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動動睫毛,“為什么?”
“只能交給我。”他的聲音很淡卻很執著,“不管你是想要殺人還是放火。”
她眼眶發燙,“我知道。”
“所以不急在一時,等你去了暄城?”
她搖搖頭,“……急的。”
陳執微微抿唇。
從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察覺到不對勁。
那次在商場他們見面她很努力地不哭,很努力地讓自己顯得不糟糕,可今天她哭了,還這么早來找他。
“到底發生了什么?”他抬手觸上她的臉,指腹輕輕蹭掉她眼角的濕潤,“告訴我。”
她低下頭,泛白的唇緊緊抿著。
陳執的聲音愈發輕柔,像是蠱惑,“林初,你信不信我?”
她抬起頭,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他一點也不回避她的目光,“你信不信我?”
林初的思緒被左右拉扯。
她為什么迫不及待來這里?
……因為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她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她需要他給自己指一條路。
她知道告訴他貼吧的事,他一定愿意幫她殺人,她在想,聽到他說出要幫她殺人的話時,她會想什么,會選擇什么
她會害怕,會替他擔憂,她不愿意他參與進那種事,會勸他放手,也在勸自己放手,不要走上不歸路。
又或許,她不會擔憂害怕,而是更加堅定了她想殺人的心,有他在她不怕,她相信他,他會給她指一條路,她愿意跟著一起走,有他在一切都沒問題,他們會安然無恙,他們會越來越好……
她想,如果見到他,她就知道怎么選擇了。
現在,她知道了。
她信他。
她就是想她們死。
林初點頭,“我信你。”
“那就告訴我。”
林初深吸一口氣,將手機掏出來,把帖子截圖舉到他面前。
陳執看完手機上的內容,整個人都僵掉,黑色的瞳出現道道紅色裂縫,他身體迸發著火,卻又包裹著冰寒氣息。
陳執:“誰做的?”
林初見他情緒不穩定,閉上眼抱住他,“孫晚。”
李思巧。
孫晚。
陳執在心底念這兩個名字,眼底的寒意能殺人,將林初摟得更緊。
他的手繞過她的肩膀抱住她的身體,炙熱的呼吸噴在她耳朵上。
“我會解決一切。”
“你想怎么解決?”
“你不用知道,我會處理好。”
她搖頭,想直起身子被他抱緊,“不行,要殺人我們就一起殺人。”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你跟我一起去會拖累我。”
林初抿緊唇。
他更緊地摟住她,語氣冷靜,“我一個人可以,只需要我一個人。你要相信我。”
林初閉上眼,說:“你動手前要讓我知道。”
“好。”
他蹭了蹭她的發,視線落在窗外已徹底亮起的天。
兩副軀體溫度相觸糾纏在一起,仿佛成了一體。
菜板上的魚弓著身子往下砸,懸在黑暗空中的菜板不受控制下墜。
一起下去吧。
下去吧。
底下會是一片海,她和他會獲得新生,而那些白爪會死得無影無蹤。
……
林初走上陡峭的樓梯,推開家門,一進客廳就見到坐在沙發上的林趨。他聽到她的動靜僵硬地轉過頭。
這種場景讓林初更加喘不過氣。
林趨的表情像鋪了霧霾,很低落但又很平靜,“出去散心了?”
林初點點頭。
“想吃什么爸爸給你做?”
