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為了我,才殺薛衡廬嗎?”</br> 姑娘的聲音,在牢房回蕩。</br> 金鋒聞言,知道今天這事情可能難辦了。</br> 姑娘比他想象的要冷靜啊。</br> 但是他也沒因此騙人,搖頭說道:“不是,我殺薛衡廬,是他想要從我手里搶戰馬,我便以他闖營為借口,趁機把他打死了!”</br> “然后你又從某處知道了我和薛衡廬的恩怨,所以來大牢,想把我撈出去,為你賣命,對嗎?”姑娘問道。</br> “賣命不至于,不過我的確覺得你是個人才,而且我也為你的忠誠感動。”</br> 金鋒說道:“主家都沒落了,你卻還愿意冒著身死的危險為舊主報仇,這樣的義士可不多見。”</br> 姑娘沒有接話,只是看著金鋒冷笑了一下。</br> “行吧,我承認,我是想著救你出去,然后請你做我的護衛。”</br> 金鋒說道:“我這么做,這對你也沒什么壞處吧?”</br> “算你說了句實話。”</br> 姑娘說道:“既然你說實話,那我也說實話吧。小姐死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再保護任何人了,你死了這條心,回去吧!”</br> “嘿,你這人怎么這么不知好歹呢?”</br> 大劉著急說道:“再過幾天,你就要被砍頭了!”</br> 姑娘干脆又閉上了眼睛。</br> 顯然是不想再搭理金鋒他們。</br> 金鋒見狀,不由嘆了口氣。</br> 阿梅也頗為無奈。</br> 姑娘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寧愿去死,也不愿意接受金鋒的招攬。</br> “罷了,看來你我緣分還沒到。”</br> 金鋒嘆了口氣,說道:“大劉,去找牢頭拿鑰匙,放她走吧。”</br> “先生,她都不愿意跟咱們,為什么要放她走?”</br> 大劉不忿問道:“她可是死刑犯,你這么無端放了她,慶大人那邊問起來,咱們不好說啊!”</br> “我說放就放,有事我擔著。”</br> 金鋒找牢頭要過鑰匙:“我跟牢房這邊打聲招呼,你要想走的話,今晚就可以走,不過別再傷害獄卒了,否則我不好跟別人交代。”</br> 說完,把鑰匙扔進牢房。</br> 然后帶著大劉、阿梅等人,頭也不回的離開大牢。</br> 牢房里,北千尋看看地上的鑰匙,再看看牢門,一臉詫異。</br> 她剛才以為金鋒在做戲,沒想到金鋒真的走了。</br> 生存是所有動物的本能,半晌之后,北千尋還是從地上撿起鑰匙,走出牢房。</br> 一路上果然沒有獄卒阻攔她,北千尋順利走出大牢。</br> 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北千尋不由微微瞇起了眼睛。</br> 幾個月了,她終于再次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br> 也終于再次重新獲得了自由。</br> “這是金先生讓我給你的,說是相識一場,恭喜你重獲自由的賀禮,也算是給你一些盤纏。”</br> 牢頭壯著膽子上前,把一個包裹扔向北千尋。</br> 然后轉身就跑。</br> 北千尋伸手接過包裹,打開一看,發現里面有兩套女裝,還有幾個大大小小的銀錠。</br> 北千尋看了看周圍,背上包裹走入黑暗之中。</br> 一路上她都在注意身后,防止有人盯梢。</br> 結果發現金鋒真的沒有派人盯著她。</br> 此時城門已經關閉,北千尋便翻墻進了一個院子。</br> 這戶人家的宅子很大,后來可能沒落了,后院有不少空房,卻沒有人打理。</br> 之前她就潛伏在這里,住了十幾天,主人都沒發現。</br> 現在再次回來,發現一切都還和她離開時一樣。</br> 去井里打了兩桶水,也不燒,就這么用涼水洗了個澡,然后穿上金鋒送她的衣服。</br> 從墻角的破水缸里拿出幾個已經裂開的饅頭,也不管是不是放壞了,就著涼水吞進肚子。</br> 直到躺在床上,北千尋都覺得今天晚上的一切好像做夢一樣。</br> 那個神秘的男人,匆匆出現,只和自己說了幾句話,就把自己放了……</br> 天下真有什么都不圖的人嗎?</br> 北千尋想不明白。</br> 可她實在太困了,想著想著,就睡著了。</br> ……</br> 城門口,大劉謝過幫忙開城門的府兵,然后驅馬追上金鋒。</br> “先生,您欠了慶大人那么大一個人情,真的就這么白白放了她嗎?”</br> 大劉也有和北千尋一樣的疑惑。</br> 大半夜的跑到城里,然后又去慶府又去地牢,忙活了大半夜,什么都不圖,就把人放了?</br> “相識一場也是緣分,隨她去吧。”</br> 金鋒也有些無奈:“就當做好事了。”</br> 他的確被北千尋的作為感動到了,也真心覺得她是個護衛的好苗子。</br> 如果時間充足,他肯定再想辦法勸勸。</br> 可是還有幾天她就要被問斬了,什么辦法也來不及了。</br> 只能先把她放出來再說。</br> 哪怕她不感激自己,哪怕為此要欠慶鑫堯一個人情,金鋒也認了。</br> 大劉嘆息一聲,也不再說什么。</br> 一行人在月光下騎馬返回大蟒坡。</br> ……</br> 天色微亮,北千尋聽到一陣雞鳴,猛地睜開眼睛。</br> 她已經在牢房關押太久,看著頭頂的房梁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br> 美美睡了一覺,北千尋的精神恢復了許多。</br> 起身洗漱一番,等到天亮翻墻出了院子。</br> 轉過幾條人跡鮮少的巷子,進入主大街。</br> 找了一家人最多的早餐店,點了一碗肉湯和幾個饅頭。</br> 客棧、酒樓是江湖人打聽消息最好的地方。</br> 北千尋一邊啃著饅頭,一邊聽著周圍的人談話。</br> 可是她被關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周圍人說的每個字她都能聽懂,可是連成一句話,她就聽不懂了。</br> 什么吐蕃人,什么大蟒坡,什么九公主……</br> 北千尋聽得一頭霧水。</br> 不過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辦法。</br> 離開早餐店之后,北千尋趕到一家當鋪。</br> 和當鋪的伙計對了暗號,被伙計帶進后院,來到一間連窗戶都沒有的屋子。</br> 屋子里坐著一個老頭,正在品茶。</br> 看到北千尋,老頭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噴了出來。</br> “你怎么出來了?”</br> 老頭直接跳了起來,但是隨即露出恍然之色:“對了,薛衡廬已經死了!”</br> “我要知道我進去之后,發生了什么!”</br> 北千尋往桌子上扔了一塊銀錠:“還有,金鋒這個人到底是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