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人啊,俘虜要跑了!”</br> 一個德寧軍士兵瘋狂怒吼。</br> 俘虜營的守軍們正忙著救火呢,戰刀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br> 等他們手忙腳亂的找到戰刀,黨項人已經全都被放下來了,其中還有一兩百人拿到了黑狗等人帶來的武器。</br> “阿卓,帶著你的一營去搶馬,剩下的人跟我來,咱們在器械庫大帳外集合!”</br> 一個黨項軍官立刻指揮著黨項人進入戰斗狀態。</br> 而德寧軍方面,此時還完全亂作一團。</br> 黨項人出身游牧民族,崇尚猛士,戰斗素養和戰斗意識都不是德寧軍這種紈绔子弟兵可比的。</br> 只是一個沖鋒,一百多被吊著餓了好幾天的黨項士兵就把三百多德寧守軍打的落花流水,抱頭鼠竄。</br> 這時候,中軍大帳里的張啟威,剛穿好褲子。</br> 沖出營帳,正好遇到幾個過來匯報情況的德寧軍官。</br> “怎么回事?”</br> 張啟威一邊提鞋,一邊著急問道。</br> “將軍,后備營走水,黨項俘虜趁亂跑了。”</br> 副將嘴上回答問話,兩手還在系褲腰帶。</br> 他也和張啟威一樣,才從床上爬起來。</br> “怎么會這樣?”</br> 張啟威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至極。</br> 失火不可怕,可怕的是黨項俘虜跑了。</br> “那你還來這兒干什么,趕緊帶人去鎮壓啊!”</br> 張啟威恨不得抽副將兩巴掌。</br> “是!”</br> 副將提著褲子跑了。</br> 可是德寧軍反應太慢了,不僅是張啟威和副將,大多數士兵到現在都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很多人都光腳站在帳篷口往外看熱鬧呢。</br> 等副將好不容易集合兩個營的士兵,黨項人已經攻下了器械庫和戰馬營。</br> 黨項俘虜被吊了好幾天,但是一起被俘虜的戰馬卻被照顧的很好。</br> 張啟威還準備用這些戰馬組建一支騎兵呢。</br> 黨項人騎上戰馬,戰力立刻又上一層樓,只是一個集體沖鋒,就把德寧軍好不容易集結起來的一千多人沖散了。</br> 負責指揮的副將,直接被斬于馬下。</br> 沒了指揮官,德寧軍軍心大亂,面對調頭再次沖殺而來的黨項人,竟然沒一個人抵抗,全都扭頭就跑。</br> 在戰場上選擇逃跑,就等于把后背留給敵人,生死不過一瞬間。</br> 黨項人見過太多次這樣的場面,興奮的揮舞著戰刀,瘋狂收割。</br> 不過短短幾分鐘,一千多德寧軍,就被殺掉一小半,剩下的也再也沒有一絲斗志,四散著鉆進樹林等騎兵不容易進入的地方。</br> 直到這時候,剩下的一千多德寧軍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br> 可是器械庫已經被黨項人占了,他們連武器盔甲都沒有,怎么反抗?</br> 于是,這些人也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逃跑。</br> 一時間,戰俘營亂成了一鍋粥。</br> 騎馬狂奔砍殺的黨項人,抱頭鼠竄的德寧軍卒,慌亂無措的漢奴……</br> “都給我站住!”</br> 張啟威拉住一個逃跑的士兵,怒吼道:“你的刀呢,拿起來打啊!”</br> 士兵正急著逃命呢,一把推開自己的將軍,扭頭鉆進了樹林。</br> “執法隊呢,把這混蛋抓回來,老子要剝了他的皮!”</br> 張啟威憤怒咆哮。</br> 可惜,此時他旁邊只剩下幕僚,執法隊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br> “將軍,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br> 幕僚牽來一匹戰馬,把張啟威送上去,重重抽了馬屁股一鞭子。</br> 戰馬狂奔著離開。</br> 主將逃跑,意味著德寧軍徹底被打散了。</br> 張啟威扭頭看了一眼營地,一時間萬般滋味涌上心頭。</br> 鐵林軍是慶懷立身的根本,德寧軍也是他的立身根本。</br> 原本想著來清水谷跟著鐵林軍打打順風仗,撿點功勞的,誰知道好處沒撈著,反而把老本都搭進去了。</br> 堂堂三千德寧軍,竟然被餓了好幾天的幾百黨項騎兵硬生生殺散了。</br> 張啟威越想越憋屈。</br> 為什么鐵林軍殺黨項人就跟砍瓜切菜一樣簡單,而他的德寧軍遇到黨項人,情況就反了過來呢?</br> 對了,都是因為那個叫金鋒的人。</br> 之前慶懷執掌鐵林軍,也不敢正面硬剛黨項騎兵。</br> 一直到金鋒掌控了鐵林軍,才有了之后的大獲全勝。</br> 被黨項騎兵打敗并不算丟人,因為大康朝堂內,被黨項人打敗過的將軍比比皆是,誰也別笑話誰。</br> 可是現在有了金鋒,就不一樣了。</br> 金鋒打了勝仗,抓了俘虜,結果他看個俘虜都能看丟,對比之下,他就成了酒囊飯袋。</br> 回去怎么跟范將軍交代?</br> 怎么跟家里交代?</br> 怎么跟皇帝交代?</br> 這一刻,張啟威心里竟然痛恨起鐵林軍,痛恨起金鋒來了。</br> 在心里默默祈禱黨項人能滅了鐵林軍,殺了金峰。</br> 事實上,此時黨項俘虜已經沖進了鐵林軍大營。</br> 鐵林軍主要的防守力量都在提防清水谷方向,壓根沒想到會有敵人從背后殺來,也被黨項俘虜殺了個措手不及。</br> 步兵面對騎兵天生處于劣勢,鐵林軍后營的守軍沒有堅持多久,就被黨項俘虜攻破防線。</br> 沖進鐵林軍營地,黨項指揮官就興奮的大叫起來。</br> 因為他看到面前堆放著一大片削尖的竹子。</br> 很多竹子頂端還帶著干涸的血跡。</br> 在竹子旁邊,還有一摞摞的碩大盾牌。</br> 黨項指揮官立刻意識到,這里是鐵林軍的器械庫。</br> 他們為什么會被抓,不就是因為鐵林軍突然創出了一座古怪的方陣嗎?</br> 沒有了竹子和盾牌,就沒辦法組建方陣,鐵林軍還憑什么跟他們打?</br> “阿碩,快帶人放火燒了這些竹子和盾牌!”</br> 黨項指揮官激動得大吼。</br> 阿碩馬上帶著手下抱著干草扔到竹堆上,然后一把火點燃。</br> 金峰的反應比張啟威快多了,聽到后營傳來喧鬧聲,衣服也不穿,馬上沖出帳篷。</br> 鐘五、趙老、徐驍等人也先后腳趕到。</br> “將軍,黨項人偷襲,后營已經被他們占領了。”</br> 徐驍第一時間通報情況。</br> “黨項人怎么跑到咱們后邊了?”</br> 鐘五疑惑問道。</br> “還能為什么,肯定是德寧軍沒看好俘虜!”</br> 趙老氣急敗壞道:“我早就知道張啟威是個蠢貨,沒想到他蠢成這樣,咱們把人綁好交給他,都看不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