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制鹽并沒有太大的技術壁壘,主要就是溶解、過濾、提純、結晶幾個步驟而已。</br> 當天下午,一車車礦鹽塊拉進車間,第二天被送出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一車車雪白細膩的食鹽。</br> 畢竟是第一次用土辦法批量制鹽,金鋒也不確定是否真正安全,第一批鹽巴制作出來之后,金鋒沒有立刻對外售賣,而是送進了庫房。</br> 然后隨機舀了部分樣品,煮了幾碗麥粥,喂給早就準備好的狗子。</br> 連續喂了三天,確認狗子沒有任何異常,又讓灶房做了幾鍋小灶,然后找了幾個老兵、女兵,包括他自己,連著吃了兩天,也沒有察覺到任何不適之后,金鋒才通知讓金川商會的人過來。</br> 因為推廣香皂,金川商會在廣元郡治下所有縣府都設立了分店,如今還不停的向周邊幾個郡城擴張。</br> 只不過這些事情都是唐小北在負責,金鋒沒怎么過問。</br> 來的是個女掌柜,和洛瀾一樣,都是唐小北第一批購買的奴婢之一,金鋒曾經對她們進行過培訓,只是當時人有點多,后來又沒有再見過面,沒有記住她的名字。</br> 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女掌柜早就練成了察言觀色的本事,不等金鋒開口,主動自我介紹道:“金先生,我是鐘鈴兒,現在負責商會在廣元郡及治下縣府的事務。”</br> 廣元算是金鋒的大本營,唐小北把廣元市場交給鐘鈴兒,也可以看出對她的器重。</br> 金鋒默默記住鐘鈴兒的名字,然后帶著她走進倉庫。</br> 連續積攢了幾天,倉庫中央的鹽巴已經堆得跟小山一樣了。</br> 一群工人穿著全套的罩衣,蒙著口罩,正在往麻袋里灌裝。</br> 如果是前世,這種簡陋的灌裝條件,恐怕早就被衛生監督部門查封了。</br> 但是在大康,金鋒這樣已經是絕對的良心了。</br> 海邊制鹽廠的生產條件,完全和西河灣沒法比。</br> 麻袋最顯眼的位置寫著“西河灣精鹽”幾個大字,在大字下邊是一行稍小一些的字,寫著“讓百姓吃得起放心鹽”。</br> 這些字不僅可以增加西河灣鹽廠的識別度,也算是金鋒的一種期待。</br> 大康百姓吃鹽真的太難了,哪怕是相對富裕的西河灣,婦人們做飯依舊是數著鹽粒子下鍋。</br> 很多百姓因為長期攝取不到足夠的鹽分,從而患上了低鈉綜合癥。</br> 這也導致很多百姓明知道礦鹽有毒,依舊會偷偷食用礦鹽。</br> 香皂和黑刀已經可以給金鋒帶來足夠的金錢,高效率的織布機也在逐漸裝進西河灣紡織廠,到時候又是一大筆固定收入。</br> 如今的金鋒已經不是很缺錢,如果制鹽工藝傳出去能把大康的鹽價打下來,讓老百姓都能吃得起食鹽,金鋒肯定會毫不猶豫去做。</br> 但是金鋒太清楚鹽商的貪婪了,他們得到工藝之后,最大的可能不是降低鹽價,反而是提價。</br> 畢竟這種工藝制作出來的食鹽,無論品相還是味道,都比以前更好。</br> “先生,這就是咱們西河灣制鹽廠做的鹽巴嗎?”</br> 鐘鈴兒指著面前小山一樣的一大堆精鹽,驚訝的瞪大眼睛:“這品相也太好了吧?”</br> 她不敢相信這些鹽巴是用礦鹽做出來的。</br> 上前幾步,用手指沾了些鹽巴放進嘴里:“味道也好,沒有任何異味,比青鹽好多了!”</br> 鐘鈴兒能被唐小北選中,自然也是識文斷字能寫會算的。</br> 在大康,只有出身富貴之家的女子才有這樣的待遇,所以鐘鈴兒也是見過世面的。</br> 她家沒落之前,比唐冬冬家更加殷實。</br> 從小吃的鹽巴,自然也不是尋常百姓家那種泛著黑的粗鹽,而是一種叫做青鹽的精制食鹽,很多王公大臣吃的,也是青鹽。</br> 在鐘鈴兒看來,眼前的鹽巴不管是品相還是味道,都比青鹽更勝一籌。</br> “先生,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br> 說到這里,鐘鈴兒有些猶豫。</br> 畢竟她和金鋒不是很熟,很擔心問出這個問題之后,金鋒會生氣。</br> 可是礦鹽有毒,早已深入人心,而制造、販賣毒鹽可是大罪,鐘鈴兒又不得不問。</br> 金鋒一看就猜出她在擔心什么,笑著說道:“如果你想問是不是有毒,這個只管放心,我和大劉、阿蝶他們從四天前就開始吃這個鹽,到現在都沒有覺得任何不舒服。</br> 而且從昨天早上開始,廠子食堂里的鹽巴也全都換成了這個,全廠的人吃了一天多,也沒有發現什么問題。”</br> 聽到金鋒這么說,鐘鈴兒長長松了口氣,問道:“先生,咱們的鹽賣多少錢一斤?”</br> “十文一斤吧。”金鋒答道。</br> “十文一斤?”</br> 鐘鈴兒差點跳起來。</br> 因為朝廷的縱容和鹽商的貪婪,大康的鹽價被炒得非常高。</br> 鹽商們拉過來的黑粗鹽,都要一百文一斤,精制的青鹽更是賣到三百文一斤。</br> 在鐘鈴兒看來,以西河灣精鹽的品質,絕對可以比青鹽賣得更貴。</br> 結果金鋒卻告訴她,只賣十文錢一斤?</br> 鐘鈴兒實在無法理解,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br> “對,十文錢一斤。”</br> 金鋒再次點頭。</br> 成立西河灣制鹽廠之前,金鋒心里就有了明確的市場定位。</br> 利用香皂和黑刀,從有錢人手里賺再多錢,金鋒都沒有任何心理障礙,反而有種殺富濟貧的感覺。</br> 但是食鹽是生活必需品,主要目標人群是老百姓,如果定價太貴,他和那些鹽商又有什么區別呢?</br> 制鹽的成本平攤到每斤鹽上,實在太低了。</br> 就算賣十文錢一斤,金鋒的利潤依舊超過大半。</br> 鹽礦附近不能耕種,完全就是荒山,加上有西川牧的招牌,廣元郡守只是象征性的收了幾百兩銀子,就把鹽礦附近的幾個山頭全都承包給了金鋒。</br> 按照金鋒的目測,那片鹽礦的儲存量至少也在千萬噸級別以上,幾百兩銀子幾乎和沒花錢差不多。</br> 金鋒制鹽成本主要就是人工、運輸和日常設備損耗。</br> 這些對于制鹽廠來說,不值一提。</br> 就算再賣便宜點,金鋒都絕不會賠錢。</br> 之所以定價十文,是他擔心過分低價,會引起百姓沒必要的哄搶和囤積。</br> 大康沒有塑料袋,鹽巴只能裝在罐子里,很快就會化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