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喝酒了這是喝了多少"
自從祁岸看了日記沖出去后,趙光明心里就有些擔心。眼看著天都黑了,祁岸還沒有回來,趙光明打了好幾個電話,他也沒有接,所以趙光明本來準備出去找找。
只是沒想到,剛打開門,就差點撞到門口的人。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趙光明下意識皺眉,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站在門口的正是祁岸。
不過是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他不僅帶了一身酒氣,還變得很是狼狽,身上本來干凈的衣裳現在染滿了灰塵。
不但如此,他的臉上、身上也沾滿了泥灰,蒼白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酒紅,平時清亮的眼眸布滿了血絲,整個人看上去頹喪得嚇人。
看著趙光明,他的眼神依舊恍惚,身子微微搖晃著,似是醉得厲害。
“你這是怎么搞的身上這么臟!快進來!”見此,趙光明嘆了口氣,伸手架著祁岸進了宿舍,讓他坐在了凳子上,"要喝水不"
祁岸沒有回答他,只是睜著發紅的眼睛看著他,忽然問∶"師兄,我是不是很蠢"
趙光明愣了愣,沉默了片刻,才輕嘆道∶“你怎么突然這樣說是因為姜師妹的事情嗎哎,這也不全是你的錯,畢竟姜師妹從來沒有表白過,她那不是暗戀嗎你又不知道……"
“是啊,這么多年了,我竟然不知道……我不知道哈哈哈。”不等趙光明說完,祁岸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再不復曾經的清亮,"我們一起長大,我們認識了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那你呢"
他忽然定定地凝視著趙光明,“師兄,你知道嗎知道姜云可暗戀我嗎”
趙光明沒想到祁岸會這樣問他,一時怔住,回答的有些磕磕絆絆,干巴巴的道∶“那什么,我……我不是……”
“你知道,對吧”
不等他說完,祁岸忽然打斷了他。
“你看出來了,所以你才會對我說那些話對吧”在此之前,趙光明曾勸過他好幾次,注意與姜云可之間的距離。
哪怕是親兄妹,也不能太過親密,他們都有各自的生活,更何況是他和姜云可這對假兄妹
“我其實并不能確定姜師妹喜歡你。”趙光明頓了頓,終于還是開了口,他也不想說謊。反正事情都到這一步了,有些話確實可以說得更清楚一點。
“不過,她確實對你很不同。況且,你們的關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嗎”最重要的是祁岸與姜云可還是青梅竹馬,關系非同一般,正常情況下,他們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他作為一個外人,自然不能隨意揣測,也不能插手太多。
聞言,祁岸已然沒了血色的唇繃得更緊,身上的頹然似乎更重了。
"我當時之所以勸你,主要也是覺得,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你與旬柚談戀愛,你們才是男女朋友,自然不能再插其他人進去。”
終于在畢業前脫單的趙光明唏噓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非常有心得的道∶“愛情是有排他性的,這個排他性指得不僅僅是愛情里的第三者,還包括其他類型的感情。如果我女朋友身邊有個關系超好的竹馬,反正我是不能接受的。當然她也是這樣的,昨天我就不小心多看了路過的女生一眼,耳朵都快被揪下來了”
想到在一個失戀的人面前談自己女朋友可能有點不好,作為師兄,趙光明非常貼心的適可而止,換了另一種說法道∶“你一直說只把姜云可當妹妹當朋友,當然,我知道你心里確實是這么想的,但是其他人呢更重要的是,你對姜云可做了那么多,可又為旬柚做了多少”
“她追了你三年,雖然后來在一起,但心里肯定缺乏安全感嘛。女孩子心思比較細膩,有些事情難免多想。更何況,事實證明旬柚并不是多想。”
祁岸沒有說話,只是整個人冷郁低沉了下來,緊抿的唇因為過于用力甚至開裂了,鮮紅的血珠溢了出來。
可他卻像是一座沒有生氣的石雕,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趙光明看得難受,相比旬柚,他肯定更在乎自己這個在感情上像個白癡的學弟。不過話都說到這里了,那就索性一次性說清楚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這傻學弟和旬柚怕是不會重歸于好了。這段感情徹底結束了,旬柚已經向前走了,可是祁岸明顯還沒有從這段感情中走出來。
