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馳遠此時已經回到了樓船上，低頭看了一眼交趾水軍的阻攔，眼中閃過一絲不屑。</br> 其實他早就知道交趾水軍的存在，甚至派人摸過對方的底細，在鄭馳遠看來，對方的水軍根本不值一提。</br> 這個時代的水軍一般有三種作戰方式，第一是直接碰撞，誰的船噸位更大更結實，誰就獲勝。</br> 第二是一艘船上的士兵跳到另外一艘船上，展開近身白刃戰，打贏的一方獲勝。</br> 第三就是兩船靠近，然后利用弓箭之類的遠程武器攻擊。</br> 從鄭馳遠打聽到的情報來看，交趾水師只有兩艘和樓船差不多的大船，剩下的全都是眼前這些又窄又長的小船。</br> 這種小船類似于龍舟，劃船的水手足夠多的時候，速度非常快，也非常靈活，但是東海水師擁有蒸汽機快艇，速度比對方更快！</br> 至于常規的三種作戰方式，東海水師就更不怕了。</br> 樓船的噸位和高度都能碾壓對方的小船。</br> 就算讓他們憑借靈活度靠近樓船，他們也爬不上樓船的甲板。</br> 所以在鄭馳遠看來，交趾水軍完全沒有威脅到東海水師的能力。</br> 直到鄭馳遠看到對方在小船上點燃了一個個火盆，然后又從腳下拿出弓箭瞄準樓船，鄭馳遠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br> 對方的箭矢沒有尖銳的箭頭，而是包裹著一團黑黝黝的東西，鄭馳遠雖然看不清那是什么東西，但是從對方的架勢可以看出來，大概率是易燃品。</br> 再加上每艘船上都點燃的火盆，鄭馳遠立刻判斷出來，對方想要利用火攻！</br> “這下有點麻煩了啊！”</br> 鄭馳遠收起輕視之心，也意識到交趾水軍肯定有擅長制定戰略的高手。</br> 己方的艦船更大，武器更先進，對方能威脅到自己的地方不多，但是對方就精準的找到了對己方威脅性最大的一種辦法。</br> 為了避免對方警惕，樓船甲板上的投石車和重弩都拆掉了，個頭比較大的投石車還放到了留在海上的那兩艘樓船上，重弩雖然在藏在艙室，但是拉出來和重新組裝都需要時間。</br> 藏在海上的樓船趕來同樣需要時間。</br> 也就是說，在重弩沒有裝上之前，自己的樓船就和沒牙的老虎差不多，只能憑借噸位優勢撞開對方。</br> 這個時間足夠對方利用火箭攻擊己方好幾輪了。</br> 樓船里裝滿了稻種和棉籽，萬一被點燃了，后果不堪設想。</br> 如果在海面上遇到了，樓船還能憑借蒸汽機的速度優勢甩開對方，但是如今艦隊停在碼頭港口，僅有的出入口都被對方封鎖了，跑都跑不掉。</br> 好在土司相中了樓船，只是讓交趾水軍封鎖了港口，沒有一上來就發動攻擊，要不然現在樓船恐怕已經燒起來了。</br> 此時洛瀾乘坐救生艇也上了樓船，然后第一時間找到了鄭馳遠。</br> 在鄭馳遠的影響下，洛瀾也覺得己方擁有蒸汽船，想走隨時都能走，所以充滿了信心，可是看到鄭馳遠的臉色不對，馬上意識到出意外情況了。</br> “鄭將軍，怎么了？”</br> “他們可能打算用火攻！”</br> 鄭馳遠指了指下邊的龍舟，說出了自己的擔憂。</br> 洛瀾聽完，終于知道鄭馳遠的臉色為什么這么難看了。</br> 對方要是真的發動火攻，稻種和棉籽會被燒掉不說，東海水師也會損失慘重。</br> “那咱們豈不是走不掉了？”洛瀾有些急了。</br> “那也未必，”鄭馳遠說道：“對方不是看上了咱們的樓船了嗎，這就說明他們不會輕易動手，咱們只要和對方拖一陣，拖到快艇和飛艇趕來就行了！”</br> 樓船體型龐大，運載能力強，但是機動性就差了一些，為了保護樓船，金鋒為東海水師配備了不少快艇。</br> 只不過快艇沒有什么運載能力，這次就沒有過來。</br> 快艇的速度和靈活度都比對方的龍舟更強，還裝有重弩和投石車，只要己方的快艇編隊趕來，危機就徹底解除了。</br> “那咱們的快艇需要多長時間過來？”洛瀾問道。</br> 鄭馳遠想了一下回答道：“最快也要一炷香的時間！”</br> “但愿他們暫時不會動手吧！”洛瀾默默祈禱。</br> 可是心里的念頭剛剛落下，就聽到岸邊傳來一陣鼓聲。</br> 順著鼓聲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岸上一個交趾水軍在揮舞令旗。</br> “鄭將軍，他們在干什么？”洛瀾問道。</br> “應該是在打旗語，”鄭馳遠回答。</br> “他們說了什么？”</br> “交趾水師使用的旗語和咱們大康不一樣，我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br> 鄭馳遠搖搖頭，一臉鄭重之色：“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是什么好事！”</br> 話音剛落，就看到海面上有兩艘龍舟上的交趾水軍圍上火盆，把手中的箭矢湊到火盆上。</br> 和鄭馳遠猜測的一樣，箭矢前端包裹的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極為易燃，在火盆上稍微燒一下就變成了一團冒著黑煙的火球。</br> 然后那兩艘龍舟上的交趾水軍紛紛把弓箭對準其中一艘樓船。</br> 那艘樓船上的水師士卒也全都拿出弓箭，對準兩艘龍舟上的交趾水軍。</br> 碼頭上的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br> 交趾水軍使用的火箭連箭頭都沒有，很難射死人，而樓船上的東海水師士卒使用的都是鏢師手弩，又快又狠。</br> 但是這艘樓船的倉庫和甲板上都是棉籽，一旦被點燃了，滅火都來不及，上面的水師士卒不想被燒死，只能跳船。</br> 洛瀾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可是鄭馳遠的臉色卻和剛才變化不大。</br> “鄭將軍，你快想想辦法啊，馬上就要打起來了！”洛瀾急了。</br> “如果他們想開戰，剛才就直接動手了！”鄭馳遠說道：“他們現在這樣更加說明了他們的心思！”</br> “那他們為何如此？”</br> “為了給咱們施加壓力，接下來好威脅咱們唄！”鄭馳遠說道：“要是我沒猜錯，他們很快就會派人來喊話，讓咱們投降了！”</br> 好像為了證實鄭馳遠的話一樣，他剛說完，就看到之前躲起來的碼頭負責人，帶著兩個手下出現朝著碼頭走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