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誰不請,我也先請三嬸子。”</br> 金鋒笑著答應(yīng)。</br> 話音剛落,二嫂帶著男人也來了。</br> 接著是劉鐵兩口子、獵戶兩口子和小妾……</br> 最后幾乎全村的人都來了。</br> 這下都不用金鋒動手了,獵戶和劉鐵帶著男人去砍樹,婦人們留在家里修整院子,搓麻繩,忙得熱火朝天。</br> 別人來幫忙,金鋒也不小氣,讓關(guān)曉柔做了一大鍋米飯,剩下的一只兔子也被燉得爛乎乎的。</br> 濃郁的肉香四散飄開,院子里玩耍的一群孩子也不跑了,全都圍到廚房門口,滴滴答答流著口水。</br> 人多力量大,還不到中午,男人們就用板車拖著十幾棵碗口粗的小樹回來了。</br> 到了中午,金鋒讓孩子們回家拿了碗,每人一碗米飯,再澆上一勺子肉湯。</br> 孩子們平時哪里吃過這樣的美食,一個個恨不得把舌頭都吞進去。</br> ……</br> 熱熱鬧鬧的吃過午飯,男人們又開始忙活起來。</br> 在院子里架起一堆柴火,抬著木頭在上面來回炙烤。</br> 經(jīng)過炭化的木材不僅可以防蟲蟻啃咬,還經(jīng)久耐用。</br> 婦人們回家送完碗筷,重新回來的時候,每人胳膊下邊都夾著一兩捆茅草。</br> 搭草棚沒有什么技術(shù)含量,把烘烤過的樹木埋進土里做柱子,再用繩子綁上橫梁,橫梁和四周覆上茅草,然后用泥巴往上邊一抹就成了。</br> 天還沒黑,一座長三丈,寬一丈的草棚子就搭好了。</br> 剩下的大米不夠蒸米飯,金鋒就讓關(guān)曉柔煮了一鍋白粥,然后烙了兩大筐油餅。</br> 野兔中午就被吃掉了,村里物資匱乏,沒有其他蔬菜可以待客,沒辦法,金鋒只好找小玉買了兩筐野菜。</br> 如果精心烹調(diào),這些野菜不難吃,后世在飯店能賣到幾十甚至幾百塊一盤。但是這年頭,農(nóng)戶家點燈的油都不夠,誰會奢侈的用來調(diào)菜?</br> 舍得扔幾粒粗鹽,鄰居都得羨慕的夸一聲有錢人家。</br> 絕大部分人家都是用水焯一下就端上了飯桌。</br> 這樣簡單處理的野菜又苦又澀,難以下咽。</br> 但是金鋒做的野菜不僅放了鹽巴,菜油也放的足足的,還放了一些從縣府買回來的香料調(diào)味。</br> 看起來油光翠綠,吃起來完全沒有野菜的苦澀味。</br> 滿滿兩盆野菜被孩子們哄搶一空。</br> “油餅子真是太好吃了,鋒哥兒,你把我們的胃口都養(yǎng)刁了怎么辦?”</br> “野菜也好吃!”</br> “鋒哥兒,我吃了這么多年野菜,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你有什么秘方,給嫂子說說唄。”</br> “二嫂,我來跟你說吧,你要是舍得放油、放香料,保證你做的野菜也好吃?!?lt;/br> “那算了,我家可吃不起這樣的野菜?!?lt;/br> “鋒哥兒,你家什么時候還搭棚子啊,我還想再吃一頓大米飯!”</br> ……</br> 村民們不論男女老幼,全都吃得紅光滿面才離開。</br> 張滿倉被留了下來,幫助金鋒處理兩棵酸棗樹。</br> 這種樹木是金鋒能找到的,最適合做弓弩的樹木。</br> “滿倉,這幾天你就別進山砍柴了,來我家?guī)臀掖蜩F吧?”</br> 金鋒一邊整理著地上的樹枝,一邊問道。</br> 張滿倉臉上一喜,隨后卻搖了搖頭:“鋒哥,這是你家傳的手藝……”</br>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小小的西河灣有一個鐵匠就夠了,再多一個會餓死人的。