哪怕他平時表現得云淡風輕,可是作為室友,趙光明卻知道不是的。
趙光明看到過他失眠,也看到過他深陷于夢靨。
或許,這個傻學弟自己都不知道,當他睡著時,曾三番五次喚著旬柚的名字。他每天按部就班的學習生活,在人前有多正常,人后便有多狼狽。
趙光明擔心祁岸轉牛角尖或者走不出來,所以他必須下一劑重藥,即便傻學弟會很傷心很傷心。但長痛不如短痛,這日子還是得繼續過的。
"我舉個例子,旬柚和晏時今天天形影不離,你看到他們在一起,當然,他們現在還不是男女朋友,只是朋友或者隊友,但是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他們真的作為戀人在一起了呢覺得難受嗎傷心嗎嫉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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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學校雖然很大,但是最近旬柚經常來我們學院旁聽,你肯定有看到過吧她和晏時今的關系很好……”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祁岸忽然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干澀嘶啞到了極致,刺耳難聽。
“你覺得很難受很憤怒是嗎”趙光明皺了皺眉,咬牙道,“但是祁岸,你要明白,我說得那些有很大的可能會成為事實。在你之前,你有見過旬柚與一個男生走得這么近嗎”
"師兄……求你,求你不要說了。"祁岸眼睛通紅,猛然閉了閉眼,"我不想明白……"明白總有一日,旬柚會和晏時今或者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他強裝出來的鎮定和冷靜,他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終于徹底土崩瓦解。初賽結束時的慶功宴上,他的大度從容全都是假的。
假的
他根本沒有自己所想的那么豁達,他難受,他傷心,他憤怒,他更嫉妒……嫉妒得快要發了狂。
誰也不知道,他曾在夢里化身為惡魔,變成他最厭惡的那類人————強取豪奪,滿身罪惡,宛如瘋子。
夢里的他打破了所有估計,哪怕旬柚不愿意,也用強硬的手段把她搶了回來。
他瘋狂的想要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個人,讓她的眼里只能看見他。他困住了她,也困住了自己。
祁岸厭惡又懼怕這樣丑陋的自己,更害怕被她厭惡。
但他更明白,夢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不停地告訴自己,不停地抹黑她,是她先放棄了他們的感情,是她不認真。
多么丑陋不堪的心思啊。
如今真相大白,對感情不認真的是他,先放棄了他們感情的也是他,毀了她對他的感情也是他。不是晏時今,也不是以后會出現的任何人。
“就算我不說,難道事情就不存在嗎”趙光明沉聲道,“祁岸,你比我更清楚這個事實。”
“事情過去了,如果你覺得心里有愧,那就去認真的向甸柚道歉。”趙光明拍了拍祁岸的肩膀,"然后就放下吧,好好完成你的夢想,未來還很長呢。"
頓了頓,趙光明輕嘆了一聲,繼續道∶“咱以后睜大眼睛,再也不要犯同樣的錯誤了。”
“不要犯同樣的錯誤……”祁岸啞聲呢喃著,薄唇上的口子似是裂的更開了,鮮紅的血珠在淺白的唇瓣上尤其顯眼。
趙光明抽了一張紙給他,輕聲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明天還有課呢,早點休息吧。我先去洗漱了。”說罷,他把空間留給了祁岸,徑直進了浴室。
“可是,那樣的未來……”
沒有她。
宿舍里,祁岸突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他身上的酒氣非但沒有散去,甚至更重了,他起來得很急,身子猛然搖晃了一下,可他沒有站定,而是忽然大步朝外面走。
出了宿舍,祁岸朝著藝術學院那邊走去。
他記下了旬柚的課表,就像是曾經的旬柚一樣,記住了對方的每一堂課的時間地點。
只是或許是他太醉了,失去了平時的聰明,竟然忘記了現在的時間。
教室里早就空了。
今晚的課結束了,旬柚也離開了。
