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漲上一成,據我所知,掌柜所在的便是天字號沈記的糧鋪吧。”
“怎么?這大災荒在即,沈家是打算再撈上一筆巨資不成,只是不知這沈家若是靠這發了橫財,于心可安吶?”
男人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子令人膽戰的心驚,可他面上確實不顯,只是一副云淡風輕的富家貴公子的儒雅。
手中的折扇不停,男人抬眼看向了剛剛還叫囂的各個掌柜,“想來諸位應該明白,姑蘇城近水,離京城更是相隔數千里,就算戶部日夜兼程將救災的糧食送到也需要十數天,更不提,如若十天糧食未到,那城中以及周邊的百姓又當如何論處?”
“各位和我一樣,自小便長在姑蘇,現在一方有難,我們作為自己人不是想著法子如何儲糧,居然還聚在這里將我們父兄的性命放在烈火上烘烤。”
“百毒之蟲不壞于外反潰于內,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著實令人心寒。”
“今日我夏某人便在這里和諸位聲明,從明日起,夏家將會在各處城門關卡設置施粥的棚子,開放我夏家糧倉,救濟流亡的百姓。”
“自古商賈便是人之末流,可即便世人詬病如此,我等也不應該敗壞商賈的名聲,不是所有的商賈都只會賺錢,我們先而為人而后為商。”
男子站起身,一反剛才懶散的模樣,明明剛才還鬧哄哄的正堂,這時也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低垂著頭,反復思索著剛剛少莊主的話。
不多時,堂下眾人便拱手道“少莊主大義,爾等愿共克時艱。”
我低垂著頭,眼眸中也閃過一絲了然,這少莊主今日所為怕是只為了讓眾商鋪可以達成一致罷了。
待眾人都離了席,我這才上前施施然行禮,“方才少莊主所言,在下有一事不解,不知莊主可否為我解惑?”
男子抬起眼眸看向我,隨后便擺了擺手吩咐人都下去。
“官家人?”我剛想開口否認,只聽男子接著說道“晉城錢莊乃是威武將軍府邸名下的產業,不知道公子所想請教何事?”
我這才心下了然,一邊暗嘆這個少莊主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摸清我的底細,想來心中應該也是有數的,我便不在拐彎抹角,而是直接表明此行的來歷“少莊主,我是靖國將軍長子的侍妾,今日我等前來,只為了了解這救災一事,不知少莊主可否賞光,我家將軍想與公子共同商討這救災一事?”
“侍妾?怎么這將軍府是沒人了嗎?居然需要一個侍妾來請人了?”
“少莊主,人都是沒有貴賤之分的。侍妾又如何,只要是出力的便都是好的,你說呢?”
男人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輕笑道“如此,那好,明日午時便在夏家酒樓見吧。萬福,送客吧。”
“是,姑娘請吧。”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從廳堂外面走了進來。
天一點點的暗了下去,隨著最后一點光亮消失在天際,宋臨淵這才回了府里,我打量著男人,明明身上還穿著晨起時的衣衫,可面上卻帶著憔悴,褲腳邊上更是粘上了泥濘。
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灼熱,男人拿起手中的碗盛了些湯放在我的面前,好看的眉眼舒展著,“夫人在看什么,為夫的容貌可令夫人滿意。”
我拿湯的手微微一頓,夫人?打進了府,他便一直這般喚著,我提過幾次,卻都被不痛不癢的蓋過,好似我們當真是普普通通的夫妻一般。
我未答他的話,而是說道“明日午時,爺可以去夏家酒樓與少莊主探討賑災之事。”
沒有聽見想要的答案,眼前的男子也并未有何不悅,而是微微頷首,隨即便繼續手中的動作。
飯畢,下人將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凈,我站起身,對他福了福身,“若無事,玉娘便先退下了。”
我轉身欲走,可男人卻抓住了我的手腕,“你隨我去書房。”
去書房?我原是打算回房中看看新出的話本子,秋辭那丫頭又從外頭尋了些有趣的話本回來,內心一陣噩耗,殊不知此刻擰著眉,不情不愿的表情取悅了一旁的男人,他輕笑出聲。
我也后知后覺的發現了,不禁又是一陣臉紅,就這樣被他摻著帶去了書房。
張氏和秋辭對望了一眼,便也跟著去了。
書房中燃著淡淡的熏香,我站在一旁,低頭望著男人,以往在花樓里,媽媽便不曾虧待我的吃穿,一切都是往最好的打理,可此刻我站的著實是久了。小腿都有些發軟。
男人輕瞟了我一眼“嬌氣”,隨即便將我拉坐在他的腿上。
我原是有些不服氣的正打算與他理論一二,可此刻一股屬于男子身上凜冽的清香縈繞在鼻尖,我的耳垂還是不自覺的紅了。
男人反倒是不為所動,我這時也不知到底是坐是站了。
他翻閱著手中的所得到的線報,我低頭不經意間看見“戰事吃緊,糧草未到”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