都有些絕望了,誰知道峰回路轉(zhuǎn),磚廠沒進去,卻得到了進金川商會的機會,而且待遇還這么好。</br> 想到以后再也不用帶著孩子在野地里風(fēng)餐露宿擔(dān)驚受怕,母親臉上忍不住露出微笑。</br> 走在前邊的二隊長,嘴角也忍不住翹了起來。</br> 這種幫到別人的感覺還挺好的。</br> 此時他們都沒意識到,今天這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決定,未來會給東海,乃至整個大康帶來什么樣的影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