祁岸怔怔的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教室,半晌,才似乎反應過來,轉身離開了這里。現在已經很晚了,學校里安靜了很多,路上也沒幾個學生了。
出了教學樓,他站在寒風中,望著漆黑如墨的天空,心頭卻像是燃了一把火,燒得他理智全無。
他沒有回宿舍,而是出了校門,朝著那個高檔小區走去。
他想要見她。
看見她的真人,而不是照片。他有很多話想要和她說,他想要告訴她,他終于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他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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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涼的夜里,昏黃的路燈下,前方并肩而行的年兩人像是被鍍上了一層絢麗的暖光,耀眼得不可思議。
是旬柚與晏時今。
祁岸倏然頓住了腳步。
他抬眸,怔怔的看著前方的那一幕。
不知兩人在說什么,旬柚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漂亮得讓人舍不得移開眼睛。
但當女孩的目光掃到他時,那抹笑卻忽然消失的干干凈。那一刻,祁岸心頭的那把火猝然弱了下來。
“柏柏……”
他張了張嘴,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喚出了她的名字,滿是貪戀的看著她。
旬柚停下了腳步,看著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臉上有些錯愕,像是驚訝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她身旁,晏時今也停了下來。
祁岸卻沒注意到她的異樣,他有些驚喜的看著她停下來,抬腳,迫不及待地想要朝她靠近。
“我看到小……姜云可的日記了,我……”
“那你為什么出現在這里”只是沒等祁岸說完,旬柚便問道,“你既然都看到姜云可的日記了,現在不是應該又感動又心疼的接受她嗎"
旬柚的臉上是純然的疑惑,她是真的認為此刻他應該因為那本日記感動又心疼的接受姜云可,確定關系。
祁岸的心臟像是被劍刺中一般,前進的步伐倏然僵住。
見祁岸沒說話,只怔怔的看著她,旬柚失了耐心,直接道∶“我不想摻合你和姜云可之間的事,所以,還請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免得你心愛的妹妹兼女朋友誤會。”
“以及,我最后再說一次,不要再那樣叫我了。” 旬柚聳了聳肩,不耐的道,“我可不想再被人當做小三。”
說罷,她移開視線,沒再看祁岸,推了推身旁似在出神的晏時今,提高音量道∶“晏老師,你在發什么呆快回神,走了,我們回家了。”
"……回家"
晏時今看著她,臉上似有茫然,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對他說話。
“當然啦!你難不成還想在外面玩一會兒”句柚挑眉,霸道的道,“我不許!你說了回去給我做好吃的,不許反悔。"
他們剛才正是在聊有關夜宵的話題,上了一晚上的課,旬柚有點餓了。可是她現在嘴巴早被養刁了,不想點外賣,就想吃晏時今親手做的。
說著,旬柚揉了揉肚子,便拉著晏時今快速朝家里跑,“回家回家,我都快餓死啦!我要吃你做得牛肉面,牛肉要多多的,至少得一斤……"
"……不行,晚上不能吃太多,對胃不好。"
聽到這話,嚴厲的晏老師終于上場,直接砍半,"最多半斤,我們兩個人分。"
"不要不要,我餓了,我要多吃點""不行。"
"……晏時今,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出錢的那個人!牛肉也是我的。"
“那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下廚的那個人”青年聲音淡然且堅定,“三兩,你是吃還是點外賣"
"……吃" 句柚兇巴巴的吐出這個字
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聲音也越來越模糊,直到徹底淹沒在這個寂涼的冬夜里。寒風瑟瑟,如利箭一般朝祁岸射過來,無孔不入,終于徹底吞沒了他整個人。
祁岸木然的看著兩人相攜離去的方向,心頭那把火徹底被湮滅。他凝在寒夜里,滿身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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