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難民中或許有細作，讓他們就這么住進水師大營，是不是不太合適？”</br> 徐鋼看到金鋒寫完條子，面露擔憂問道。</br> “平時的確不合適，但是非常時期當用非常之法，”金鋒嘆了口氣：“現在已經沒有可以安置他們的地方了！”</br> 戰爭是推進科技進步最快的方式，每種新科技出現，首先考慮的就是能不能應用到軍事領域。</br> 金鋒也不例外，有了新發明，首先會考慮軍隊能不能用。</br> 之前和鄭馳遠不熟，對水師還有所提防，但是共事這么久，金鋒又在水師中塞了不少鏢師，基本已經完全信任鄭馳遠和水師了，不光陸續給水師的艦艇加裝蒸汽機，還給水師裝備了不少新發明。</br> 為了防止細作盜取艦船資料，水師大營的涉密級別一直很高。</br> 如果有其他地方可以安置難民，金鋒也不會選擇水師大營。</br> 可是現在難民安置房還沒有蓋好，總不能把難民安置到各個廠子吧？</br> 真要這么做，廠子馬上就會亂起來，這是金鋒不能允許的。</br> 水師大營現在幾乎空了，裝載著各種設備的艦船要么被鄭馳遠帶去了交趾，要么在外巡邏，為采摘隊和捕撈隊的運輸保駕護航，只剩下幾艘還停在東海。</br> 水師大營之前也進行過擴招，占地面積很大，只要分出一部分地方專門來安置留守的水師士卒和艦船就行了。</br> 徐鋼這種人追求的不是財富和權力，而是在史書上留下一個錚錚鐵骨，仗義直諫的名聲，所以他不怕當官的同僚罵他，甚至不怕金鋒和九公主處罰。</br> 同僚罵的越兇，金鋒和九公主處罰越狠，就說明他的工作越出色。</br> 但是他害怕百姓罵他。</br> 所以哪怕覺得金鋒把難民安置在水師大營有些不妥，但是徐鋼只是提了一句，見金鋒依舊堅持，他也不再反對了，要不然傳出去他就成置難民于死地的壞人了。</br> 雖然金鋒說了讓大強安排個人去水師打聲招呼就行了，大強卻親自陪著金鋒的親衛跑了一趟水師。</br> 有金鋒寫的條子，還有大強跟著，水師的人自然非常配合。</br> 當天夜里，剩下的難民就被安排到進了水師大營。</br> 原本只住八個人的宿舍現在擠了幾十人，只能睡一個人的床鋪，現在至少睡兩個大人一個孩子，或者睡一個大人三個孩子。</br> 屋檐下邊和走廊也擠滿了人，甚至連茅房都有人住了。</br> 但是難民卻沒有一個人抱怨，因為抱怨的人已經被扔到外邊去了。</br> 宿舍里雖然擠，但好歹能遮風擋雨，比在外邊淋雨好太多了。</br> 此時天已經全黑，瞭望臺也看不清下邊了，只能看到成片的火把，于是金鋒便帶人走下瞭望臺。</br> 潤娘聽說金鋒回來了，就在瞭望臺下邊等著，看到金鋒下來，趕緊迎了上去：“當家的，飯好了！”</br> “潤娘，我能去蹭飯嗎？”慶慕嵐上前摟住潤娘的肩膀，擠眉弄眼問道。</br> “粗茶淡飯，慕嵐姑娘要是不嫌棄，我當然歡迎！”潤娘紅著臉回答。</br> 金鋒雖然節儉，但也不至于摳摳搜搜，潤娘每次做飯都會多做一些。</br> 到了東海，金鋒偶爾會招待客人，潤娘做的飯菜比在西河灣更多。</br> 如果金鋒沒有在家里招待客人，吃不完的剩飯剩菜，讓人送出去救濟難民。</br> 既然慶慕嵐要去蹭飯，金鋒就看向鐵世鑫和徐鋼問了一句：“鐵大人徐大人也一起吧！”</br> 鐵世鑫連客氣一下都沒有，直接拱手笑道：“那就麻煩先生和潤娘夫人了！”</br> 在徐鋼的認知中，這種家宴過于親密了，而他和金鋒不熟，下意識想要拒絕。</br> 可是慶慕嵐和鐵世鑫都同意了，他拒絕了顯得有些不合群。</br> 而且徐鋼也想更了解金鋒一點，稍微猶豫了兩秒鐘，也學著鐵世鑫的樣子拱手說道：“那就麻煩先生和潤娘夫人了！”</br> “不麻煩，不麻煩！”潤娘連連擺手：“都是粗茶淡飯，還望兩位大人不要嫌棄。”</br> 徐鋼以為潤娘說粗茶淡飯是謙虛的說法，但是當到了餐廳，看著桌子上的飯菜，徐鋼才知道潤娘是個誠實的姑娘。</br> 米飯是用大盆盛的，饅頭是用籃子裝的，菜品也全都放在陶盆里。</br> 有肉有菜有饅頭有米飯，已經是難民想都不敢想的豐盛晚餐了，但是以金鋒的身份來說，的確稱得上是粗茶淡飯了。</br> 徐鋼在其中一個陶盆里還看到了海帶咸魚湯，如果再加點大米，幾乎和粥棚施粥一模一樣。</br> 別說堂堂國師，當朝皇帝的丈夫，但凡七品以上的官員，晚餐都比現在的菜品更多更精致。</br> 徐鋼見金鋒第一面就夸金鋒儉樸，但夸的是金鋒的書房，幾乎沒有任何文玩古董字畫之類的裝飾品，他是真沒想到，金鋒吃飯竟然比書房還要節儉，竟然和難民吃一樣的東西。</br> 徐鋼甚至懷疑金鋒是故意弄這么一桌飯給自己看的，可是看看慶慕嵐和鐵世鑫的表現，徐鋼又排除了這個念頭。</br> 慶慕嵐搓著手看著金鋒，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br> 金鋒見狀也笑著拿起筷子：“大家別客氣，就當在自己家一樣！”</br> 話音剛落，慶慕嵐就開啟了干飯模式。</br> 鐵世鑫看到徐鋼還有些拘束，笑著給他夾了一筷子木耳炒肉：“徐大人，潤娘夫人做菜可是一絕，你嘗嘗！”</br> 炒菜目前基本只在川蜀一帶流行，徐鋼是江南人，還沒有吃過炒菜。</br> 抱著試一試的嘗了嘗木耳炒肉，眼睛不由瞇了起來。</br> 他曾經參加過很多高級宴會，上桌的菜品大多精致無比，相對于那些菜品來說，木耳炒肉賣相實在一般，但是吃到嘴里才發現，木耳炒肉是真好吃。</br> 潤娘把瘦肉勾芡油炸了一下，吃起來又滑又嫩，再配上木耳的爽口，對于徐鋼這種第一次吃炒菜的人來說，口感簡直不要太好。</br> “潤娘夫人的手藝果然名不虛傳，簡直太好吃了！”</br> 徐鋼放下筷子，朝著潤娘拱了拱手。</br> 不是奉承，而是發自內心的夸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