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能說出來,其實也就解決了。</br> 之前凡平對自己父母二人最大的不滿其實就是源于奶奶的死,他始終認為奶奶的死跟二人是有很大關系的,</br> 如果他倆留在村里,且不說自己不可能被小叔賣掉的事情,就是奶奶也不可能因為勞累而病倒,更不會被小叔氣死。</br> 其實這件事是橫在少年和他父母之間最大的問題。</br> 但是現在,當少年把這話說出來后,其實他心里對父母二人也就沒那么怨恨了,</br> 畢竟他的所見所聞也告訴他,且不說父母來到這莫比煤礦后根本沒法輕易離開,</br> 就算他倆始終留在村里,因為土地不長糧食的原因,他們一家的情況也不見得能好。</br> 其實就跟奶奶說的一樣,父母二人當年能夠不帶一粒糧食離家逃荒,至少對當時的家庭來說,他們是英雄。</br> 昨晚因為大家都很悲傷,所以一家三口沒再聊什么便睡覺了,而這天一早,當他們三人一同醒來后,張作人直接對凡平說道:</br> “凡平,等咱們哪天從礦區出去了,你就帶我去你奶奶的墳那里,讓我盡孝。”</br> 聽到這話,少年鄭重的點頭。</br> 在一旁忙活早飯的楊蓮也回頭說道:“還有我,咱娘對我跟親女兒一樣,雖然我們相處時間不長,但我也一定要為她守孝!”</br> 張作人則說道:“到時咱家三口一起!那一天不會遠了。”</br> 男人從見到凡平起,就已經開始緊鑼密鼓的開始加速逃離計劃了,這幾天他已經聯系了不少人也都征得了大家的同意。</br> 不過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這兩天都沒有見到馬寒大叔,作為他的副手之一,馬寒單獨掌握著不少人的單線聯系,如今找不到他,整個逃離計劃還暫時無法繼續,</br> 張作人已經打聽到這馬寒似乎從凡平來的第二天便被他所屬的礦主杰西給喊走,到現在都沒回來。</br> 這是他們逃離計劃如今面臨的最大困難,在馬寒老人回來前,他們不宜輕舉妄動,畢竟誰也不知道那杰西到底因為什么原因把老人叫走。</br> 張作人搖著頭看向凡平的雙手,看到兒子的雙手已經好很多,便囑咐道:</br> “凡平,記住爹的話,給那些人挖礦能交差就行,千萬不要毀了自己身體!”</br> 少年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昨天因為敷衍,所以他父親問他是否在給別人挖礦時,他隨便嗯了一聲,</br> 此時聽到父親熱切的關懷,少年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點點頭道:“我知道了。”</br> “好了,吃飯吧,吃完飯還要去上工呢。”楊蓮準備了四個小餅,她把餅子烤完后便放到桌子上然后和丈夫張作人一人拿起一塊。</br> 凡平見狀,以為剩下兩個餅子都是給他的,所以也不客氣,一手一個把兩個餅子都拿手里吃起來,</br> 而他這個舉動顯然讓夫妻倆有些意外,夫妻倆對視一眼,然后男人示意妻子不要聲張,然后把自己的餅子又放到桌子上。</br> 凡平見了正要詢問,男人已經主動說道:“唉,我一想到你奶奶就吃不下飯,這餅子就先放這里吧。”</br> 少年聞言沒有多想,繼續吃飯,而張作人又問道:</br> “凡平,你上工時間和我們一樣嗎?你在哪個礦洞?”</br> 這種問題凡平當然回答不上來,他只能隨口說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礦洞,反正就我一個人挖,時間的話我也不知道你們是什么時間,不過應該出來的時間跟昨天差不多。”</br> 聽到凡平這么說,雖然夫妻倆已經在礦區待了十三年,卻依然沒有生疑,</br> 因為整個礦區其實很大,可他們這些普通礦工被允許去的地方卻很少,所以他們也不知道凡平說的是真是假,</br> 尤其是張作人記得凡平是從普通礦工不被允許進入的花園區出來的,所以那里到底什么情況他就更是一無所知。</br> 因此夫妻倆也沒有多想,不過當他們聽說凡平還是按昨天那個時間回來時,明顯松了一口氣,</br> 當然,少年并未發覺。</br> 楊蓮知道丈夫沒吃東西,于是嘴里的餅吃了一小口后便笑著說道:“好了,我和你爹該去礦洞了,凡平你也不要晚了時間。”</br> “嗯,好的,我知道了。”凡平手中的餅還沒有吃完,于是沖父母二人點點頭,目送二人離開帳篷。</br> 兩人離開帳篷后,楊蓮趕緊把手里攥著的小餅子遞給丈夫:“作人,凡平來這幾天你都沒好好吃東西,這怎么能行,這餅你快吃了。”</br> 男人感激的看了妻子一眼,接過餅子,卻只掰了一小塊然后把剩下的還給妻子,</br> 女人正要拒絕,卻聽丈夫轉移話題道:“那件事咱們是不是不該瞞著凡平?”</br> “唉。”女人接過餅子,沉默了一會說道:“反正他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相遇,還是別說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