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辦法？”</br> 九公主趕緊問道。</br> “殿下，其實咱們都想錯了，”金鋒說道，“百姓現在最缺的不是銀子，而是糧食和布匹！”</br> “對，百姓在被俘的時候，家里肯定也被騎兵洗劫過。”</br> 九公主馬上明白了金鋒的意思：“咱們可以用糧食和布匹跟他們換馬！”</br> 今天晚上，金鋒和九公主共安排了三支隊伍，攻擊兩處戰略要地。</br> 綿州來增援的安興軍和長信軍，負責攻擊寶兒山。</br> 慶元軍則負責攻擊東城門。</br> 長信軍和慶元軍都在廣元剿匪過，被慶慕嵐和張涼操練了那么久，雖然戰斗力比不上鏢師，但是比一般的老爺兵強得多。</br> 而且裝備了重弩和投石車，人數也是敵人的數倍。</br> 如果再打不下這兩個地方，九公主砍了他們腦袋一點都不虧。</br> 可是寶兒山在城北好幾里，就算長信軍打下來，西城門和北城門如今還在丹珠手里。</br> 百姓聚集在城北的老鴰溝，想要進城，只能走東城門或者南城門。</br> 南城門在反方向就不說了，就算去東門，也要繞到寶兒山北邊才安全。</br> 這樣一來一回，至少幾十里山路。</br> 就算是身強體壯，熟悉山路的獵人，幾十里山路也要走一天。</br> 更別提一群剛從俘虜營逃出來的老弱病殘了。</br> 他們什么狀態，看看韓風和周游達夫婦就知道了。</br> 如今已是深秋，野外肯定很冷。</br> 餓了他們可以殺戰馬充饑，冷了呢？</br> 所以給銀子不如直接給糧食衣服。</br> “可是這么短的時間，咱們去哪兒籌集那么多糧食和布匹？”九公主問道。</br> “不用籌集，我有！”金鋒笑了起來。</br> 金川商會之前一直走高端路線。</br> 但是隨著西河灣的不斷發展，產品類別也越來越多。</br> 黑刀和玻璃珠針對貴族富商之類的高端客戶。</br> 香皂針對一般商賈和青樓這樣的中產階級。</br> 而布匹和普通鐵器，則是針對一般來百姓。</br> 在廣元境內，還有食鹽。</br> 自從改進了織布機之后，西河灣紡織廠的工作效率大大提升。</br> 作為廠長的唐冬冬，最近也越來越自信。</br> 以前在她眼里高不可攀的廣元周家，如今已經不被她放在眼里了。</br> 如果愿意，她隨時都可以把周家趕出廣元。</br> 但是唐冬冬是個有野心的女子。</br> 隨著地位的提升，眼界也逐漸變得開闊。</br> 加上金鋒向她保證織布機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唐冬冬的目標已經不再局限于周家，不再局限于廣元。</br> 而是放眼整個川蜀，甚至整個大康。</br> 所以她沒有第一時間向周家發難，而是還保持著和以前一樣的發貨量，暗暗積攢力量。</br> 不動則已，一旦動手，她就要盡可能多的吞并市場。</br> 西川城作為川蜀首府，是她戰略圖上的重要戰場之一。</br> 金川商會來西川城第一件事不是尋找店鋪，而是尋找合適的倉庫。</br> 然后不斷囤積布匹。</br> 金鋒雖然不知道具體囤積了多少，但是數目絕對不少。</br> 現在放出這些布匹，雖然可能會暴露唐冬冬的目標，毀了她的全盤計劃，但是為了戰馬，金鋒已經顧不上那么多了。</br> 大不了做的小心點，回去后認錯的態度誠懇點，任打任罵就是了。</br> 九公主聽完金鋒的講述，也認為這個計劃可行。</br> 微微點了點頭，然后問道：“那糧食呢？”</br> “這個我知道！”慶慕嵐插嘴道，“舞陽你忘了嗎，先生一直擔心冬天會發生饑荒，所以最近在瘋狂囤糧，從南充到西川這一路上，每個縣府都建了糧倉。</br> 西川城的糧倉最大，先生還是讓我找哥哥弄的地方。”</br> 聽到慶慕嵐這么說，九公主長松一口氣。</br> 戰馬終于有著落了。</br> 隨后又想起運輸問題，皺眉問道：“先生，這一次需要的糧食布匹可不少，如今北城門還在丹珠手里，時間來得及嗎？”</br> “所以，咱們必須打下北城門！”</br> 金鋒盯著山下，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不光為了戰馬，也為了百姓！”</br> 之前他沒想過被俘百姓的問題，可是經過剛才的談話，他的心態變了。</br> 百姓何辜？</br> 他們已經經歷了家破人亡，經歷了地獄般的俘虜營，還拼著最后一口力氣奪下了軍馬營。</br> 雖然絕大多數百姓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才這么做，并不是想著幫忙。</br> 但是金鋒還是不忍心看著他們凍死在山林野地。</br> 這不是圣母，而是作為一個正常人類，最基本的同情心。</br> 百姓連家都沒了，連衣服都沒了，他剛才還想著怎么算計利用他們，想著如何用最少的代價從他們手里把戰馬弄過來……</br> 想到剛才自己心中的小得意，好像還笑了出來，金鋒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br> 為什么我會變成這樣？</br> 金鋒在心中自問。</br> 初來大康，他的目標只是活下去。</br> 現在他已經活得很好了，為什么還要貪得無厭的想要獲取更多？</br> 跟著九公主，可能他的一個決定就能救無數百姓，為什么不去做？</br> 如果被抓到俘虜營的是關曉柔，如果在山野中忍凍挨餓的是唐小北，怎么辦？</br> 如果這時候有人明明能救她們，卻還在為了利益算計，自己會怎么想？</br> 肯定想殺了那個人吧？</br> “先生……先生……”慶慕嵐伸手在金鋒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br> “呃，沒想什么。”金鋒回神，問道：“怎么了？”</br> “你剛才不是說要打北城門嗎？”慶慕嵐問道：“萬一丹珠派人阻攔怎么辦？”</br> “那就打！”金鋒眼中閃過一絲寒光。</br> 他不愿意派人進攻吐蕃大營，是因為大營外有工事。</br> 強攻肯定會死傷慘重。</br> 但是丹珠想要阻攔他去攻打北城門，就必須離開大營。</br> 如今丹珠已經沒有騎兵，正面硬剛，鏢師不慫！</br> 也不能慫！</br> “先生，你想好了嗎？”九公主問道：“如果實在沒把握，咱們可以再等等，最多兩天，簡州和遂州的援軍就到了。”</br> “咱們可以等，可是百姓等不了！”金鋒語氣極為堅定：“必須盡快拿下北城門！”</br> “那先生準備派誰前去？”九公主問道。</br> 出于之前的羞愧，金鋒毫不猶豫說道：“我親自帶著鏢師隊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