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和金鋒從水井出來，正好看到一支禁軍隊伍跑過吳家大院。</br> 看到禁軍，吳家所有人臉色都變得慘白。</br> 特別是那些女眷，全都嚇得止不住發抖。</br> 有個女眷甚至直接起身，低著頭往院墻上撞，準備自盡。</br> “快，攔住她！”</br> 金鋒見狀趕緊大喊。</br> 北千尋從袖子里掏出顆石子，甩手扔了出去。</br> 嗖！</br> 那個準備自盡的女子腿彎一軟，噗通栽在地上。</br> 隨后趕到的禁軍把她押了回去。</br> 為了防止她再次尋短見，直接把女子死死摁在地上。</br> “公主殿下，求您看在咱們一起讀過書的情分上，給我個痛快吧！”</br> 被摁在地上的姑娘，沖著九公主的方向哀求。</br> 京城官家的女眷，多多少少都聽說過抄家的經過，知道接下來等待她們的是什么。</br> 她們此時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了，而是成了犯官家人。</br> 等下抄家的時候，禁軍會侵犯她們，再然后被送到教坊司。</br>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br> 那是官辦青樓。</br> 從官家大小姐變成任人凌辱的青樓姑娘，這個身份轉變，比直接殺了她們還要殘忍。</br> “放開她！”</br> 九公主走上前去，讓禁軍放開那個姑娘，臉上也滿是無奈。</br> 吳定年輕時生性風流，正妻小妾便有幾十個，更別說那些沒有名分的奴婢丫鬟了。</br> 女人多了，孩子自然也多。</br> 吳定有二十多個兒子，四十多個女兒。</br> 被禁軍摁在地上這個女子，便是吳定第二十二個女兒。</br> 因為聰明伶俐，非常得吳定喜歡，專門跑去找陳佶，把她送到宮里和皇子公主一起讀書。</br> “帆錦，你不用這么激動，國師說了，這次只懲罪臣，不進行連坐，審查過后，如果你沒有跟你爹一起參與過貪腐，也沒有打殺過仆人，很快就會放你出來！”</br> 九公主看著女子說道。</br> “我從來不參與爹的事，也從來沒有打殺過仆人！”</br> 吳家姑娘趕緊搖頭。</br> “那到了天牢，就好好交代，很快就能出來。”</br> 九公主嘆息一聲，轉頭看向秦鎮：“讓你的人都老實點，本宮要是聽說誰的手腳不干凈，本宮就剁了他的手！還有，不能非禮吳家女眷！”</br> “是！”</br> 秦鎮抱拳說道：“我等下請鎮遠鏢局支援一隊女鏢師過來，單獨看押女眷。”</br> “可以！”九公主點頭：“還有一點，等下貼封條的時候，必須貼上鎮遠鏢局的封條，回頭來抄家，也必須有鎮遠鏢局的人在場才能撕封條，清點物資，明白嗎？”</br> “是！”秦鎮躬身應命。</br> 按照正常流程，鎮遠鏢局并不是官方組織，沒有貼封條的權利。</br> 可九公主和皇帝現在最信任的不是禁軍，也不是密諜司和大理寺，反而是金鋒的鎮遠鏢局。</br> 大康朝堂之前的風氣實在太壞了，九公主和皇帝也不敢保證密諜司、大理寺和禁軍會不會監守自盜。</br> 這種事情在大康太常見了，幾乎可以說是一種潛規則。</br> 禁軍在抄家的時候，都會提前在袍子下準備好布袋，抄家結束的時候，哪個人的布袋不都塞得滿滿當當？</br> 至于被抄家的女眷，下場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br>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們之后會被送到教坊司，所以沒人會在乎。</br> 對于皇帝和九公主的決定，秦鎮心里自然不爽，卻也說不出什么。</br> 之前太子逼宮，禁軍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卻沒有及時去救援。</br> 雖然主要原因是他父親秦澎遭遇刺殺，禁軍的指揮權被馮家奪走，但是禁軍依舊有不可推脫的責任。</br> 秦鎮捫心自問，如果他是陳佶，在禁軍沒有被徹底整理肅清之前，也不敢再信任禁軍，而是會信任金鋒和鎮遠鏢局。</br> 金鋒為人雖然孤傲，還有些吊兒郎當，不把皇權看在眼里，但是如果沒有他和鎮遠鏢局，陳佶已經完蛋了。</br> 加上九公主這一層關系，陳佶不信任他，還能信任誰？</br> 九公主和金鋒從吳家出來，趕往下一家。</br> 下一家是禮部尚書家，距離吳家只有不到兩里地，兩人沒有乘坐馬車，也沒有騎馬，而是并肩行走。</br> “國師，真的要取消連坐嗎？”</br> 九公主邊走邊問道：“咱們抄了吳定的家，吳家后人和宗族肯定心懷怨懟，不斬草除根的話，恐怕他們會鬧事啊！”</br> “舞陽，我只是說不連坐，并沒有說不審判。”</br> 金鋒說道：“你說按照律法嚴格審判，吳家沒犯事的男丁有幾個？沒犯事的那些人，真的會恨咱們嗎？”</br> “恐怕沒幾個。”九公主搖頭。</br> 吳黨這些年在朝中的勢力越來越大，吳家做事也就越來越霸道。</br> 嚴格審判的話，吳家直系男丁一個也跑不掉，旁系也會揪出來一大串。</br> “那些沒被審判的旁系男丁，他們真的會怨恨咱們嗎？”金鋒再次問道。</br> 九公主聞言，露出恍然之色：“我明白了。”</br> 沒被審判的吳家旁系男丁，肯定是不被吳家重用的。</br> 不被重用，也就得不到好處，甚至和吳家直系有矛盾。</br> 這樣的人，自然不會為了吳家和朝廷作對。</br> 所以在金鋒看來，誰犯罪誰承擔懲罰，連坐沒有必要，也沒有意義。</br> 就算真的有幸存的吳家人怨恨金鋒，他也不在乎。</br> 吳定還在的時候，金鋒都不怕吳家，更何況吳定被抓，吳黨被剿滅了呢？</br> 打鐵還需自身硬，震懾對手最好的辦法就是強大自己。</br> “取締連坐就取締連坐吧……”</br> 九公主話說到一半，身旁的沁兒陡然把她按了下去。</br> 北千尋也按下金鋒。</br> “敵襲！保護先生，保護殿下！”</br> 大劉冷喝一聲，第一時間帶領親衛隊，把金鋒和九公主死死圍在中間。</br> 秦銘則帶著九公主的護衛，圍在親衛隊外邊。</br> 下一秒，數十道箭矢飛射而至！</br> 但是不管金鋒的親衛隊，還是九公主的護衛隊，都穿著黑甲，箭矢射在他們身上和撓癢癢差不多。</br> “殺啊！”</br> “活捉金鋒！活捉陳文兒！”</br> 對面一座院落中沖出數以百計的蒙面人，揮舞著長刀沖向金鋒和九公主。</br> “我以為他們還要繼續做縮頭烏龜呢，最后還是忍不住了！”</br> 金鋒冷笑道：“大劉，搖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