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北有一條山脈,是大康和黨項之間天然的界碑。</br> 渭州城北二十里外,這條山脈中間有一道峽谷,就是清水谷。</br> 大康建國之初,清水谷是商人去黨項做生意的必經之路,渭州城也是一座貿易大城。</br> 但是現在,清水谷成了大康抵擋黨項人的咽喉重地,也是關中平原面對黨項的一處重要屏障。</br> 如果突破清水谷,黨項騎兵就可以繞開渭州城,揮鞭直入關中京兆府,甚至兵臨西都。</br> 這也是慶懷死戰不退的原因。</br> 鐵林軍就駐扎在清水谷一頭的山腳下。</br> 還未靠近,兩人就被哨兵攔住了。</br> 鐘五報上金鋒的名號,哨兵趕緊跑向大營報信。</br> “鐘大哥,我一個新來乍到的,去了就去做統帥,別人能服我嗎?”金鋒問道。</br> 其實這是他最擔心的一個問題。</br> 自己算是絕對的空降,萬一去了,沒人愿意聽自己的,那不就完蛋了嗎?</br> 總不能自己一個人去對抗黨項人吧?</br> “如果您是何明欽認命的,大家肯定不服,但是鐵林軍是侯爺一手帶起來的,侯爺任命先生暫代軍務,鐵林軍上下,沒人會不服。”</br> 鐘五自信說道:“先生只管放心,軍中的執法隊是劉瓊統領,誰敢不服,您就讓劉瓊砍了他!”</br> “好吧。”</br> 劉瓊也是慶懷的親衛之一,金鋒也認識。</br> 聽到是熟人執掌執法隊,金鋒這才放心一些。</br> 慶懷的副將得知金鋒到來,馬上帶人迎了出來。</br> 雖然有鐘五跟著,已經可以證明金鋒的身份了,但是副將還是一板一眼的檢查了金鋒的身份牌,慶懷的印信文書等。</br> 然后才單膝跪地,抱拳說道:“末將徐驍見過金將軍!”</br> “屬下見過金將軍!”</br> 跟在副將身后的一眾將領校尉也跟著單膝跪地行禮。</br> “侯爺在哪兒,快帶我去看看。”</br> 金鋒也沒心情跟這些人客套,著急問道。</br> “將軍請跟我來!”</br> 徐驍帶著金鋒走進中軍大帳。</br> 一進帳篷,金鋒就聞到了濃濃的草藥味。</br> 慶懷光著身上,安靜的躺在床上,右側胸口綁著繃帶,額頭上還有一個大包。</br> “侯爺的傷情怎樣?什么時候能醒?”</br> 金鋒看向站在一旁的軍醫。</br> “回將軍的話,侯爺肋骨斷了兩根,左肺也有些損傷,額頭遭到重創,小人也不知道侯爺什么時候能醒。”</br> 軍醫無奈說道。</br> “那行吧,好好照顧侯爺。”</br> 醫生都沒有辦法,金鋒留在這里干等著也沒用,還不如盡快熟悉鐵林軍,思考應敵之策。</br> 把副將交出帳篷,問道:“說一下鐵林軍現在的情況。”</br> “鐵林軍滿編五千人,去年隨侯爺征戰,損失一千二百余人,年初補充了七百余新兵,今天這一戰殲敵三百人,死亡一百二十余人,傷一百七十余人,現在能打仗的還有四千一百八十六人,軍糧還夠二十天……”</br> 副將早就做好了準備,熟練的把鐵林軍的現狀說了一遍。</br> 對于鐵林軍如今的戰力,金鋒還是比較滿意的。</br> 聽完介紹,金鋒又跟著副將登上軍營左側的小山頭,將整個清水谷整個收入眼底。</br> 清水谷大概一公里長,寬一百六十米左右,右側是一條二三十米寬的小河,左側則是一百多米的平地。</br> 之前的戰斗就發生在這片長一公里,寬一百多米的平地上。</br> 此時平地上還能看到成片的血跡和一些黨項人馬的尸體,不少戰馬還被鐵絲網纏的緊緊的,被扎得血肉模糊。</br> 還有一些鐵林軍士兵在打掃戰場。</br> 見著黨項人,不管尸體還是傷員,先捅一刀再說。</br> 見到被鐵絲網纏住的戰馬,就殺掉戰馬,小心的回收鐵絲網。</br> 可惜鐵絲網用過一次之后,絕大部分都會攪成一團,基本上也就不能再用了,最多回收到將作營,熔化之后重新煉制。</br> “這么好的地形,你為什么不在對面山上安放幾座投石車?”</br> 金鋒皺眉問道。</br> 清水谷右側山峰陡峭高聳,山下還有一條小河,易守難攻,如果在右側山上安放幾座投石車,計算好位置的話,從上往下投擲石頭,射程幾乎可以覆蓋整個山谷。</br> “投石車?”</br> 副將疑惑問道:“投石車是什么?一種戰車嗎?”</br> “你沒聽說過投石車?”</br> 金鋒也愣了。</br> 難道大康還沒有投石車?</br> “沒聽過。”副將搖頭。</br> “那鐵蒺藜和陷馬坑呢,聽說過嗎?”</br> “沒有。”副將還是搖頭。</br> “好吧。”</br> 金鋒不由暗自握了握拳。</br> 怪不得大康被黨項和契丹的騎兵打得那么慘。</br> 重弩、投石車、鐵蒺藜這些都是對抗騎兵的重要武器,竟然一個也沒有。</br> 其實也怪金鋒想當然了。</br> 這個世界的歷史和前世并不一樣,在前世的歷史中,鐵蒺藜和投石車都是戰國時期就出現的,而U型馬蹄鐵是元朝才出現的東西。</br> 金鋒在西河灣看到慶懷等人的戰馬都配備了馬蹄鐵,就想當然的認為投石車、鐵蒺藜這些武器也早就出現了。</br> 誰知道沒有……</br> 新型武器一般第一次使用的時候,效果最好,因為敵人沒有防備。</br> 就像慶懷今天能打退黨項騎兵,就是鐵絲網的功勞。</br> 既然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出現過投石機、鐵蒺藜、陷馬坑,那是不是可以給黨項人一個大大的驚喜?</br> 金鋒這邊在盤算著對敵計劃,剛剛從外面檢查軍務回營的范將軍,也收到了鐵林軍換帥的消息。</br> “你說什么,慶懷重傷昏迷,讓金鋒執掌鐵林軍?”</br> 范將軍聽到幕僚的話,嚇了一跳:“軍中無戲言,這可不能開玩笑。”</br> “將軍,這種事我怎么敢亂說?”</br> 幕僚趕緊從桌子上拿過一封信:“這是慶懷將軍送來的任命文書。”</br> “慶懷這不是胡鬧嘛?”</br> 范將軍氣得胡子亂抖:“那個金鋒就是一個匠人,哪里知道怎么打仗?”</br> “將軍,鐵林軍所守的清水谷事關重大,萬萬不能有失,您看是不是要撤掉這個什么金鋒的職務?”</br> 幕僚問道。</br> “按照軍例,慶懷昏迷前的任命文書只有陛下才能更改,我也撤不掉啊!”</br> 范將軍圍著桌子轉了幾圈:“你馬上去一趟鐵林軍,監督這個金鋒,一旦發現他有不當之舉,立刻派人回來通知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