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兒山。</br> 孟天海他們來帽兒山只帶了幾天的口糧，被困后哪怕再節省，也早就吃光了。</br> 現在帽兒山一帶別說野豬野兔，就連藏在洞里的老鼠青蛙蛇之類的東西都被挖干凈了。</br> 然后士卒就開始啃樹皮吃草根。</br> 再耽擱下去，別說打仗，士卒都要被餓死了。</br> 期間孟天海也嘗試過帶人突圍，可是吐蕃人占領了有利地形，根本沖不出去。</br> 就在孟天海準備孤注一擲的時候，收到了九公主的飛鴿傳書。</br> 自從發現山下的吐蕃人撤走大半，孟天海馬上意識到九公主的行動開始了。</br> 第一時間命令軍需官把僅剩的糧食都拿出來，給將士們吃了頓飽飯。</br> “大人，你吃點東西吧，再不吃就涼了。”</br> 副將端著一碗菜粥，勸說道。</br> 從吐蕃人行動之后，孟天海就一直站在山腰的巨石上，死死盯著西方，生怕漏掉了任何信息。</br> “我不餓，你把飯送去給傷員吃吧。”</br> 孟天海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吃東西。</br> 副將準備再勸說一下，突然看到孟天海的胸口劇烈起伏。</br> 順著孟天海的目光往西邊一看，空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道煙柱。</br> “通知所有校尉來我大帳！”</br> 孟天海一把推開副將，跳下巨石。</br> 副將把碗一扔，轉身就跑。</br> 幾分鐘后，校尉以上的將領第一時間集合到孟天海的大帳。</br> “找你們過來干什么，應該都猜到了吧？”</br> 孟天海說道：“九公主殿下把吐蕃人引走了大半，如今只有兩旗人馬，這是咱們最后的機會，如果再沖不出去，也別等殿下來砍頭，咱們一起餓死在帽兒山算了！”</br> “將軍，我鐵虎營愿為前鋒，若是奪不回鴨嘴嶺，我陳鳳志愿以死謝罪！”</br> 一個絡腮胡大漢抱拳請戰。</br> 鐵虎營是慶慕嵐的父親慶連城建立的，跟著慶連城南征北戰幾十年，算是慶鑫堯手下最彪悍的一個作戰單位。</br> 大康軍中正常一營最多一千人，也很少有番號，都是被稱為一營二營，但是鐵虎營有番號，而且有兩千二百人，是少見的加強營。</br> 所以當初孟天海就把最重要的鴨嘴嶺交給鐵虎營守護。</br>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鐵虎營這些年經過多次換血，隨慶連城征戰的老兵早就走完了，很多士卒都是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br> 平時訓練和比武中，鐵虎營表現都非常不錯，可是真上戰場見了血，不少新兵都傻了。</br> 兩千多人，還占據著有利地形，卻連一個時辰都沒守住，就被敵人把鴨嘴嶺奪走了。</br> 最讓人失望的是，敵人只有五百人……</br> 以前鐵虎營戰士就是軍中驕子，幾乎所有士兵都以進入鐵虎營為傲。</br> 但是經過這一戰，鐵虎營徹底淪為了笑柄。</br> 現在不少士兵吃不飽肚子，都把氣撒到了鐵虎營頭上。</br> 見了鐵虎營戰士，冷嘲熱諷都是給面子了，不少人直接朝他們吐口水。</br> 鐵虎營就算再憋屈，也只能忍著。</br> 畢竟鴨嘴嶺的確是從他們手里弄丟的。</br> 對于一支有著彪悍戰績的軍隊來說，整天被人辱罵，簡直比殺了他們更難受。</br> 陳鳳志作為鐵虎營老大，承受的壓力比一般士兵更大。</br> 現在知道有了重新奪回鴨嘴嶺的希望，陳鳳志馬上請戰。</br> “你確定？”孟天海瞥了陳鳳志一眼：“現在吐蕃人占據了有利地形，奪回鴨嘴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br> 其實孟天海對鐵虎營也有些不滿。</br> 要不是他們掉鏈子，現在也不會那么被動。</br> 這次就算能成功突圍，回去也要受罰。</br> 至少一頓板子是絕對跑不掉的。</br> “將軍放心，這次我親自督戰，誰敢后退一步，我陳鳳志就砍了他！”</br> 陳鳳志拔出在匕首在手掌劃了一刀：“就算鐵虎營打光，剩我陳鳳志一個人，也絕不能再污了鐵虎營的威名！”</br> 孟天海盯著陳鳳志看了一陣，點頭說道：“那我就再信鐵虎營一次，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去準備吧！”</br> “是！”陳鳳志抱拳鞠躬，退出大帳。</br> 他最怕的就是孟天海不答應，連一個洗刷恥辱的機會都沒了。</br> 等到陳鳳志離開，孟天海繼續安排道：</br> “一營負責左翼，二營負責右翼，老秦，老林，你們的三營四營負責壓陣，若是鐵虎營失敗，你們趕緊頂上去，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沖出去！”</br> “是！”</br> 剩余幾個校尉也都抱拳離開。</br> ……</br> 山下吐蕃大營，桑吉一直派人盯著帽兒山。</br> 孟天海一部開始集結隊伍，動靜太大了，根本不可能瞞得住。</br> 桑吉也第一時間召開將領會。</br> “兄弟們，孟天海開始集結了，肯定是發現米瑪帶走大半人馬，要突圍了！”</br> 桑吉拍著桌子說道：“你們都做好準備，就算打得只剩下最后一個人，也要給我守住鴨嘴嶺！”</br> “這群慫蛋要不是一直縮在山里，我早就帶著四旗的兄弟干掉他了！”</br> 四旗旗首喊道：“現在他自己出來，再好不過！”</br> “對，干掉這群慫蛋，咱們就不用守在這山旮旯了！”</br> 五旗旗首跟著說道：“聽說頓連他們跟著丹珠將軍去西川府，劫掠的金銀戰馬都馱不動了，百夫長每天晚上都能分到三四個姑娘，還都是細皮嫩肉的處子！”</br> “干掉這群慫貨！”</br> 其他將領一聽，一個個都恨不得現在就干掉孟天海，然后去西川發財。</br> 孟天海也知道不可能瞞得過桑吉，所以沒想著偷襲，光明正大的把隊伍集結在鴨嘴嶺附近。</br> 領頭的正是鐵虎營。</br> “兄弟們，在哪兒摔跟頭，咱們就要在哪兒站起來！鴨嘴嶺是咱們鐵虎營弄丟的，咱們就把它再奪回來！”</br> 陳鳳志站在石頭上吼道：“鐵虎營的威名是我爹和一眾叔伯，跟著老慶公用命一刀刀打出來的，如果這次誰他娘的再敢后退一步，老子就殺他全家！”</br> “誓死不退！戰！戰！戰！”</br> 副將舉起胳膊怒吼！</br> “誓死不退！戰！戰！戰！”</br> 鐵虎營軍卒也紛紛舉起戰刀。</br> 從天之驕子淪為人人唾棄的對象，最近一段時間，他們也過得非常憋屈。</br> 不少士卒心里都窩著一團火呢。</br> 但是也有人露出恐懼之色。</br> 上一次的戰斗中，吐蕃軍卒的兇猛，已經烙印到了他們心里。</br> 不是喊幾句口號就能沖掉的。</br> 山上，吐蕃步兵也集結完畢，排開陣勢，嚴陣以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