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十幾里,有一處偏僻的老宅。</br> 這里原本是一個地主的宅子,十幾年前,地主喝多了,侮辱佃戶家的姑娘,事后還倒打一耙,說佃戶家姑娘去他家偷東西。</br> 姑娘想不開,投河自盡了。</br> 姑娘的父兄怒火中燒,趁夜提著刀把地主滅門了。</br> 地主的堂兄弟處理完后事,就放話要把宅子賣了。</br> 這片宅子本就偏僻,又發生過滅門慘案,百姓都說絕對賣不出去。</br> 結果沒多久,宅子還真被賣出去了。</br> 可是周圍百姓從來沒見過買家,也沒見有人來打理。</br> 宅子就這么一直荒了下來。</br> 時間長了,百姓就傳聞老宅鬧鬼,更沒人敢來了。</br> 但是百姓們都不知道,此時老宅里已經住了人。</br> 而且住的是一位公主。</br> “殿下,這是信陽今年的新茶,您嘗嘗。”</br> 沁兒端著托盤,把茶具放到小桌上。</br> “廖印怎么說?”</br> 九公主沒有去看茶具,抬頭問道。</br> 為了防止被金鋒發現,她從川蜀回來的路上,一直小心翼翼。</br> 金鋒手下的鏢局商會和鐘鳴小組都沒發現她,結果剛到京城,還沒來得及進城呢,就被赤甲軍截住了。</br> 九公主這時候才意識到,她可能小看了皇帝。</br> 陳佶看起來一點不靠譜,整天不是舞文弄墨,就是在后宮和嬪妃胡鬧。</br> 以至于連九公主都覺得他是個昏庸的君王。</br> 直到見到赤甲軍,九公主才知道,皇帝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昏庸。</br> 別的權貴包括金鋒的鐘鳴小組都沒發現她,皇帝就把她截住了。</br> 說明在京城周邊,皇帝的掌控力比其他人更強。</br> 赤甲軍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帶隊的校尉更是皇帝的貼身侍衛之一,九公主敢在川蜀殺太監,卻不敢跟赤甲軍炸刺,只能乖乖的跟著赤甲軍來到這個老宅。</br> 老宅被赤甲軍買下來之后經過改造,從外面看依舊破爛不堪,雜草長得比人還高,但是中間有幾個院子卻被收拾的極為干凈。</br> 院子里有水井,有菜園,儲備的糧食也足夠九公主和赤甲軍一行人吃很久。</br> 赤甲軍進出也是神出鬼沒的。</br> 一群人在院子里住了這么久,愣是沒有老百姓發現他們。</br> 九公主回京城有事要辦,現在等于被軟禁到這里了。</br> 這段時間里,九公主跟赤甲軍領隊的校尉沒少鬧騰。</br> 可是不管九公主是說道理還是威脅,赤甲軍校尉廖印都軟硬不吃。</br> 九公主氣不過,就讓沁兒和珠兒去找校尉挑戰,準備揍校尉一頓出出氣。</br> 廖印跟著皇帝很多年了,九公主從小就認識,平時看起來跟呆頭鵝一樣又憨又傻,誰知道是個超級高手,沁兒珠兒聯手都沒打過。</br> 本來去揍人的,結果卻被廖印狠狠揍了一頓,鼻青臉腫的回來。</br> 九公主實在沒辦法了,又讓沁兒去找廖印說好話。</br> “殿下,廖校尉說了,讓您死心吧,沒有陛下的命令,我們不可能出去。”</br> 沁兒無奈說道。</br> “本宮又沒說要出去,我只是想傳幾封信而已!”</br> 九公主捂著額頭說道:“先生年后很可能去西川,以先生的聰慧,肯定會發現本宮不在川蜀,到時候就壞事了。”</br> “廖校尉說,傳信也不行。”沁兒搖頭。</br> “那本宮給父皇寫封信,讓他交給父皇,這樣可以嗎?”</br> 九公主說著從旁邊拿出一封信:“把信給他,讓他交給父皇!”</br> “我去試試吧。”沁兒拿起書信離開了。</br> 沁兒離開后,九公主托著下巴,無聊的看著窗外。</br> 她剛來的時候院子里還有積雪,現在院子外新出的野草都長半尺高了。</br> 這段時間里,她和外界完全失聯,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外面也不知道她在這里。</br> “也不知道先生有沒有去西川……”</br> 九公主正胡思亂想著,沁兒又進來了。</br> “廖印怎么說?”</br> 九公主收回心思,趕緊問道。</br> “廖校尉在忙,讓我把信拿回來了。”</br> 沁兒無奈的把信放到桌子上。</br> “本宮去看看他在忙什么?”</br> 九公主在小院里憋了幾個月,心里早就窩著火呢,現在讓校尉給皇帝傳信又被拒絕,心里的火氣一下子忍不住了。</br> 拿起信封,冷著臉走向前邊的院子。</br> 這片宅子很大,總共占地十幾畝,大大小小的院子加起來好幾個。</br> 九公主住在最中心的院子里,秦銘帶著九公主的親衛住在隔壁。</br> 外面幾個院子,住著廖印帶領的赤甲軍。</br> 九公主本來以為沁兒說廖印在忙是托辭,結果到了前院,發現廖印正在發脾氣。</br> “都在磨蹭啥嘞,快點中不中?”</br> 九公主見狀,眉頭不由微微皺起。</br> 從她記事開始,廖印就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死魚臉。</br> 但是此時,廖印臉上卻滿是緊張之色。</br> 九公主心里的火氣當即消散一空,上前問道:“廖印,出什么事了?”</br> “見過殿下!”</br> 廖印沖著九公主行了一禮:“屬下接到命令,要調一半人回京城。”</br> “京城出事了?”九公主下意識問道。</br> 廖印看了看左右,把九公主帶到一旁角落,小聲說道:“東蠻來犯!殿下也準備一下吧,估計這兩天,陛下也會通知殿下轉移。”</br> 大康雖然被北方的黨項和契丹按在地上捶了好多年,但是在很多朝堂權貴眼里,契丹和黨項依舊是野蠻人。</br> 黨項在西北,被稱為西蠻,契丹在東北,就被稱為東蠻。</br> “什么?東蠻來犯!”</br> 九公主眼睛一下子瞪得滾圓。</br> 幫著陳佶處理過那么多奏折,九公主非常清楚“東蠻來犯”四個字意味著什么。</br> 東蠻是最早開始入侵大康的勢力,但是自從大康答應每年繳納歲貢之后,東蠻倒也算守約,平時最多去東北一帶打打秋風,來大康腹地的次數不多。</br> 但是每次來大康腹地,都是一場血雨腥風!</br> “去年不是給東蠻送過賞賜了嗎?他們怎么現在來了?”</br> 九公主著急問道。</br> 大康每年給黨項、契丹繳納的歲貢,被稱為“賞賜”。</br> 意思是大康作為天朝上國,給北邊的游牧民族的賞賜。</br>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這也算是大康朝廷最后一點遮羞布了,大家在公眾場合,還是要說“賞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