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傻丫頭，金鋒自己都沒提收義女的事，你倒好，還幫著他逼朕下旨！”</br> 陳佶這幾天不少被九公主訓斥，現在終于找回做父親的場子了。</br>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你平時看起來那么精明，怎么這時候犯糊涂了？”</br> 陳佶越說越生氣，指著九公主的鼻子就是一通臭罵。</br> 九公主也不反駁，等他罵完了，才開口說道：“父皇罵夠了嗎？要是罵夠了就消消氣，聽女兒說幾句？”</br> “你說！”陳佶氣得坐到凳子上。</br> “父皇，您說如果沒有金先生，現在的大康會是什么樣子？”九公主問道。</br> “什么樣子？”陳佶愣了一下。</br> 他之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br> “如果沒有先生，便不會有清水谷大捷，也不會有大蟒坡的勝利，今天的東蠻危機也不會如此輕易解決！”</br> 九公主自說道：“父皇，以大康現在的國力，如果再被東蠻、黨項和吐蕃搜刮一番，您覺得大康會是什么模樣？</br> 父皇，如果沒有金先生，大康將會舉步維艱，甚至早已民亂四起，遍地狼煙了！”</br> 陳佶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br> 雖然很不爽，卻不得不承認，九公主說的是實話。</br> 陳佶也終于意識到，原來金鋒如此重要。</br> 如果沒有金鋒擋住東蠻黨項和吐蕃，大康不光要被劫掠一番不說，隨后還要支付對方天價賠款。</br> 這些錢從何而來？只能找百姓要。</br> 老百姓不堪重負，造反是必然的。</br> “朕知道金鋒對大康有功，朕可以獎賞他，良田、金銀、官爵，只要他愿意，朕都可以給他。”</br> 陳佶辯駁道：“可你乃是堂堂公主，難道真要作踐自己，去給他做小嗎？皇室還要不要臉面了？”</br> “皇室的臉面？”九公主自嘲的苦笑一聲，接著問道：“父皇，如果沒有金先生，您說女兒現在會是什么樣子？”</br> 陳佶的臉一下子黑了。</br> 之前九公主要去吐蕃和親，如果沒有金鋒，恐怕早到吐蕃了。</br> 以吐蕃對大康的輕視，九公主在吐蕃會遭遇什么，不言而喻。</br> “父皇，這里沒有第三人，女兒便有話直說了。”</br> 九公主再次問道：“女兒再問你一個問題，您應該看出來了，金先生不求名利，您說他為什么要來救駕，為什么要在準備極為不充分的情況下，抵抗東蠻？”</br> 九公主話音一落，陳佶的眼睛就一下子瞪得滾圓！</br> 他此時才想起來，金鋒此次來京，并不是為了救駕，也不是來抵御東蠻，而是來找九公主的，只是趕巧撞上了太子逼宮和東蠻人入侵。</br> 如果是之前，陳佶哪怕提前知道金鋒的目的，也不會放在心里。</br> 畢竟京城是天下最雄偉的城池，有大康最精銳的禁軍坐鎮，城外還有左驍衛，他根本不怕金鋒鬧出什么幺蛾子。</br> 但是這幾天見識到熱氣球和鏢師的戰斗力之后，陳佶再也不敢那么想了。</br> 京城的城墻再高大，能防住東蠻人的千軍萬馬，卻絕對防不住金鋒。</br> 金鋒想要干掉他，輕而易舉。</br> 想明白這些，陳佶背后突然冒出一層冷汗。</br> 心中不由自主冒出殺人滅口的念頭。</br> 九公主瞟了陳佶一眼，冷聲提醒道：“父皇，女兒勸您最好不要想著動先生，否則后果絕對比東蠻、黨項和吐蕃三國一起來攻打大康更加嚴重！”</br> 被九公主看穿了小心思，陳佶不由有些尷尬。</br> 嘴硬狡辯道：“金鋒屢次抵擋入侵之敵，又救駕有功，朕獎賞還來不及，怎么可能對他不利？”</br> 九公主也知道適可而止，沒有繼續點破，而是把語氣放緩，輕聲說道：“父皇，如果不是遇到了先生，女兒指不定在吐蕃會遭遇何等欺辱，嫁給先生，女兒并不覺得委屈，反而覺得慶幸。</br> 先生不僅有經天緯地之才，還知道心疼人，女兒在西河灣，從未見過他朝曉柔姐姐和唐小北說過重話，夫妻之間相敬如賓，比起漢陽、成陽她們的駙馬，不知道強了多少倍，父皇就不用替女兒擔心了。”</br> “唉！”</br> 陳佶深深嘆了口氣。</br> 生為公主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br> 九公主剛才說的漢陽，成陽，是大康的五公主和八公主。</br> 兩人都只比九公主大一歲，但是都成婚三年了。</br> 剛成婚的時候還好，駙馬什么都由著公主。但是過了一年多，新鮮勁過去之后，就開始胡作非為。</br> 偷偷養外室就算了，還經常明目張膽的去青樓廝混。</br> 陳佶性格軟，五公主和八公主的駙馬又是權臣之后，罵了幾次便不了了之。</br> 如今五公主和八公主和守活寡沒有區別。</br> 比起她們的駙馬，金鋒的確稱得是上不可多得的良配。</br> “既然你想好了，那就隨你吧。”</br> 陳佶無奈的拍了拍九公主的肩膀：“只要你過得好，過得開心，朕丟臉就丟臉吧！”</br> “多謝父皇！”</br> 九公主朝著陳佶行了一禮：“女兒一定規勸先生，盡力輔佐父皇，相信不久之后，大康一定可以國泰民安，父皇也定會成為千古明君，名垂青史！”</br> “你自己喝了迷魂湯就算了，少來灌朕！”</br> 陳佶沒好氣的瞥了九公主一眼。</br> “父皇，女兒是不是在給你灌迷魂湯，父皇派密諜司去西川看看就知道了！”</br> “朕會派人去看的。”</br> 皇帝擺了擺手，走出碉樓。</br> 九公主笑了笑，也不再多說，跟著走了出去。</br> 到了門口，看到金鋒探著腦袋往這邊看，偷偷沖著金鋒眨了眨眼。</br> 反正九公主都幾乎把話挑明了，金鋒也不再避諱，直接走過把九公主拉回碉樓：“有話就說，眨眼干什么，顯你眼睛大嗎？”</br> “本宮的眼睛難道不大嗎？”</br> 九公主心情不錯，又沖著金鋒眨了眨眼。</br> 金鋒從金川一路走來，一直壓著火氣呢，但是碉樓連個門都沒有，他就算再大的火氣也只能壓下去。</br> 咬牙問道：“你們剛才說什么了？”</br> “晚上再告訴你！”九公主卻賣起了關子。</br> “陳文兒，你誠心的嗎？”金鋒搓了搓手，警告道：“別忘了，現在看守皇城的可是我的人，小心我晚上夜闖你的寢宮！”</br> “不用夜闖，晚上本宮讓沁兒去接你。”</br> 九公主又沖金鋒眨了眨眼：“有獎勵哦！”</br> 說完，不等金鋒追問，靈活的一扭身，從金鋒身旁閃了出去，跑到陳佶旁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