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里,有個黝黑的漢子正在修補(bǔ)漁網(wǎng)。</br>  聽到工人的話,抬頭問道:“看清楚了嗎?要是假報消息,你就死定了!”</br>  “看清楚了,他上船的木板還是我鋪的呢!”</br>  工人信誓旦旦道。</br>  漢子放下手中的麻線問道:“什么時候走的?”</br>  “兩炷香之前!”</br>  工人說道:“他一走我就去找洪濤平說肚子疼,然后一路跑來六哥你這里了,一點也沒敢耽誤。”</br>  “賞你的!”</br>  漢子從懷里掏出一串銅錢扔到地上。</br>  “多謝六哥!多謝六哥!”</br>  工人撿起銅錢串,弓著腰不停朝漢子作揖。</br>  “滾吧!”漢子不耐煩的擺了擺手。</br>  “六哥以后有事記得還找我啊!”</br>  工人又感謝幾句,裝起錢串子直奔賭場去了。</br>  等他走之后,茅屋里間走出來一個中年婦人:“要去做了他嗎?”</br>  “不用。”漢子搖頭。</br>  “他要是被抓了,把咱們供出來怎么辦?”婦人皺眉問道。</br>  “這種賭棍最明白趨吉避兇,等金鋒出事,他自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肯定不會往外說的。”漢子說道:“而且咱們走了,也有人盯著他,不會給他說話機(jī)會的。”</br>  “那么費勁干什么,現(xiàn)在做了他不是更省事嗎?”</br>  “韓風(fēng)雖然走了,但是金鋒的鐘鳴小組卻沒有撤,做了他會打草驚蛇。”漢子解釋道。</br>  “倒也是。”婦人點了點頭:“算他走運。”</br>  “一個賭棍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漢子說道:“把信鴿放出去,通知劉老爺,行動可以開始了!”</br>  “好!”</br>  婦人答應(yīng)一聲,再次進(jìn)入里屋。</br>  片刻后,一個鴿子從里屋窗戶飛出。</br>  “你說這次能干掉金鋒嗎?”</br>  婦人從里屋出來問道。</br>  “誰知道呢,反正咱們的事情已經(jīng)做完,可以撤離了,能不能除掉金鋒,跟咱們都沒關(guān)系。”</br>  漢子扔掉漁網(wǎng):“把東西收拾一下,咱們可以回中原了。”</br>  “早就收拾好了。”</br>  婦人從里間拿出兩個包裹:“被流放到這里十幾年,也不知道蓮兒是不是還活著,長大沒有……”</br>  “回去就知道了。”</br>  漢子扔掉漁網(wǎng),又看了一遍破舊的茅屋,帶著婦人走出小院,頭也不回的直奔官道。</br>  路過一片樹林的時候,林子里突然飛出兩根箭矢,正中兩人心窩。</br>  婦人當(dāng)時就噗通一聲栽到地上,掙扎幾下就斷了氣。</br>  漢子捂著傷口,兩眼瞪得滾圓,死死盯著樹林。</br>  他看到幾個蒙面大漢沖出樹林,直奔自己而來。</br>  漢子伸手摸向腰間,想要抽刀反抗,可是全身的力氣隨著心臟的劇痛飛快流逝,不等他把刀抽出來,就連站穩(wěn)身子的力氣都沒有了。</br>  不等蒙面人沖到眼前,漢子的意識就徹底消散了。</br>  蒙面人們一句話不說,分出幾個人把兩口子抬進(jìn)樹林,扔進(jìn)早已挖好的坑里,另外兩個人則用土把路上的血跡蓋上。</br>  蒙面人的手法非常專業(yè),不光把路面處理得沒有任何紕漏,連埋人的深坑都被處理得和周圍完全一樣。</br>  做完這些之后,蒙面人在樹林中換上正常衣服,分散離開。</br>  從頭到尾,一群人連一句話都沒說。</br>  至于那個拿了錢的工人,自然也和兩口子一樣,還沒到賭場就被干掉了。</br>  只不過他的尸體被沉入海中。</br>  ……</br>  東海上,金鋒完全不知道一張針對他的巨網(wǎng)已經(jīng)打開了,正舉著望遠(yuǎn)鏡環(huán)顧四周。</br>  因為海盜猖獗,剛開始還能見到一些漁民,但是隨著他們越往大海深處走,遇到的漁民就越少。</br>  當(dāng)走到距離海岸線十里外之后,就再也沒有遇到一個漁民了。</br>  今天的風(fēng)向不是特別合適,水手只有不斷調(diào)整船帆,才能保持往特定的方向前進(jìn)。</br>  即便如此,一天的時間,他們也只走了不到二十里而已。</br>  金鋒制作蒸汽機(jī)的念頭更加強(qiáng)烈了。</br>  沒有機(jī)械動力的時代實在太麻煩了,在海上行船全看老天爺,順風(fēng)的時候有可能一天前行百里,如果不順風(fēng)的話,可能十里都走不到。</br>  有時候不得不下錨停船,否則有可能被風(fēng)刮得偏離航線。</br>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能怪金鋒這次出海運氣不好。</br>  前幾天鄭馳遠(yuǎn)派水師去蕉林島,只用了一天多時間就趕到了,但是金鋒足足花了五天才終于趕到。</br>  蕉林島的確和傳聞中一樣,到處都是芭蕉林。</br>  芭蕉林外是一片沙灘。</br>  又細(xì)又白的沙子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發(fā)光,海水也清澈幽藍(lán)。</br>  如果不是沙灘堆積著幾處骸骨,這里絕對是個度假的好地方。</br>  水手把船停在距離蕉林島幾百米外,然后大劉派了一對鏢師乘坐小船上島。</br>  灰鴿子也升起兩個熱氣球,一個隨著鏢師登島,另外一個拴在漁船上保持警戒。</br>  蕉林島面積并不算很大,鏢師們分散搜查,只用了半天時間就把小島搜查了一遍。</br>  “報告先生,島上沒有發(fā)現(xiàn)海盜,但是發(fā)現(xiàn)了近期有人居住的痕跡。根據(jù)灰燼和糞便判斷,他們離開這里的時間不超過半個月。”</br>  上島探查的鏢師回來匯報道:“而且我們在他們的寨子西邊發(fā)現(xiàn)一座新墳,墳里埋的好像是個異族人,我沒見過黃毛鬼子,不敢確認(rèn),就讓人把尸體帶回來了。”</br>  說完,鏢師沖著后邊招了招手,兩個鏢師抬著一具布袋放到甲板上。</br>  解開布袋的繩子,濃濃的腐臭頓時彌漫甲板。</br>  鏢師沒有害怕死人的,哪怕是唐小北,也見過很多餓死在路邊的百姓。</br>  從懷里掏出兩個手帕,一個遞給金鋒,然后伸著腦袋好奇看向布袋。</br>  金鋒接過手帕,和唐小北一樣捂住鼻子,用棍挑開布袋。</br>  尸體應(yīng)該埋下去有段時間了,腐爛比較嚴(yán)重。</br>  但是金鋒還是通過對方的黃頭發(fā)、鷹鉤鼻,以及暴突在外面的藍(lán)眼珠判斷出來,對方的確是西方人。</br>  “是黃毛鬼子,”金鋒點點頭:“把尸體綁上石頭扔海底去吧。”</br>  他不是法醫(yī),尸體腐爛得也太嚴(yán)重,他看不出更多東西,留在船上實在太臭了。</br>  “對了先生,我們還在棺材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br>  鏢師隊長說著又讓人拿過來一把長劍。</br>  金鋒看著長劍,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