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前邊的空地上，禁軍第一座方陣已經列陣完成。</br> 為首的將領點了點頭，一個副將驅馬上前，朝著躲在一旁的兩個翻譯官勾了勾手指。</br> 這兩個翻譯官是之前被陳志強留了下來，后來看到海面上爆發大戰，老汪等人的注意力也被大戰吸引，兩人趕緊開溜。</br> 可是還沒溜多遠，就看到禁軍從對面浩浩蕩蕩的過來了，兩人只能又調頭往回跑，最后藏在了碼頭門口不遠的一處芭蕉樹后邊。</br> 本來以為自己藏的挺好，沒想到早就被禁軍發現了。</br> 看到副將朝他們勾手指，兩人都嚇得差點尿褲子，還以為禁軍要殺了他們祭旗呢。</br> 結果那個副將卻喊道：“過來，替我們朝里邊的大康人喊幾句話！”</br> 一聽只是幫忙喊話，兩人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了，趕緊從芭蕉樹后邊跑出來。</br> 片刻之后，其中一個翻譯官用大康話朝著碼頭喊道：“里面的大康人聽著，現在馬上滾出來投降，不要浪費軍爺們的時間，這是你們最后的機會，如果繼續頑抗，定讓爾等生不如死！”</br> “閉嘴！”</br> 老汪站在馬車后邊罵道：“有種就來打，沒種就滾回去，不要跟娘兒們一樣嘰里呱啦亂叫！”</br> “他說什么？”副將問道。</br> “他……他在罵各位軍爺……”翻譯官猶豫一下，還是把老汪的話翻譯了一遍。</br> 副將揉了揉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br> 對方在陸地上只有三十多人，而自己身后一個方陣就有三百人，對方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在一心求死嗎？</br> 副將回去把翻譯官的話向將領學了一遍，禁軍將領也差點氣笑了。</br> “真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禁軍剛才一直在趕路，沒看到快艇發威，所以將領和那個副將的想法差不多，覺得老汪他們是明知必死，想要求一個痛快。</br> 于是將領特意交代道：“等下盡量抓獲口，老子要讓他們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是！”</br> 副將答應一聲，拔出戰刀舉國頭頂。</br> 身后的禁軍士卒也齊刷刷的拔出武器。</br> 碼頭里邊，老汪也高聲喊道：“準備迎敵！”</br> 嘩啦啦！</br> 遠征隊員們拉開蓋在馬車上的篷布，露出一座座便攜式重弩！</br> 遠征隊員們兩人一組，站到重弩后邊，一人扶著上弦的轉輪，一人扶著擊發的把手。</br> “這是什么東西？”禁軍將領瞇眼看著猙獰的重弩，不過并沒有太往心里去，絕對遠征隊在虛張聲勢！</br> 不管對方拿出什么武器，自己帶著這么多禁軍要是打不贏三十多個商隊護衛，干脆找個歪脖子樹自盡算了。</br> 對面山坡上，土司看到重弩，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br> 禁軍將領沒看到剛才海上的戰斗，但是土司卻看得很清楚！</br> 對方只是一輪攻擊，自己麾下最精銳的水軍便全軍覆沒了，一直到現在，海面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br> 經過金鋒和萬鶴鳴他們的改進，重弩的外形和傳統重弩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禁軍將領不認識，交趾土司也沒認出來，還以為這就是剛才快艇上使用的那種武器。</br> 自己麾下最精銳的水軍已經全軍覆沒了，禁軍不會也折在碼頭吧？</br> 土司趕緊扭頭去叫親衛，想要親衛下去提醒一下禁軍將領。</br> 可惜他還沒有來得及喊親衛，下邊的戰斗已經爆發了！</br> 隨著老汪一聲令下，所有重弩同時擊發！</br> 十幾道重弩箭矢如同閃電一般，飛入禁軍方陣之中，和串糖葫蘆一樣，穿過一個又一個禁軍士卒！</br> 禁軍的隊形太密集了，每一支重弩箭矢都至少射殺了七八個禁軍才停下來！</br> 便攜式重弩的箭矢雖然沒有傳統重弩那么大，但是也比拇指粗，被射中胸腔或者腹部的交趾禁軍，基本當場就交代了，僥幸沒被射中要害的，只要被箭矢射中胳膊或者大腿，也完全失去了作戰能力！</br> 一時之間，碼頭前方的空地上到處都是禁軍士卒的尸體，以及慘嚎的傷員！</br> 禁軍作為交趾最精銳的一支隊伍，將領和副將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這些年不知道鎮壓過多少次叛亂，早已見慣了血腥的戰場。</br> 可是此時，騎在馬上的兩人，全都一副驚恐的表情，就好像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似的。</br> 不是他們大驚小怪，而是被重弩恐怖的殺傷力驚住了！</br> 他們都沒看清發生什么呢，第一個方陣三百人就陣亡了快一半！</br> “哈哈哈，痛快啊！”</br> 老汪一邊飛快的轉動絞盤給重弩上弦，一邊放聲大笑起來。</br> 跟著洛瀾做生意，的確更省勁，賺的稻種和糧食也是他帶隊時無法比擬的，但是老汪覺得太憋屈了，處處小心翼翼，見了誰都要點頭哈腰裝孫子。</br> 來交趾這么些天，老汪憋了一肚子火，要不是臨行前金鋒反復交代，讓他聽洛瀾的，老汪早就帶人硬搶糧商的糧倉了。</br> 憋了這么久的火氣，在剛才的攻擊中，一下子消散了大半！</br> 其他遠征隊員也激動的臉色漲紅。</br> 隨著鏢師的發展，如今大康稍微有些見識的土匪都知道鎮遠鏢局的投石車和重弩厲害，一旦看到馬上就散開了。</br> 可是交趾禁軍沒有見過重弩，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依舊列陣沖來，對于重弩來說，這是再合適不過的靶子了。</br> 遠征隊的鏢師們已經很久沒有打過這么暢快的仗了！</br> 禁軍將領之前是吃了沒見過重弩的虧，不過他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很快反應過來，揮舞著武器大聲喊叫。</br> 跟在他身后的傳令兵立刻敲響戰鼓，另外一個傳令兵則快速的揮舞令旗。</br> 禁軍士卒們看到令旗，立刻散開隊形，然后繼續朝碼頭沖來！</br> “這個家伙反應還挺快的！”</br> 老汪咬了咬牙，朝著身邊喊道：“老七老八，咱們先把他們領頭的宰了，老九老十，傳令兵就交給你們了！”</br> “是！”</br> 隨著幾聲應答，老汪和旁邊幾座重弩同時調轉方向，對準騎在馬上的禁軍將領和副將，以及站在高地上揮舞令旗和敲鼓的傳令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