</br> 所以在這個時代,匠人都只會把手藝傳給自己孩子,輕易不會傳給外人。</br> “我是個讀書人,怎么可能一輩子打鐵?”</br> 金鋒毫不在意說道:“最多一兩年,我肯定就要離開西河灣,交給你總比爛在肚子里強?!?lt;/br> “可是……”</br> “可是什么可是,你到底學(xué)不學(xué)?不想學(xué)的話,我就去問別人了?!?lt;/br> “學(xué),我學(xué)!”</br> 張滿倉趕緊點頭。</br> 放下柴刀,鄭重其事的對著金鋒行了一個大禮。</br> 學(xué)會一門手藝,等于多了一個飯碗,而且這個飯碗還可以傳給子孫。</br> 從這一刻開始,張滿倉對金鋒的態(tài)度又發(fā)生了改變。</br> 之前是感激,現(xiàn)在又多了一種恭敬。</br> 干活兒也更加賣力。</br> 小娥昨晚嚇壞了,現(xiàn)在摟著關(guān)曉柔不愿意松手。</br> 關(guān)曉柔沒辦法,只好去哄她睡覺。</br> 唐冬冬和潤娘抬著紡車,放進草棚子中間。</br> 紡車旁邊,是今天新做的一張大床。</br> 從今晚開始,唐冬冬和潤娘就會在住在這里。</br> 唐冬冬拉過一條小凳子,坐下開始調(diào)試紡車。</br> 潤娘搓著手站了一會兒,拿起掃把又開始掃地。</br> 經(jīng)歷過一無所有之后,會對再次擁有的東西格外珍惜。</br> 其實地面已經(jīng)被她掃了好幾遍,很干凈了。</br> 可是鍋碗已經(jīng)被刷好了,金鋒和滿倉那邊她又幫不上忙,實在找不到其他可以做的事情。</br> 又怕金鋒和關(guān)曉柔嫌棄她懶惰,只能一遍遍掃地。</br> “潤娘,別掃了,再掃笤帚都要被你掃禿了?!?lt;/br> 唐冬冬看出了潤娘的窘迫,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要是怕閑著,就趕緊睡,半夜我喊你起來接我的班。”</br> “好……”</br> 聽到有事可以做,潤娘這才露出笑臉:“冬冬姐,要不然我先紡,你去睡會兒?”</br> “今天晚上不紡線,你們都早點去睡覺?!?lt;/br> 金鋒從鋪子里出來拿東西,正好聽到兩人的對話,皺眉說道:“養(yǎng)足精神干活才快,再忙也不缺這一晚半天的。”</br> 從昨晚半夜謝光殺過來,一直到現(xiàn)在,除了不懂事的小娥,家里其他人都沒合過眼。</br> 如果不是要等張涼回來,金鋒早就回去睡覺了。</br> “鋒哥,我不累的……”</br> 潤娘低聲說道。</br> “不累也去睡!”</br> 金鋒算是發(fā)現(xiàn)了,潤娘和關(guān)曉柔一樣,都是逆來順受的性格,所以說話的聲音不由加重了幾分。</br> 果然,潤娘以為金鋒生氣了,趕緊答應(yīng)一聲,乖乖坐到床上。</br> “你的手怎么樣?”</br> 唐冬冬追著金鋒出來,紅著臉問道。</br> “老譚的草藥很管用,已經(jīng)不疼了?!?lt;/br> 金鋒舉起左手,想要安慰一下唐冬冬。</br> 誰知道剛才和滿倉抬木頭的時候,傷口不知道怎么崩開了,現(xiàn)在血水滲了出來。</br> “還說沒事,都流血了。”</br> 唐冬冬眼睛一紅,顧不上男女有別,捧起金鋒的左手,小心地解開繃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