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冬冬看來,眼前的這架紡車已經很了不起了,結果金鋒告訴她還能繼續改進。</br> 這讓她心跳忍不住加快,追問道:“改進之后速度還能提升多少?”</br> “這個不好說,牽扯到的東西太多了。”</br> 金鋒腦子里不由浮現出上學時去紡織廠參觀的景象。</br> 一百多米長的紡織機,滿滿都是來回飛奔的梭子,眼前的紡車與之相比就是孩子的玩具。</br> 但是以現在大康的工業水平,想要做出這樣的紡織機就是癡人說夢。</br> 動力、制作材料、工藝等等都是問題,恐怕金鋒把這輩子耗進去都不一定能成。</br> “牽扯到什么?”</br> 唐冬冬繼續刨根問底。</br> “這個先不說,我回答了你這么多問題,你是不是也該回答我的問題?”</br> 金鋒很難跟唐冬冬解釋工業問題,便岔開話題:“你是準備直接把紡車賣掉,還是找人投錢開作坊?”</br> “這么好的寶貝賣掉就是傻子……”</br> “所以,你在把我當傻子?”</br> “呃……”</br> 唐冬冬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要不然咱們合伙開個作坊好了,我保證你和曉柔姐姐都能過上富貴日子。”</br> “我有紡車,你窮得都交不起賦稅了,拿什么跟我合伙?”</br> “我會打理作坊啊,”</br> 唐冬冬自信說道:“我知道哪里的葛麻最便宜,也知道紡成線、做成布賣到哪里最劃算,這些你知道嗎?”</br> “看來你對紡織行業很了解啊。”</br> 金鋒很光棍的搖頭。</br> 改進紡車他可以,但是唐冬冬說的這些,他還真是一竅不通。</br> “那是當然,我們家祖上三代都是做紡織的,要不是我爹……”</br> 說到這里,唐冬冬情緒突然不說了,抽了抽鼻子,抬頭看著金鋒:“反正我可以給你保證,把紡車交給我,你和曉柔姐姐能過上好日子。”</br> “空口白牙的保證誰都會說,直接說你是怎么打算的吧。”</br> 當得知唐冬冬出自紡織世家,金鋒立刻有了興趣。</br> 但是他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準備先聽聽唐冬冬的想法。</br> “本來我準備帶著紡車去城里,找我爹以前的朋友合伙,這樣很快就能賺錢,但是那群老家伙都是人精,我們家又落魄了,他們肯定會死命壓價。所以咱們就不說了。”</br> “嗯,直接說你打算怎么跟我合伙吧。”</br> 金鋒也不想費心思跟一群老家伙勾心斗角。</br> “我剛才算了一下,這種紡車紡線的速度是以前紡車的五到六倍,我和曉柔姐姐輪班不停紡線,最多十天,掙的錢就可以買木頭再做一輛紡車,到時候我就可以雇兩個女工,就算扣掉她們的工錢,最多十五天,賺的錢就可以再做一輛紡車,然后再雇兩個女工。</br> 如此這般,最多一年,咱們就能成為金川最大的作坊!”</br> 唐冬冬眼睛亮晶晶的盯著金鋒:“你覺得怎么樣?”</br> 說實在的,金鋒心動了。</br> 唐冬冬說的模式雖然簡單,卻非常有效,世界上絕大多數資本家的原始積累,都是這么來的。</br> 前期可能會比較困難,但是一旦走上正軌,自己就可以做甩手掌柜的,躺在家里都能賺錢。</br> 他有技術,唐冬冬有渠道,有管理作坊的經驗,兩人可以互相彌補短板,合作再合適不過了。</br> “那怎么分賬?”</br> 親兄弟明算賬,分賬的事情最好提前說好,免得以后扯不清。</br> 紡機是我的,以后還要靠我改進,前期曉柔也要參加紡織……</br> 金鋒默默在心里盤算自己的籌碼,決定爭取最大的利益。</br> 可是誰知道唐冬冬卻搖了搖頭,說道:“不分賬!”</br> “不分賬?什么意思?”</br> “我嫁給你做妾,沒有必要分賬。”</br> “咳咳!”</br> 金鋒被唐冬冬的話刺激的劇烈咳嗽起來。</br> 不是說封建時期的女子都很矜持嗎?</br> 怎么自己遇到的一個比一個彪悍?</br> 才進門沒幾天的老婆,天天念叨著給自己納妾就罷了,現在這又沖出來一個主動上門做妾的?</br> 大康的民風這么開放嗎?</br> 站在一旁的關曉柔一臉驚喜:“冬冬,你終于想通啦?太好了,走,咱們去五奶奶家拿你的東西……”</br> “你等會兒!”</br> 金鋒拉著關曉柔,看向唐冬冬:“為什么?”</br> 關曉柔嫁給自己,那是因為她被逼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br> 但是唐冬冬顯然沒到這一步。</br> 她著急把自己嫁出去干什么?</br> 難道看上自己了?</br> 金鋒還沒自戀到這個地步。</br> 唐冬冬肯定有其他原因。</br> “曉柔姐姐說你是讀書人,從來不打女人,又是打虎英雄,是附近幾個村里最合適的夫婿了,我想嫁給你不是很正常嗎?”</br> 唐冬冬反問道。</br> “我想聽實話。”</br> “這就是實話。”</br> 唐冬冬說道:“我就算能攢齊明年的賦稅,也攢不齊后年的,所以早晚都要嫁人,與其嫁給村里的莽漢,還不如嫁給你呢。”</br> “算了,你不想說就罷了。”</br> 金鋒拍拍屁股,走向門口。</br>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后邊傳來一聲嘆息,然后就聽唐冬冬說道:“好吧,我承認,我想嫁給你,還有其他原因。”</br> “這還差不多。”金鋒轉身說道:“說吧,什么原因。”</br> “我想重振家里的產業,擊敗周家。”</br> 唐冬冬握著拳頭,咬牙說道。</br> “哪個周家?”</br> 金鋒翻遍了宿主的記憶,就認識一個姓周的。</br> 也是西河灣村的,就住在張涼家對面。</br> 可是這家的男人前年死在戰場上了,只留下一個十歲的小女兒,肯定不是唐冬冬嘴里的周家。</br> “郡城最大的布商——周長林!”</br> 唐冬冬一字一句說道。</br> “你想擊敗周家,跟嫁給我有什么關系?”</br> 金鋒更納悶了。</br> “你剛才明明說紡車還可以繼續改進,后來卻又只字不提,所以我知道,你不信任我。</br> 紡車是你的,辦法我也跟你說了,你完全可以踢開我自己做,這樣的話,我什么都得不到。</br> 而且合伙人不一心,生意很難做大,只有嫁給你,我才能得到你的信任,得到你的支持,作坊才能以最快速度壯大。”</br> 唐冬冬苦笑道:“這就是我的想法,你如果還不信,那我也沒辦法了。”</br> “我信。”</br> “這么說,你同意娶我了?”</br> “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