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金川商會的規模越來越大,需要運送的貨物也越來越多,而大康交通落后,雙駝峰又在嘉陵江邊,所以金川商會一直在發展水運。</br>  西河灣鹽廠成立沒多久,關柱子就從各地購買不少大船,后來還在川蜀和江南收購了兩個即將破產的造船廠。</br>  資本永遠是刺激行業發展最好的良藥,隨著金鋒資金的持續投入,原本即將破產的船塢煥發了強大生機,工人在短時間內就超過了巔峰時期。</br>  雖然制造大型樓船依舊需要不短時間,但是制造救生艇之類的小船輕而易舉,加上金鋒改進了生產流程,引入了生產線作業,更是讓造船廠的工作效率在短期內接連翻了好幾倍。</br>  自從唐小北出事之后,救生船就成了金川商會所有樓船的標配。</br>  不管是自家商船貨船,還是租用別人的,只要是幫金川商會運貨運人的,都必須要配備。</br>  其實不用唐小北解釋,北千尋剛才問完之后,自己就想明白了。</br>  為了掩飾尷尬,便攏了攏頭發,好奇地看向暗格:“另外幾個箱子裝的是什么?”</br>  “這個箱子里裝的是取火的東西,這個裝的是取水的,這個是被褥。”</br>  金鋒指著剩余的三個箱子挨個介紹。</br>  “咱們在海上,到處都是水,還用得著帶取水的東西嗎?”北千尋問道。</br>  “海上雖然到處都是水,但是海水不能直接飲用。”</br>  “為什么?”</br>  “因為……因為海水是咸的,里面含的鹽分太多,直接飲用的話,會被活活齁死,不信你舀點海水出來嘗嘗。”</br>  金鋒沒心思跟北千尋分析海水的成分,只能用這樣的理由來解釋。</br>  北千尋還是第一次來東海,之前一直在船上,淡水資源充足,也從來沒想過去嘗嘗海水什么味兒。</br>  聽到金鋒這么說,伸手從海里掬了一點海水,吸了一口進嘴。</br>  下一秒,就直接噴了出來。</br>  金鋒早就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趕緊把水壺遞了過去。</br>  北千尋漱了好幾次,才把嘴里的咸苦味清理干凈。</br>  “這也太咸了!”</br>  北千尋終于知道金鋒為什么要攜帶取水工具了。</br>  直接喝海水,真的會被齁死的。</br>  把三個箱子拿出來后,暗格最深處還整整齊齊放著一排排打著小孔的黑色石塊。</br>  “這又是什么?”北千尋指著黑色石塊問道。</br>  “這是石炭,咱們接下來就要靠它生活。”金鋒解釋道:“有了石炭就可以長時間取火,用來蒸餾淡水。”</br>  “這也太齊全了。”北千尋感嘆:“每艘救生船都有這些?”</br>  “不是的,那些貨船主要在長江來往,用不著這些東西,所以不同的救生船,攜帶的工具箱也不一樣。”</br>  金鋒說道:“咱們這次帶到海上的救生船,都是特制的……”</br>  說到這里,金鋒突然沉默了。</br>  他又想起了大劉。</br>  如果大劉他們能成功上了救生船,可能就不會死了。</br>  不過金鋒此時已經調整好心態,稍微沉默一陣便再次抬起頭看向周圍,想判斷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br>  可是一眼望去,只能看到茫茫海面,別說島嶼之類的東西了,連海鳥都看不到一只,根本沒有一點可以幫助判斷的線索。</br>  金鋒又看了一陣,只好放棄了。</br>  打開取火的箱子,從里面拿出一把帶指南針的軍刀,朝著西方前進。</br>  好在此時正好是東風,金鋒把船帆升上之后,從暗格里把裝有被褥的小箱子拿了出來。</br>  箱子里不光有被褥,還有十幾根鋼管。</br>  金鋒把鋼管插入預先留置的小孔中,然后又把防水墊系到鋼管上,一個簡單的涼棚就做好了。</br>  “相公你可太厲害了!”</br>  唐小北驚喜說道。</br>  此時正值一年中太陽最毒的月份,剛才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曬化了。</br>  只是幾個時辰而已,唐小北就被曬黑不少。</br>  金鋒搭建涼棚,自然不是擔心唐小北曬黑,而是害怕他們被曬中暑,也害怕因為太熱導致出汗。</br>  做完這一切,金鋒就沒有其他事了,從船艙中拿起唐小北之前放在船上的釣具,默默坐到船尾釣魚。</br>  船上雖然有干糧,但是他們還不知道要在海上漂流多久,吃的東西當然是越多越好。</br>  釣魚的同時,金鋒也在心里進行檢討。</br>  唐小北發現金鋒時而皺眉,時而嘆氣,擔心他又陷入自責之中,便拿起另外一套魚竿,坐到金鋒身側,安慰道:“相公,你別自責了,這次只是一個意外……”</br>  “我不是在自責,是在檢討。”金鋒說道:“我之前太膨脹了,總覺得只要掌握了武器優勢,其他全都不值一提。</br>  我小瞧了那些權貴。</br>  他們全都是老狐貍,一個個藏得比海還深,心里哪怕恨死了我和舞陽,平時見了我們,依舊笑嘻嘻的。</br>  當時我還覺得他們可笑,現在想來,可笑的是我啊!</br>  有些權貴傳承了近千年,他們的底蘊實在太深了,我怎么能小瞧他們呢?</br>  如果小心一點,其實這次事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br>  “相公,沒事的,吃一塹長一智,等咱們回去了,你別再小瞧他們了,好好跟他們斗一斗,我不信他們能斗得過鏢局,斗得過鎮遠軍!”m.</br>  唐小北殺氣騰騰道:“只要讓我查出來這次是誰幕后主使的,我一定讓舞陽滅他九族,相公到時候可不要再攔著舞陽!”</br>  “這正是我擔心的,”金鋒說道:“對方能毒翻所有人,顯然謀劃很久了。經過舞陽兩次清洗之后,權貴們都嚇破了膽,既然敢動手,肯定準備了萬全之策。</br>  小北,你還記得老謝說過的話嗎?”</br>  “他當時說了很多,相公指的是哪一句?”唐小北問道。</br>  “大劉說要報復他,老謝說很快就沒有西河灣,也沒有鎮遠鏢局了。”</br>  金鋒說道:“村里恐怕要出事啊!”</br>  “上次被土匪圍攻之后,曉柔姐姐又新修了不少堡壘,誰能打進咱們村?”</br>  唐小北皺眉說道。</br>  “以前我也認為金川已經是鐵板一塊,可是在船上那個雜工說得對,這世上哪有什么鐵板一塊的地方?”</br>  金鋒苦笑道:“人心是善變的,他們能策反老謝,難道不能策反其他人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