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br> 一個個油壇從空中落下。</br> 頃刻間,水面上就多了一片火海。</br> 水匪們從老梁手里搶來的貨船,全都被點燃。</br> 直到此時,水匪們才終于發現,敵人來了!</br> 水匪老巢,大當家正摟著姑娘睡得香甜呢,突然被一陣拍門聲吵醒。</br> 窗戶外面一片嘈雜。</br> 大當家把身旁的姑娘踹下床,沖出屋子。</br> 一眼就看到遠處停船的方向,火光沖天。</br> “怎么回事?”</br> “大當家,不好了,有人來闖山門了!”</br> 水匪二當家著急說道:“他們把鎮遠鏢局的船都燒了。”</br> “不是讓人守夜了嗎,怎么被人摸上島了都沒發現?”</br> 大當家一邊穿衣服,一邊怒問道:“是不是守夜的崽子又偷懶睡覺了?”</br> “我也不知道啊!”二當家拍著腿問道:“大當家,你快拿個主意,現在怎么辦啊?”</br> “快去叫劉先生!”大當家喊道。</br> “劉先生前天有事上岸了,還沒回來呢!”二當家答道。</br> “還沒回來?”大當家瞪眼。</br> 其實邙蕩河水匪,之前就是一股普通水匪,靠敲詐周邊漁民和劫掠過路船只為生。</br> 敢在江面行走的船隊,一般都帶有大批護衛,他們不敢劫。</br> 沒有帶護衛的船只,一般都是短程的,也沒什么油水。</br> 所以邙蕩河水匪之前一直混得很一般,像樣的船都沒有幾艘,只能在當地豪紳的庇護下茍延殘喘。</br> 豪紳也沒正眼看過他們,只是把他們當成打手,呼之則來揮之則去。</br> 直到他們遇到了劉先生,一切都變了。</br> 劉先生足智多謀,在他的指揮下,邙蕩河水匪成功劫掠了一支大船隊。</br> 不光收獲了幾艘大船,還綁了隨船的富商,然后狠狠敲詐了富商一筆。</br> 那一次收入,比邙蕩河水匪平時一年都多。</br> 劉先生也徹底獲得了水匪們的認可。</br> 接下來,有錢有船的邙蕩河水匪迅速發展。</br> 劉先生在水匪中的地位也越來越高。</br> 隨后,劉先生就策劃了劫掠唐小北的計劃。</br> 當時鎮遠鏢局在江南已經有了不小的名氣,水匪大當家最開始不同意計劃,但是水玉珠最近在江南實在被炒得太熱,每一顆都價值不菲。</br> 而唐小北是金川商會的大掌柜,身上肯定不止帶一顆。</br> 雖然打劫唐小北,會招來鎮遠鏢局的報復,但是做完這一票,他們這輩子都不用愁了。</br> 大當家最終還是沒禁住劉先生的誘惑,決定動手。</br> 可是鏢師的反應速度遠超他們的預料,有一艘船及時逃過了落石區域。</br> 這艘船上有重弩,還有投石車,水匪們根本不敢下去搶水玉珠。</br> 為了防止鎮遠鏢局報復,水匪們只能聽從劉先生的建議,選擇逃跑。</br> 逃跑之前,大當家為了報復豪紳這些年對他的羞辱,還帶人去把豪紳一家全殺了。</br> 他們以為跑到東海就安全了,誰知道鎮遠鏢局的人也跟著追到東海。</br> 水匪也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被劉先生一煽動,大當家直接帶人夜襲了鏢師船隊。</br> 鏢師們人手少,又不適應海上水戰,水匪又一次獲勝。</br> 接連兩次成功,讓大當家不由驕縱起來,覺得鎮遠鏢局也不過如此。</br> 于是就開始挑釁鎮遠鏢局。</br> 他本來以為劉先生會勸阻,誰知道劉先生非但沒阻止,反而還大力支持。</br> 說他這么做可以建立聲望,是最正確的選擇。</br> 大當家得到劉先生的認可,更加得意。</br> 哪怕得知金鋒親至,他也沒放在心上。</br> 在他看來,金鋒也和鎮遠鏢局一樣名不副實。</br> 直到現在,他才隱隱意識到自己錯了。</br> 此時水師的船上都亮起了火把。</br> 火把的光芒宛游龍,綿延數里,把出去的路全堵死了。</br> 沉悶的戰鼓聲穿破夜空,好像錘擊在大當家心口一樣。</br> 不說交手,光是這個聲勢就比水匪強了不知多少倍。</br> 之前還得意洋洋的大當家,此時終于慌了,額頭都急得出了汗。</br> 偏偏這時候,作為主心骨的劉先生還不在。</br> “大當家,你快拿個主意吧,他們越來越近了!”</br> 二當家著急催促道。</br> “怎么辦,怎么辦?”</br> 大當家也急得直轉圈,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抓著二當家的胳膊說道:“快,去后山把那些鏢師帶過來!”</br> “帶他們過來干什么?”二當家納悶問道。</br> “金鋒來打蟹鉗島,就是為了救他們,只要這些人在咱們手里,他就不敢輕舉妄動!”大當家飛快說道。</br>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br> 二當家眼睛一亮,轉身就跑。</br> 一邊跑還一邊吆喝著:“三狗子,帶上你的人跟我去后山!”</br> 水匪們正不知所措呢,發現有人領頭,立刻跟上。</br> 二當家帶了兩百多水匪,直撲后山。</br> 結果到了山口小路,山頂上突然扔下來兩個黑乎乎的東西。</br> 轟!轟!</br> 隨著兩聲劇烈的爆炸,火焰升騰而起!</br> 這次使用的手雷是金鋒在船上改造過的,里面摻雜了鐵砂。</br> 爆炸之后,鐵砂會四散飛射。</br> 近距離被擊中,后果比中箭還可怕。</br> 雖然不容易當場致死,但是鐵砂實在太密集了,而且體積小,輕易就能打進身體深處。</br> 以水匪的醫療條件,想取出來就是癡人說夢。</br> 水匪一點防備都沒有,被兩顆手雷炸翻一大片。</br> 地上到處都是痛苦哀嚎的水匪。</br> 二當家在后邊壓陣,因此躲過了一劫。</br> 借著山頂火把的亮光,隱約看到幾個穿著黑色盔甲的漢子,站在山路另外一端。</br> “這里怎么會有鎮遠鏢局的人?”</br> 二當家一眼就認出了鏢師的盔甲。</br> 但是他卻想不明白,鏢師是怎么穿過己方老巢,繞到后方的。</br> 和二當家一樣疑惑的,還有船上的鄭馳遠。</br> 他也看到了后山的升騰而起的火焰。</br> 不僅如此,老鷹投擲油壇的時候,他已經帶著水師艦隊封鎖了蟹鉗島的出口。</br> 親眼看到一團團火球從天而降,落到下方的木船上。</br> 可是熱氣球是厚厚的黑色防火布做的,老鷹帶著熱氣球又飛的太高,扔油壇的時候,也只是把簾子打開了一條縫,而且縫隙還朝著蟹鉗島,在水師艦隊這個方向根本看不到。</br> 所以在鄭馳遠和水師士卒眼里,火球就是憑空出現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