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方面一直派人盯著碼頭呢,上午馬文旭和翻譯官他們出去,交趾就緊張得不行,后來發現他們并沒有進城,只是去收了一些棉花,這才松了口氣。</br> 結果到了下午,碼頭又有人出來了,而且一下子除了上百人,這讓交趾方面再次緊張起來。</br> 馬文旭帶人剛剛走出碼頭后不久,便看到一個人站在官道中央。</br> 因為昨天的戰爭,交趾人都對碼頭避之不及,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人站在路中間,看到馬文旭他們過來,一點讓路的意思也沒有,這也太可疑了。</br> 水手們都緊張起來,紛紛從板車上取出自己的武器,警惕地打量四周。</br> 面對氣勢洶洶的水手,那個人也有點緊張,距離還有很遠,便高聲喊道:“馬掌柜,咱們又見面了!”</br> 聽到對方叫出了自己的名號,馬文旭仔細打量此人,想了好一陣才想起來,之前大肆宴請交趾官員的時候,曾經見過一次這個人,當時站在門邊上,應該是哪個當官的隨從。</br> 但是他具體是哪個官員的隨從,馬文旭想不起來了。</br> 宰相門前七品官,如果是以前,哪怕對方只是一個隨從,馬文旭也不敢輕易得罪,絞盡腦汁也會盡量去想對方的身份,但是現在不同以往,飛艇連交趾土司都擄過一回,一個官員的隨從自然嚇不住馬文旭了。</br> 于是馬文旭直截了當問道:“你找我有事嗎?”</br> 隨從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微微側身,指了指旁邊的小樹林:“馬掌柜,能借一步說話嗎?”</br> “你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翻譯官皺眉說道。</br> 這里除了馬文旭,只有他能聽懂交趾話,他有點擔心來人打算傷害馬文旭。</br> 但是馬文旭卻擺了擺手:“走吧!”</br> 翻譯官一聽就急了:“老馬兄弟……”</br> “不用擔心,我不會走太遠!”馬文旭拍了拍翻譯官的肩膀,帶頭走向旁邊的樹林。</br> 不過他沒有走太遠,只是走到樹林邊緣便停下了:“就在這里說吧!”</br> 隨從其實還想再往里走走,但是馬文旭不愿意走,他也只能停了下來。</br> “馬掌柜,我是陳大人的侍衛,”隨從先是自我介紹。</br> 馬文旭點點頭,終于想了起來,當時他的確跟在一個姓陳的官員后邊。</br> “陳大人找我有事嗎?”</br> “不是陳大人派我來的,是土司大人讓我來找陳大人的!”隨從回答。</br> “土司?”馬文旭一愣:“土司讓你來找我?”</br> “是的,”隨從壓低聲音問道:“聽說馬掌柜昨天轉遍了城內的油料坊,買下了所有棉絮,土司大人讓我問問馬掌柜,為何要買這么多棉絮?”</br> 馬文旭聞言,下意識的認為土司派人跟蹤他,不過隨后又打消了這個念頭。</br> 因為他很確信,昨天甩掉了所有尾巴,至于土司知道他收購棉花,應該是早上在碼頭上盯梢的人回去匯報的。</br> 當時他就發現了盯梢的人,只不過棉花太多了,根本藏不住,所以就沒有管那些盯梢的,還當著對方的面拆包檢查。</br> 這里畢竟是土司的地盤,既然看到了棉花和送貨的油料鋪掌柜,想查出昨天事情輕而易舉。</br> 馬文旭沒有直接回答隨從的問題,而是皺眉反問道:“我是真金白銀買的棉花,沒有強買強賣,更沒有巧取豪奪,難道不可以嗎?”</br> “可以,當然可以!”隨從趕緊擺手道:“我們土司大人只是有點好奇罷了,還請馬掌柜解惑,當然了,我們土司交代了,如果馬掌柜不愿意說,他也不勉強!”</br> 馬文旭想了一下,說道:“買棉花是我們少爺交代的,具體買來何用,我也不知道!”</br> 隨從一聽就知道馬文旭在敷衍自己,不過他只是個傳話的,馬文旭不愿意說,他也不敢勉強,笑著行了一禮:“多謝馬掌柜告知!”</br> “沒事,”馬文旭擺擺手,問道:“對了,請問土司大人答應賣給我們的稻谷,什么時候可以送過來?”</br> “土司大人就知道馬掌柜會問這個問題,來之前跟我說過了,快的話明天,慢的話后天,棉籽和稻谷就會送到碼頭!”隨從回答。</br> “那行,我知道了。”馬文旭問道:“還有別的事嗎?”</br> 隨從看了看等在不遠處的水手們:“請問馬掌柜,你們這是準備干什么?要進城嗎?”</br> “不進城,我們去把棉絮拉回碼頭。”馬文旭回答。</br> 隨從聞言,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放松。</br> 其實這才是他出現的真正原因,至于詢問棉花,只是順帶的而已。</br> 畢竟棉花在交趾是沒人要的東西,土司只是有點好奇,并不是特別關心。</br> 但是碼頭上一下子出來這么多大康人,交趾方面就緊張了。</br> 得知水手們只是出來拉棉花,并不打算進城,隨從就放心了。</br> 學著大康人的樣子朝著馬文旭拱拱手:“那我就不打擾馬掌柜了!”</br> 剛準備離開,卻被馬文旭叫住了:“等等!”</br> “馬掌柜還有何吩咐?”</br> “我們昨天是扮成交趾人去找油料鋪購買棉絮的,我一直沒說話,他們不知道棉絮賣給我了,你們沒有難為那些油料鋪吧?”馬文旭問道。</br> 隨從剛才的話可以判斷出來,土司早就摸清楚了他的油料從哪兒來的。</br> 遠征隊的鏢師可以和土匪廝殺,也可以和交趾禁軍血戰,但是他們從來不會做傷害老百姓的事情。</br> 哪怕對方是交趾的百姓。</br> 所以馬文旭有點擔心自己昨天的行為給油料鋪老板帶來麻煩。</br> “馬掌柜放心,就像您說的,你和油料鋪老板是做的正經生意,我們找他們什么麻煩?”隨從趕緊擺手。</br> “你可不要騙我,”馬文旭說道:“如果發現油料鋪被迫害了,我會找你們土司要說法的!”</br> “馬掌柜要是不相信,等下就可以跟我進城!”隨從面不改色道。</br> 他剛才沒有撒謊,從幾個油料鋪老板的描述中,交趾的情報組織可以判斷出來,購買棉花的人化了妝,所以真的沒有為難那些油料鋪。</br> “今天比較忙,我就不去看了,不過下次過來我會過去的!”馬文旭說道。</br> “馬掌柜,你們以后還會過來?”隨從詫異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