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先生萬歲！”</br> “活菩薩萬歲！”</br> ……</br> 跪在地上的百姓沖著金鋒不停磕頭。</br> “鄉親們，你們這是干什么？快起來！”</br> 金鋒示意鐵錘拉起最前面的一個百姓。</br> 可是等鐵錘去拉另外一個百姓的時候，這個百姓又跪了下來。</br> 前進的路都被堵死了，金鋒想走都走不了。</br> “大家快起來，先生不喜歡別人磕頭。”</br> 梁有余趕緊招呼其他鐘鳴小組成員，分頭去拉扯百姓。</br> 一群人鬧哄哄地折騰半天，百姓才算終于平靜下來，站到道路兩側，把路讓開。</br> 鐵錘帶著親衛把金鋒圍在中間，通過人群。</br> “這里的百姓真的太熱情了！”</br> 金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感慨道。</br> “不光是熱情，他們也是真心的感激先生。”</br> 梁有余說道：“我是梓潼縣的本地人，去年寒災，如果沒有先生出錢出糧給大家找一條活路，不知道會餓死多少人。</br> 今年先生又降低賦稅，還把地主的地分給他們，梓潼縣的百姓都叫先生活菩薩呢。</br> 見了菩薩，自然得跪拜！”</br> “別說我不是菩薩，就算真的是菩薩，也沒有跪拜的必要。”</br> 金鋒擺手說道：“以后我大康百姓只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余的都不用行跪拜之禮！”</br> 在金鋒看來，跪拜不光是一種形式，還是封建時代對百姓最深的荼毒之一。</br> “明白了！”梁有余趕緊點頭，指著前面說道：“先生，這就是鐵先生家。”</br> 這個村子之前的日子不好過，大多數茅屋都很破。</br> 但是金鋒眼前這座尤其的破。</br> 土坯蓋成的墻壁，早已被風雨侵蝕得滿是溝壑，頂上的茅草也腐爛得嚴重，顯然是有些年頭沒更換過了。</br> 樹枝插在地上圍了一圈，就是院子的圍墻，中間留一個豁口，就是院子的大門。</br> 院子里種著一些青菜，但是稀稀拉拉的，看起來萎靡不振。</br> 正對著院子大門的是兩間堂屋，同樣沒有大門，只有一個門洞。</br> 通過門洞看進去，金鋒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家徒四壁。</br> 別說書桌柜子了，堂屋里連個板凳都沒有，只有一塊大石頭。</br> 金鋒不用問便能猜到這塊石頭是做什么的。</br> 腦海里不由浮現出鐵世鑫蹲在石頭下邊吃飯的樣子。</br> 以前九公主說鐵世鑫為官期間，和他老師一樣清廉如水，不僅沒有貪墨過一分錢，還經常把自己的俸祿拿出來接濟遇到的窮苦讀書人。</br> 金鋒剛開始不太相信，現在他徹底信了。</br> 鐵世鑫隨便貪污一點，日子也不會過得如此凄涼。</br> 同時金鋒也明白，鐵世鑫的個人生活能力應該不強。</br> 要不然作為一個當過京官的讀書人，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br> 而且山上到處都是樹，隨便去砍幾棵，也能做幾個桌椅板凳吧？</br> 金鋒心里忍不住吐槽。</br> 估計鐵錘的想法和金鋒一樣，忍不住問道：“梁先生，這位鐵先生沒有家人嗎？”</br> “以前有個老妻和兩個兒子，大兒子打仗打死了，前年夏天干旱，老夫人得了重病，沒有撐過來，小兒子說出去討生活，然后就再也沒了音信，恐怕兇多吉少。”</br> 梁有余說道：“現在鐵先生孤身一人。”</br> “也是個可憐人。”鐵錘搖頭感慨。</br> “鐵先生！”</br> 梁有余開口喊道。</br> 屋子里沒人答應，就在金鋒以為沒人在家的時候，卻看到梁有余直接走進堂屋，然后沖著里間說道：“鐵先生，我還以為你沒在家呢？”</br> 然后沖著外面喊道：“先生，鐵先生在家，您進來吧！”</br> 金鋒搖搖頭，帶著鐵錘等人走進堂屋。</br> 堂屋左側和右側各有一個偏房，但是右側的偏房已經倒塌，里面什么都沒有。</br> 看向左邊偏房，金鋒首先看到一排木架子。</br> 木架子上擺滿了各種書籍，金鋒還看到了不少竹簡。</br>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坐在地上，正捧著一個竹簡看得津津有味。</br> “鐵先生，我家先生來了！”</br> 梁有余又喊了一聲。</br> “喊什么喊，我又不聾！”鐵世鑫抬頭瞟了一眼外面：“你們排場那么大，我早就聽到了！”</br> “既然聽到了，鐵先生怎么不答應一聲呢，我還以為沒人在家呢？”</br> “怎么，你們家先生來了，我還得三跪九叩迎接嗎？”鐵世鑫冷笑道：“他配嗎？”</br> “老小子，你怎么說話呢？”</br> 鐵錘一聽就怒了，直接拔出黑刀：“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br> “有本事你試試？”</br> 鐵世鑫撩起頭發，露出脖子。</br> “鐵錘，把刀收起來。”</br> 金鋒攔住鐵錘，又低頭看了鐵世鑫一眼，嘆了口氣道：“咱們走吧！”</br> “先生，咱們大老遠跑過來，難道就這么走了？”鐵錘趕緊跟了上去。</br> “我要找的是一位可以名垂青史的千古之相，這個人不合適。”</br> 金鋒搖搖頭，轉身就往外走。</br> 鐵世鑫這么做，要么對金鋒對九公主對新朝不滿意，死都不愿意去效力，要么就是在故意端著架子，想讓金鋒禮賢下士的求他。</br>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么金鋒說再多也沒用。</br> 要是第二種情況，也不太好辦。</br> 如果對方只是稍微擺譜，金鋒也可以給他一個臺階。</br> 可是鐵世鑫架子端得太高了，顯然不是一個臺階能下得來的。</br> 想要請他過去，恐怕三顧茅廬都沒用，至少要來五六趟，鐵世鑫才可能松口。</br> 當年劉備去請諸葛亮，雖然總共去了三次，但是頭兩次只是沒有見到人而已，并沒有挨罵。</br> 而金鋒今天來第一趟就挨罵了，剩下的幾趟，估計鐵世鑫會更加為難。</br>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金鋒追求的就是一個隨心所欲，給對方一個臺階，已經是他最大的底線了，讓他委屈自己去求對方，金鋒做不到，也不會嘗試去做。</br> 關曉柔說的沒錯，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但是兩條腿的人到處都是。</br> 請不來鐵世鑫，再去找劉世鑫王世鑫就行了，天下的讀書人多了，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br> 所以看到鐵世鑫如此做派，金鋒心里立刻對他失去了興趣。</br> 可是誰知道就在金鋒即將走出堂屋的時候，一直坐在地上沒正眼看金鋒一眼的鐵世鑫卻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br> “等一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