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酒樓是金川縣府最好的酒樓,也是金川最有名的銷金窟,據(jù)說里面的侍女都是從各地搜羅來的,平平常常一頓飯就夠普通老百姓吃半年的。</br> 但是今天下午,魏家酒樓最奢華的三樓被包場了。</br> 兩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先后進入最里面的房間。</br> 他們是盤踞在金川的豪強鄉(xiāng)紳,雖然沒有官職在身,但是在十里八鄉(xiāng)的影響力,有時候比官府還大。</br> 也是魏家酒樓的大客戶,每年都至少給酒樓貢獻數(shù)百兩銀子。</br> “朱老爺,彭老爺!”</br> 掌柜的笑瞇瞇的沖著兩人作了個揖:“兩位今天來的可真是時候,昨晚上黑熊溝的打虎隊才送來一頭黑熊,我去看了,那熊掌可是少有的極品,兩位如果想嘗嘗的話,我請京城來的周大師親自烹飪!”</br> “極品熊掌?”</br> 朱老爺原本滿臉愁容,但是一聽到熊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br> “除了熊掌,我們還從京城的金月閣弄了倆姑娘回來,都是金月閣的大師傅親自調教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學了廣元現(xiàn)在流行的香皂沐浴之法,兩位老爺有空可一定要試試,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br> 掌柜的推銷完熊掌,又開始推銷姑娘。</br> 這下彭老爺?shù)难劬σ擦亮恕?lt;/br> 但隨即搖了搖頭:“熊掌和姑娘先留著,我們下午還有事,等正事辦完再說。”</br> “對對,還有正事。”朱老爺跟著說道:“給我們上壺茶,別讓人來煩我們。”</br> “是!”</br> 酒樓掌柜一聽就知道兩人要談事,又作了個揖,躬身退走了。</br> 侍女上了茶也退走了。</br> 但是兩人并沒有談事,而是圍坐在桌子邊,捧著茶杯默默等待著。</br> 足足等了快半個時辰,穿著一身便服的趙縣尉才姍姍來遲。</br> “見過大人!”</br> 兩人趕緊起身上前見禮。</br> 趙縣尉也沒回禮,只是淡淡說道:“說吧,這么著急找我什么事?”</br> 兩個鄉(xiāng)紳對視一眼,都在心里暗罵趙縣尉。</br> 在金川共有四伙土匪收歲糧,如今周師爺和鐵罐山土匪被金鋒滅了,就剩他們?nèi)齻€了。</br> 兩個鄉(xiāng)紳來找趙縣尉,就是商量如何應對百姓向西河灣遷徙的問題。</br> 他們倆在鄉(xiāng)里都知道了,趙縣尉不可能不知道。</br> 結果趙縣尉卻裝糊涂。</br> 本來是三個人共同的麻煩,這樣一來弄的跟他們找趙縣尉幫忙一樣。</br> 趙縣尉實力強,又有官職在身,如果是平時,倆人吃點虧也就認了。</br> 但是這次關系到西河灣的金鋒,就不能輕易讓步了。</br> 畢竟金鋒可是滅掉鐵罐山的狠人,他們斗不過,要不然也不會來找趙縣尉,早就吞了鐵罐山的地盤。</br> 彭老爺見趙縣尉裝糊涂,直接把話說明了:</br> “大人,想必您已經(jīng)知道了吧?最近咱們的地盤有很多人都搬到西河灣了。”</br> “是啊,是啊,我那邊有個村子以前娶過西河灣的女人,現(xiàn)在三成的人都跑到西河灣了。”</br> 朱老爺也趕緊附和:“大人,咱倆的地盤挨著,我聽說您那邊有個村子人都快跑一半了,您回去了還是趕緊派人去看看吧。”</br> “哦,還有這事兒?”趙縣尉繼續(xù)裝糊涂:“他們?yōu)槭裁赐骱訛撑埽俊?lt;/br> “還能為什么?去做工唄!”彭老爺說道:“金鋒最近在西河灣又蓋了好幾個大廠子,要用好多女工,她們就去了。”</br> “是啊,我聽說金鋒還在西河灣弄了個什么學堂,只要在紡織廠做工,家里的孩子就可以免費去讀書,那群賤民一聽就瘋了,家都不要了,也要去西河灣。”</br> 朱老爺也苦著臉說道:“而且西河灣的兩個窯廠一天也沒停,一直在燒磚呢,金鋒肯定還要再蓋廠房。</br> 大人,您可得想想辦法啊,再這么下去,人都去西河灣了,咱們還找誰收歲糧啊!”</br> “那些賤民都是自己愿意去的,我能想什么辦法?”</br> 趙縣尉無奈說道:“要是一般山民就算了,可是金鋒是有爵位在身的勛貴,我要真的派兵去攔,縣尉還做不做了?”</br> “那怎么辦啊?”</br> 朱老爺和彭老爺都急了。</br> “怎么辦?我哪里知道怎么辦?”</br> 趙縣尉也懶得裝了,指著兩人說道:“平時跟你們說,對那些賤民別太狠了,可是你們非不聽,收糧一年比一年高,弄的賤民都活不下去了,要是我,我也早跑了。”</br> “我對那些賤民已經(jīng)很仁慈了,不光給那些賤民留了種子,還給他們留兩個多月的口糧,再去山里挖些野菜,差不多就能堅持到下次收糧。”</br> 彭老爺說道:“老朱他比我狠多了,只給賤民留一個月的口糧,年年就數(shù)他地盤上餓死的人多。”</br> “老彭你別說我,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可是聽說你沒少禍害村里那些姑娘,禍害完了還不娶人家,因為你上吊投河的姑娘不知道多少,你還好意思說我!”</br> 朱老爺也不甘示弱,馬上開始揭彭老爺?shù)睦系住?lt;/br> “你禍害的也不少,我也沒見你都娶回去啊!”彭老爺馬上還擊。</br> “你們都給我閉嘴!這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嗎?你們倆竟然還有臉說!”</br> 趙縣尉一看兩人竟然還攀比上了,氣得直拍桌子。</br> “說正事,說正事!”</br> 兩人一看趙縣尉生氣了,都老實了。</br> 但是趙縣尉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說的興致了:“縣衙里還有些事,我先走了。”</br> “大人,我已經(jīng)訂好了席,掌柜的說昨天收到了極品熊掌,馬上就到飯點了,大人吃完飯再走吧。”朱老爺挽留道。</br> “是啊,掌柜的說還從京城的金月閣弄來了倆大師調教過的姑娘,等下我讓掌柜的叫過來看看,大人要是喜歡,晚上就在這里住下好了。”</br> 彭老爺也跟著勸。</br> “極品熊掌?金月閣的姑娘?”</br> 趙縣尉本來都準備走了,一聽又坐了下來:“你們還從西河灣打聽到了什么?”</br> “西河灣那邊的村民現(xiàn)在很抱團,打聽不出來什么,但是我得到消息,現(xiàn)在特別火的那個香皂,是金鋒弄出來的。”</br> 彭老爺說道。</br> “香皂是金鋒弄出來的?”趙縣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聽誰說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