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0剛過，周楚晗拎起單肩包，走出公司大門。國企就是這點(diǎn)好，不用加班，到點(diǎn)準(zhǔn)時走人。
    走在路上，手機(jī)鈴聲忽然響起。
    周楚晗取出，接聽，“喂？”
    “楚晗，是我。”手機(jī)對面響起熟悉的嗓音。
    “表哥？”
    “對。”電話那頭明顯停頓，然后不自在提起，“你手上有存款嗎？能不能借我點(diǎn)錢？”
    “要多少？”周楚晗問。
    “兩萬不嫌少，五萬不嫌多，看你方便。”對方說。
    周楚晗想了想，才道，“我的錢都在我媽那。回去先看下金額，之后再給答復(fù)。”
    “行。”說完，對方干脆掛斷電話。
    “你快破產(chǎn)了。”一道陌生的女音幽幽響起。
    周楚晗，“？”
    她下意識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背包拉鏈沒拉好，露出一道縫隙。此時，一個西裝小人從背包里探出腦袋，直直地看著她。
    周楚晗嚇了一跳，差點(diǎn)把單肩包扔出去。
    “已經(jīng)綁定，無法解綁，請宿主保持冷靜。”小人嘴巴一張一合，“我叫云珞，出現(xiàn)在宿主面前，是為了幫宿主渡過難關(guān)。”
    周楚晗找了個隱蔽的角落站著，確定四下無人，這才低聲道，“我的財務(wù)狀況好著呢！”
    “每月70%的收入存起來，絕不月光。不僅在國企上班，回家后還會接翻譯稿干副業(yè)。”
    “破產(chǎn)？開什么玩笑！”
    “宿主最好確認(rèn)下自己的存款是否安全。”話音未落，西裝小人消失不見。
    下一秒，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需要幫助時，可以在心中呼喚我的名字。”
    周楚晗：“我覺得你找錯人了，我并不需要幫助。”
    隨后，她將背包拉鏈拉好，頭也不回地離開。
    **
    晚餐時間，周楚晗想起莫名其妙出現(xiàn)、莫名其妙消失的小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她若無其事提起，“媽，我現(xiàn)在有多少存款啦？”
    “畢業(yè)兩年，攢了六七萬吧。”周母問，“怎么了？”
    周楚晗當(dāng)然不會說自己遇見靈異事件，她毫不猶豫把表哥拎出來擋槍，“宇辰表哥想問我借錢。”
    “別理他。”周母不假思索道，“說是借錢，其實(shí)是打算學(xué)人家做生意。他爸他媽不肯支持，居然借到你頭上，改天我得說說他。”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周楚晗好奇。她又要忙工作，又要忙兼職，平常并不常和表兄弟們聯(lián)系。
    “還能有什么？食品生意唄。”說起錢宇辰，周母連連搖頭，止不住嘆息，“這孩子從小就不安分。念書不好好念，初中畢業(yè)直接去技校學(xué)廚。”
    “技校讀完，這里干兩年，那里干兩年，沒個定性。現(xiàn)在更好，還想學(xué)人家創(chuàng)業(yè)、當(dāng)老板。生意是那么好做的嗎？也不看看多少人本金虧沒了！”
    “要我說，就該找個飯館干著，每個月固定拿工資，老板還給交金。省吃儉用攢兩年，老婆本有了，到時候日子就安穩(wěn)了。偏他不聽勸，總是閑不住。”
    周楚晗想了想，問，“他廚藝好嗎？如果有手藝，出去單干也不是不行。”
    周母嗤了聲，“高中都不想上的人，你能指望他什么？”
    “話不能這么說。”周楚晗正色道，“不擅長讀書，不代表他其他事做不好。我還不喜歡數(shù)學(xué)呢，其他科目照樣考得很好。”
    “他要闖蕩就讓他去，創(chuàng)業(yè)資金自己籌，總之你別理。”周母說。
    周楚晗沒吭聲。
    她倏然記起，自己是吃過表哥做的菜的。
    有一次過年去大姨家走親戚，她和父母上門拜訪，臨走時被塞了一瓷盆酒糟扣肉。
    那肉肥瘦相間，色澤醬紅，十分入味。
    她就著肉塊連吃兩大碗飯，還想跟阿姨打聽肉是哪買的，后來才聽說是表哥自己做的。
    聽說她喜歡，表哥高興壞了，三天兩頭給她送酒糟扣肉。后來看她吃膩了，才沒繼續(xù)。
    周楚晗覺得，光沖那些年吃過的酒糟扣肉，自己就該支持表哥創(chuàng)業(yè)。不過這話不能明說，她媽肯定不答應(yīng)。
    略一思量，她有了主意，“媽，剛畢業(yè)那會兒你說怕我大手大腳，存不住錢，所以每月把錢上交，幫我保管。現(xiàn)在我歲數(shù)大了，也到了該獨(dú)立的年紀(jì)，你把存款還給我吧，我自己能打理好。”
    周楚晗是這么想的，拿到錢后，先借給表哥兩萬。其他的買銀行理財、買貨幣基金，總之不能亂花。
    誰知話一說出口，飯桌上氣氛立時變僵。
    周父頭也不抬，悶頭吃米飯。周母喉嚨一緊，看起來有些緊張。
    周楚晗察覺到異樣，不解詢問，“怎么了？”
    周母：“你這孩子！錢放媽這兒還不放心嗎？干嘛要自己操勞，也不嫌累得慌！”
    “本來挺放心的，看你這樣，突然就變得不放心。”周楚晗擱下筷子，皺眉問，“怎么看起來家里有事，就瞞著我一個？”
