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兩個太監之后,九公主沒有立刻出發,而是等了一天。</br> 她想等著看看慶鑫堯是否會接到圣旨,如果接到了,她想知道圣旨里說了什么。</br> 這樣也能有個準備。</br> 可惜等了一天,并沒有等到圣旨。</br> “舞陽,如今吐蕃剛剛吃了敗仗,隨時可能會打來報復,你和先生都不在,西川還需要我哥來鎮守,陛下未必會下旨動他。”</br> 慶慕嵐說道:“你還是回京吧,早點回去,才能早點解決問題。”</br> “是的,”慶鑫堯點頭:“而且對方真的要針對我,你在這里,他們肯定不會輕易出現。”</br> “是這個道理,”九公主無奈點頭:“對了,給先生傳信了嗎?”</br> “傳了,已經跟他說了這邊的事情,但是最近天氣太差了,先生能不能在半路收到傳信,就看老天了。”</br> 慶慕嵐無奈說道:“不過我也往江南送了消息,先生就算半路收不到,到了江南也會知道。”</br> 飛鴿傳書利用的是鴿子強大的自我導航能力,以及強烈的歸巢性。</br> 比如有只信鴿從小在西川的巢穴長大,金鋒離開西川的時候帶上它,到了江南如果有事,就可以寫個紙條綁在信鴿腿上,信鴿就會自己從江南飛回西川。</br> 但是金鋒目前正在順流而下,一直處于移動狀態,只能發送信鴿傳出消息,卻不能收到信鴿的傳書。</br> 所以慶慕嵐只能給金鋒路過的某個金川商會駐點放信鴿。</br> 當金鋒路過這個駐點時候,就會得到消息。</br> 但是最近天氣實在太惡劣,鴿子能不能如期趕到目的地,慶慕嵐也不知道。</br> “傳信了就行,至于能不能收到,就看天意了。”</br> 九公主說道:“其實這些本來就是咱們的事,先生算是來幫忙的,咱們不能事事都指望他。”</br> 聽到九公主這么說,慶慕嵐突然愣了一下。</br> 是啊,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習慣了事事依靠金鋒。</br> 在她心里,只要有金鋒在,遇到再大的問題,也不是問題。</br> 吃過中午飯,九公主便讓沁兒準備了馬隊,離開西川城。</br> 為了盡快趕路,沒有準備舒適的馬車,而是選擇了騎馬。</br> 還是速度最快的一乘三騎。</br> “但愿陛下不要再來圣旨了。”</br> 慶鑫堯看著頂著寒風離開的九公主等人,暗自祈禱。</br> 可惜老天爺沒有聽到他的祈禱,九公主離開的第二天上午,果然又有兩個太監帶著圣旨進入西川城。</br> 或許有了前車之鑒,這次來的太監和隨從全都一身泥污,臉也被凍壞了。</br> 一時間慶鑫堯都看不出,他們是真的剛趕路而來,還是玩的苦肉計。</br> 不過這些念頭只是在慶鑫堯心中一閃而逝。</br> 相對于太監的狀態,慶鑫堯更關心他們帶來的圣旨寫了什么。</br> 慶鑫堯早就知道肯定不是好消息,卻沒想到會嚴重到這種地步。</br> 雖然沒有直接被摘掉烏紗帽,貶為庶民,卻被收走了州牧所有權利,還被限制不能離開慶府,等候朝廷處置。</br> 州牧之職,暫時空缺,朝廷隨后派人來接任。</br> 在派來的人沒到之前,由太監暫代州牧之位。</br> 慶鑫堯聽完圣旨,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的表情。</br> 他實在想不到,皇帝會下出如此荒唐的圣旨。</br> 按照圣旨所言,他等于被奪職了!</br> 所謂奪職,就是封建時代高官的雙規。</br> 而暫時代理他位置的,竟然是個太監!</br> 被奪職的理由共有三條。</br> 第一條是九公主在嘉陵江遭遇水匪襲擊,他也有責任。</br> 第二條是沒有幫助九公主順利完成和親。</br> 第三條是私自開啟戰端,破壞了和吐蕃之間友好關系。</br> 第一個理由勉強還能說得過去,嘉陵江畢竟在他的轄區內。</br> 雖然和慶鑫堯關系不大,可是廣元老郡守和上一任金川縣令,不也被牽連了嗎?</br> 但是后邊的兩條就純粹是胡扯了。</br> 特別是第三條。</br> 吐蕃和大康之間幾十年來摩擦不斷,瞎子都能看出來雙方必有一戰。</br> 關系怎么就友好了?</br> 但是封建時期,皇權最大。</br> 皇帝說什么就是什么,慶鑫堯就算再不服氣,也只能乖乖接旨,交出州牧印信。</br> 太監取走印信之后,第一個命令就是封鎖慶府。</br> 慶鑫堯有些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拿著圣旨渾渾噩噩回到內院,遇到了慶慕嵐。</br> “哥,圣旨怎么說?”</br> 慶慕嵐看到慶鑫堯神色不對,擔憂問道。</br> 慶鑫堯沒有回答,直接把圣旨遞了過去。</br> 慶慕嵐行動不便,阿梅便上前兩步,拿過圣旨,展開送到慶慕嵐眼前。</br> “這……這也太荒唐了吧?竟然讓一個閹人暫代西川州牧之位?”</br> 慶慕嵐比慶鑫堯還要吃驚:“陛下是瘋……”</br> “慎言!”慶鑫堯低聲說道:“如今慶府已經被閹人封鎖,以后說話小心點!”</br> “阿梅,馬上把消息傳給舞陽和先生!”</br> 慶慕嵐不由放低聲音,交代阿梅去送信。</br> “是!”阿梅轉身離開。</br> 很快,幾只信鴿從慶府起飛。</br> 可是誰知道才飛到院子邊緣,便被箭矢射了下來。</br> “閹人欺人太甚!”</br> 慶慕嵐得知消息,氣得差點從軟凳上彈起來。</br> 對方完全不給慶府任何傳遞消息的機會啊。</br> “如今只能希望舞陽盡快回京了。”</br> 慶鑫堯意興闌珊的返回住處。</br> 可是他最近運氣實在不好,昨天祈禱皇帝不來圣旨,結果今天圣旨就來了。</br> 現在剛剛祈禱九公主盡快回京,結果空中就開始飄起雪花。</br> 數十里外,九公主皺眉勒住戰馬。</br> 山道本就狹窄,如今又被積雪覆蓋,根本看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坑。</br> 就算九公主一乘三騎,一天時間也才走了幾十里而已。</br> “殿下,雪太大了,路都看不清了,咱們找個地方修整一下,等雪停了再走吧?”</br> 沁兒驅馬上前,大聲喊道。</br> 沒辦法,風太大了,九公主又戴著厚帽子,聲音小了九公主聽不到。</br> 九公主搖了搖頭,一臉堅定說道:“咱們沒時間修整了,繼續前進!”</br> 沁兒見九公主態度堅決,只好讓秦銘多派一個人在前面探路。</br> 九公主的馬隊頂著風雪,艱難前進,金鋒的船隊卻順流而下,速度極快。</br> 雖然因為貨船較大,而且有積雪影響,做不到千里江陵一日還,但是一天漂流數百里還是可以的。</br> 不過他也因此錯過了慶慕嵐的飛鴿傳書,直接跑到了江南。</br> “先生,小北夫人就是在前面那個地方被埋伏的!”</br> 元采薇指著前面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