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少？”正在拆枕套的那位護士轉過臉，看了唐蘇一眼，淡淡開口。
“對，就是林二少！我聽說他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他現在情況是不是好多了？”
“林二少已經走了啊！”另一位護士也是不咸不淡開口，一副不怎么愿意搭理唐蘇的模樣。
唐蘇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走了？什么叫做已經走了？！”
“走了就是死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那護士不耐煩地看了唐蘇一眼，繼續拆被罩，顯然，不想再理會唐蘇。
走了……
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唐蘇的一顆心，徹底沉淪谷底。
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掉，怎么都止不住。
她真的希望，剛才聶風給她打的電話，只是一個無聊的惡作劇，可是這兩位護士也說，林翊臣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她們不可能跟聶風一起逗她。
林翊臣，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瞬間，唐蘇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她無助地蹲在地上，用力抱住自己，可身體依舊冷得不停地抖。
她答應過他，等他醒來，就嫁給他。
她一身盛裝，做他最美的新娘。
可是昨天，她被陸淮左強迫了。
是不是因為她對他不夠忠貞，老天爺懲罰她，讓她永遠地失去了他？！
但就算是懲罰，老天爺該懲罰的，也是一身骯臟的她，那么好的林二少，比陽光更暖的林二少，怎么能就這樣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顫抖著手翻出包里的手機，唐蘇想要給聶風打電話，問問林翊臣現在在什么地方。
可她接連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他都沒有接聽。
找不到林翊臣，唐蘇只能行尸走肉一般離開了這家醫院。
天氣越來越涼，凜冽的寒風，刀子一般刮在臉上，唐蘇那么怕冷，今天，對于這一切，她卻渾然未覺。
她就那樣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走在馬路上，她不知道她能去哪里，又該去何方。
忽地，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以為，是聶風給她回過電話來了，誰知，給她打電話的，竟然是托雷。
托雷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歉疚。
“洛神，對不起，今天不能跟你簽約了。”
“洛神，你在我心中，真的是問情最完美的代言人，但陸……好吧，他用我家族的事業威脅我，我終究還是畏懼強權，只能選擇了林念念。”
“洛神，對不起，我知道我的行為，不配得到你的原諒，但我真心祝福你，希望你能發展得越來越好！我也相信，以洛神你的資質，你定能成為華國乃至全世界最閃耀的一顆星！”
聽了托雷的話，唐蘇說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恨么？
恨的，恨陸淮左。
怨么？
怨的，也是怨他。
林翊臣一直希望，她能成為問情的代言人，光芒萬丈，她也以為，就算是林翊臣走了，最起碼，她還能完成他的遺愿，拿下代言，做一次光芒萬丈的蘇蘇。
沒想到，她試鏡成功了，都約好要簽合約了，但因為陸淮左從中干涉，她終究，還是辜負了林翊臣的期待。
“洛神，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我知道，聽到這個消息，你一定很難過，我也覺得特別對不起你，洛神，對不起，我誠摯地向你道歉。”
“沒關系的。”唐蘇如同夢囈一般又重復了一遍，“沒關系的。”
她不怪托雷，真的不怪。
陸淮左的勢力，有多大，她比誰都清楚，他想要阻撓一件事，托雷是更改不了的。
“洛神，對不起。”
唐蘇不怪他，托雷心里更愧疚了，“洛神，我是一個不遵守承諾的人，我真瞧不起我自己！”
“不過洛神，問情的代言人，我決定不了，但我能決定我電影的女主角啊！我下部電影，一定請你當女主角！”
想到了些什么，托雷的聲音忽而又變得有些低落，還帶著幾分擔憂。
“洛神，林的事情，我聽說了，你別太難過啊！”
原來，林翊臣的死訊，托雷也聽說了啊！
后來，托雷又說了許多許多安慰她的話，她都沒有聽清楚。
她心中滿滿的，只有一個念頭，林翊臣真的不會回來了，那個，給了她最真切的溫暖，把她當成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的林二少，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唐蘇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柳巷的，她剛出電梯，就看到了站在小公寓門口的聶風。
聶風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骨灰盒，他一身的哀戚，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看到唐蘇，他上前一步，就將這個骨灰盒放到了她的手中。
“唐小姐，林二少死前請求林總，同意將他的骨灰送到您身邊。”
聶風哽咽了一下，他抬起臉，努力將眼淚憋回去，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唐小姐，林二少真的很喜歡你，他說，生生死死，都想守護你，請你，好好……好好照顧他。”
說完這話，聶風猛地轉身，就快步往電梯沖去。
他轉身的剎那，唐蘇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變紅。
唐蘇的眼眶，也紅得可怕，她顫抖著抱著手中的骨灰盒，似乎是怕會不小心摔壞了，她連忙護在了懷中。
這是，林翊臣的骨灰盒。
一個有血有肉，鮮明燦爛的人，死了，不過就是變成了這么一把灰。
開個門，明明是那么簡單的動作，唐蘇愣是折騰了十幾分鐘，才將小公寓的大門打開。
她以為，她得了那種病，她會是走得最早的一個。
沒想到，她還沒死，她最在意的那幾個人，接連都離開了她。
她都不知道，她能不能在黃泉路上，尋到他們。
唐蘇用力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林翊臣說過，他不喜歡她哭，他喜歡看她笑。
所以，在他面前，她不能哭的。
剛要抱著骨灰盒進門，林念念那帶著濃重怨毒的聲音就在她身后響起，“姐姐，不請我進去坐坐？”
說著，她不等唐蘇反應過來，就已經率先走進了她的小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