    “家里好好的，能有什么事？這孩子，凈胡說。”周母目光閃爍。
    周楚晗：“既然沒事，那你把存款還我啊。”
    周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周父看不下去，把實(shí)情道出，“前不久咱家買了新房。本來想辦公積金貸款，但是第二套住房不給批。商業(yè)貸款倒是能辦，可利率高。”
    “你媽心疼利息，就說把你的存款借來用，反正這幾年你沒什么花錢的地方。”
    “首付比例越高，借的錢越少，利息越低。等過幾年我們攢一攢，會把存款連本帶利，一分不差地還給你。”
    “所以現(xiàn)在這錢……已經(jīng)被拿去付首付了。”
    父母會把窟窿補(bǔ)上，這話周楚晗是信的。兩人一個是高級教師，一個是事業(yè)單位職工，收入都不低。
    只是……
    “如果不問，這錢被挪用，作為主人的我會毫不知情。”周楚晗看著母親，無比失望，“媽，你這是監(jiān)守自盜。”
    “一家人，什么盜不盜的！”周母企圖遮掩。
    周楚晗神情嚴(yán)肅，“把存款交給你的時候你是怎么說的？怕我大手大腳，把工資花光，所以代為保管？”
    “什么時候保管員能隨意支配儲戶的資金了？在銀行遇上這種事，可是要報警的！”
    “你要是當(dāng)面問我，作為家里的一份子，我愿意無償捐獻(xiàn)。你沒問，私底下偷偷拿了用，就是不行。”
    “嘿，你這孩子！養(yǎng)你這么大，居然為了幾萬塊錢跟爸媽翻臉，誰教你的？”周母惱羞成怒。
    “我爸。”周楚晗毫不猶豫回答，“我爸從小教導(dǎo)我，做人要明辨是非。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不管你是我媽，還是陌生人，做錯了就是做錯了。”
    周母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擱，氣的夠嗆。
    周楚晗不理她，“爸，你說句公道話。”
    周父嘆了口氣，對周母道，“我當(dāng)時就說別整這些幺蛾子。錢是小事，樹立壞榜樣、把孩子教壞了，那才是大事。”
    接著轉(zhuǎn)頭看周楚晗，“別擔(dān)心，明天我就去辦商業(yè)貸款。到時候多借點(diǎn)錢，把存款還給你。”
    “你們一個兩個是想氣死我！”周母吃不下飯，憤然離席。
    周楚晗把存款討要回來，心情大好，笑嘻嘻道，“知道自己犯了錯，竟然愿意絕食反省。不愧是我媽，覺悟就是高。”
    周母無意中聽見，心中暗恨，都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她家這個，分明是來討債的！
    “她知道錯了，你少說兩句。”周父夾在中間沒法做，無奈勸和。
    周楚晗哼聲道，“信她才把存款交給她保管。一聲不吭就挪用，分明是背叛！”
    周父勸了兩句勸不動，索性不管了。
    **
    飯畢，周楚晗回到房間，嘗試呼喚，“云珞，在嗎？”
    云珞現(xiàn)身，“理財?shù)谝徽n，個人資產(chǎn)全部由自己保管，不要寄希望于他人。”
    “誰能想到親生父母都信不過？”周楚晗心情低落。
    瞥見云珞，她迅速收拾好心情，用輕松的口吻道，“不過這好像不能算普遍意義上的破產(chǎn)？”
    云珞回答，“系統(tǒng)框定的范圍比較廣。”
    說完，一人一系統(tǒng)“深情”對望。霎時間，房間里寂靜無聲。
    周楚晗輕咳一聲，轉(zhuǎn)移視線，“這次只是突發(fā)事件，我認(rèn)為自己不需要系統(tǒng)。建議你尋找急需幫助的人，改去其他宿主身邊。”
    云珞，“已經(jīng)綁定，無法解綁。”
    周楚晗，“……”
    這是賴上她了？
    “可是你跟著我沒用啊。”周楚晗語帶無奈，“我工作穩(wěn)定，收入頗高，跟‘破產(chǎn)’隔著十萬八千里。”
    云珞：“善用系統(tǒng)，宿主會過得更好。”
    周楚晗好奇，“你有什么提議？”
    云珞：“以宿主的現(xiàn)狀來看，可以跟錢宇辰好好談一談。如果廚藝差，經(jīng)營項目不靠譜，借錢；如果廚藝好，經(jīng)營項目有發(fā)展前景，入股。”
    周楚晗微怔，“你是說資金入股，跟他一起干？”
    云珞：“借債年化利息3%-10%不等，一旦創(chuàng)業(yè)成功，收益率300%-1000%，甚至更高。”
    “但是創(chuàng)業(yè)有虧損本金的風(fēng)險。”周楚晗說。
    “這就需要宿主取舍。”云珞說，“利潤越大，風(fēng)險越高。”
    周楚晗陷入沉思。
    她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動了心。原因無他，實(shí)在是對表哥的廚藝有信心。
    這年頭，好吃是王道。為了美食，哪怕翻山越嶺，吃貨們也會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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