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是真的能掀起風浪，我倒要高看他們一眼！”</br> 金鋒看著書生們的背影，不屑說道：“殿下放心吧，時香才燒了個頭，這群人就跑光了，顯然是一群信念極不堅定的烏合之眾，成不了事。”</br> “所以先生才會故意放狠話，嚇唬他們，對嗎？”</br> 九公主馬上明白了金鋒的意思。</br> “是的，我就是要讓他們覺得我是殺人不眨眼的瘋子，免得天天跑來嚷嚷，吵得人心煩。”</br> 金鋒笑著說道。</br> 事實證明，金鋒這個決定是對的。</br> 書生們回去后，免不了痛斥咒罵，卻再也沒人敢再去大蟒坡鬧事。</br> 他們是真的害怕金鋒打斷他們的腿，或者把他們抓起來送到軍營。</br> 再加上金鋒授意讓人到處宣揚韓風和石凌云的婚事，百姓的注意力漸漸被轉移。</br> 現在街頭巷尾到處都在討論兩人的婚事，討論失節的百姓越來越少。</br> 所以這場鬧劇雷聲大，雨點小，很快就平息了。</br> 在韓風的刻意安排下，這場爭辯也迅速傳遍選拔營。</br> 姑娘們聽說書生們鬧事，好不容易恢復平靜的心，又開始忐忑起來。</br> 現在得知鬧事的書生都被金先生罵走了，不少姑娘都重新平靜下來。</br> 表演舞臺劇占據了校場，選拔暫停下來。</br> 不少姑娘都猜到這是金鋒故意安排的，但是經過舞臺劇和這場罵戰之后，姑娘們都不急了，不再有人去催著問結果。</br> 反而更多的姑娘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韓風和石凌云的婚事上。</br> 如今要說選拔營里誰的人氣最高，不是金鋒，而是石凌云。</br> 所有姑娘都把她當成了偶像，都在期待她和故事里一樣，和韓風有個美好的大團圓結局。</br> 金鋒和九公主、慶鑫堯商量一番，又和韓風、石凌云溝通之后，決定把婚禮定在紀念碑落成那天舉行。</br> 因為勞動力充足，紀念碑建造速度很快，如今已經豎了起來。</br> 從西川各地招募出來的數百名石匠，日夜不停的刻著一塊塊石碑。</br> 軍馬營被攻破，丹珠也沒精力去給大康百姓收尸，金鋒攻下大營之后，就命人把軍馬營里的百姓尸體都小心收斂起來，然后逐一確認身份。</br> 此時石匠們就在石碑上鑿刻他們的姓名。</br> 數百名石匠同時工作，速度還是很快的。</br> 幾天后，數十塊石碑便圍著紀念碑立了起來。</br> 韓風和石凌云的婚禮也在這一天如期舉行。</br> 無數百姓得到消息，也從城里跑出來看熱鬧。</br> 一時間，整個大蟒坡人山人海。</br> 所有百姓都在翹首以盼，準備看看傳說中的巾幗英雄長什么樣。</br> 是不是和故事里說的一樣漂亮颯爽？</br> 但是百姓們等來的不是迎親隊，而是看到一支送葬隊從旁邊的山坡轉出來。</br> “誰家這么不懂事啊？這邊正在舉辦婚禮呢，他們跑來埋人，不是給別人找晦氣嗎？”</br> “就是，這也太膽大包天了！”</br> “今天成親的可是鎮遠鏢局的大人物，你們等著瞧吧，這家人完蛋了！”</br> “完蛋也是活該，真是不知死活！”</br> “不對，這支送葬隊怎么都穿著鎮遠鏢局的衣服？”</br> “好像真是的。”</br> “咦，你們看，還有女人抬棺呢！”</br> “哪里哪里？”</br> “最前面，那個棺材左邊的，不就是個女人嗎？”</br> “還真是，這是誰家，怎么這么沒規矩，怎么能讓女人抬棺呢？”</br> “你們快別胡說了，那是當朝九公主！”</br> “我看你才別胡說，堂堂公主怎么可能給別人抬棺？”</br> “你不信就算了，我家住在城門口，九公主有兩次進出城沒有坐馬車，而是騎馬，我看得清清楚楚！”</br> “我家給慶府送菜，有次去慶府，也見到了九公主，就是她！還有九公主后邊的那兩個人，一個是咱們的州牧大人，一個是威勝軍的孟將軍，我都在慶府見過！”</br> “一個棺材四個人抬，其中三個是公主、州牧和一個將軍，那另外一個人是誰？”</br> “這還用問嗎？肯定是鎮遠鏢局的金先生！”</br> “我的天，這個棺材里是誰，要公主、州牧、金先生和孟將軍四個人一起抬棺？”</br> “我也不知道，肯定是個大人物！”</br> “可是沒聽說這次打仗死了什么大人物啊。”</br> ……</br> 走在送葬隊最前頭的，正是金鋒、九公主、慶鑫堯和孟天海四人。</br> 他們四人抬著一口漆黑的棺材。</br> 由于這次死的人太多，需要的棺材也太多，周圍的木頭都被砍光了也不夠。</br> 所以每口棺材規格都比正常棺材小，也要薄得多。</br> 里面也沒裝尸體，僅僅裝了幾壇骨灰而已。</br>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棺材實在不夠。</br> 一副棺材里，都要裝好幾壇骨灰才行。</br> 即便如此，四個人抬起來也毫不吃力。</br> 但是他們卻走得并不快。</br> 而百姓們則在好奇，他們抬的人是誰。</br> “你們別猜了，殿下和金先生他們抬的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不過是普通士卒，和幫助我們奪取軍馬營而死掉的百姓。”</br> 一個負責維持秩序的威勝軍士卒說道：“所有棺材都一樣，沒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br> “堂堂公主給普通士卒、百姓抬棺？”</br> 聽到這話的百姓都愣住了。</br> “所有棺材都一樣？”</br> 也有百姓的注意力被另外一句話吸引：“到底有多少棺材？”</br> 這次維持秩序的士卒沒有回答他們，但是百姓自己卻看到了。</br> 在金鋒四人身后，又出現四個鏢師。</br> 也抬著一口薄棺，棺材里同樣裝著幾壇骨灰。</br> 然后越來越多的棺材從山腳后邊出現。</br> 棺材實在太多了，鏢師都不夠用。</br> 然后是鐵虎營的士兵。</br> 接下來是威勝軍士卒。</br> 一口口棺材從山坡繞出來，送葬隊也越來越長，一眼看不到頭。</br> 百姓們剛開始還討論的熱火朝天，但是隨著棺材越來越多，氣氛漸漸變得肅穆起來。</br> “兒子，你爹也在棺材里，給你爹跪下，送你爹最后一程！”</br> 一個僥幸活下來的婦人，按著兒子的肩膀說道。</br> 她家男人死在軍馬營中，尸體被鏢師收斂，如今骨灰也在其中一個棺材里。</br> 八九歲大的兒子已經懵懂的明白死亡的意義，一句話不說，咬著嘴唇沖著送葬隊跪下。</br> 有人帶頭，便有人跟隨。</br> 最后，偌大的空地上，只有維持秩序的士卒還在站著，剩下所有百姓全跪了。</br> 但是這次他們跪的不是皇女九公主，也不是父母官州牧，而是在跪這些為了抵御敵人戰死的士兵和百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