林初沒有胃口,想了想說:“只要是爸爸你做的就行。”
林趨彎彎唇,“好。先回房休息吧。”
林初回到房間,見到陳執后,她得心和身體終于安穩。她打開班群,意外看到輔導員在群里發言:
目前沒有證據證明是我們班的學生,不要亂造謠,不要滋事鬧事。
輔導員沒有發消息問她為什么昨天沒報號。
學校應該根本沒有在意這件事,估計只是刪刪帖子。
林初當晚無夢,睡得格外安穩,但實際她只睡了三個多小時。四點多醒來后,她沒讓自己繼續睡,簡單收拾一下準備去陳執家。
她拉開臥室門,走到換鞋區,一只腳從拖鞋里抬起來就要塞到板鞋里,突然聽到一道聲音,她如驚弓之鳥看去。
林趨的房門開著一條縫。
她一下忘了呼吸,緊緊看著那條縫,但是過了好幾分鐘仍沒人出來,也再沒動靜。她輕手輕腳過去,小心翼翼將房門推開一點,透過門縫她看到躺在床上的林趨。
輕微的打鼾聲一下又一下,節奏一致。
林初又站了會,將門縫拉成剛剛的寬度。
她像昨天那樣倒著走,一路走到車站,林趨并沒有跟上來。
小籠包店剛剛開門,老板招呼她坐在椅子上等待。
她拎著許多他們喜歡吃的東西到他家,摁下門鈴,直到門鈴自動結束,也沒人接通開門。
她皺起眉頭,繼續摁門鈴。
還是沒有人開門,她繼續摁,大約摁了近十次,一直沒有人開。
林初漸漸慌了神,跑到院子外往里看,窗簾開著,里面的情況一覽無余,沙發上沒有人。
她打陳執的電話,但是沒人接。一遍又一遍地打都沒有人接。
林初神智逐漸恍惚,站定在院子外,一動不動將近半個小時。
夏日八點的太陽已經開始散發熱溫,將她的臉和耳朵照紅,她額頭脖子上都是汗思緒起起伏伏,呼吸逐漸沉痛。
她將手機舉到耳畔,撥打李思巧和孫晚的電話。同樣沒人接。
林初蹲到地上抱住腦袋。
他是去找李思巧她們了吧。
他是去找她們了……
他真的去了。
他說他會解決……
林初全身顫抖。
已經動手了嗎?
已經殺死了?
她們現在已經死了?
林初霍地站起來,因為貧血視線眩暈,她跌跌撞撞奔向小區大門,眼前的世界翻轉了幾圈才正常。
可她剛跑到健身區就停下。
她要去阻止,但是她不知道他在哪,他的電話打不通,她該去哪找他?
霖城這么大……去李思巧家?
不行,警察會不會因為她去找過李思巧調查她,然后再查到陳執?
還能去哪找他……貿然行動的話會不會擾亂他的計劃?本來不會留下證據的,因為她的出現露出馬腳,留下證據怎么辦?
林初的手收緊又放開,放開又收緊,不知多久無力垂下。
所以她要在這里等他殺完人回來?
林初荒唐地搖頭。
不該是這樣的,為什么變成了這樣?
林初蹲到地上,眼圈通紅。昨天他的話在耳畔回蕩。
她沒想過置身事外,但他更沒想過要她參與其中。
林初慢慢站起來往回走,單元樓的門被一個出去上班的人打開,她順勢進去,本來準備坐在地上,忽然看到他家的門露著一條門縫。
她手顫了顫,慢慢打開。
門開了。
他知道她會來,知道她會等,所以門都沒鎖……
林初胸口悶脹,她換掉鞋,看到客廳微微側頭,直接走進臥室。
書桌上擺著高高低低的書本,林初將早餐放到空位置,她注意到有幾張紙是新的,上面是陳執的字跡。
她拿下來看了看。
應該是那天打架不小心撞掉在地上,他重新謄寫的。
林初胸口愈發難受,她撐著額頭抵著桌子,視線沒有焦距,不知過了多久,她看了看桌面上的早餐。
小籠包里的湯汁早就凝在一起。
她幫他補習的第一天,她給他帶了早飯,他第二天說難吃,可他第一天還是吃完了,第二天早上天氣很好,他專門帶她去吃灌湯小籠包……
林初燒開飲水機的水,去浴室拿了個盆,將熱水倒進去,又將小籠包連著餐盒放進去,等到水變溫了,她才將小籠包拿出來。
她拆開外面的塑料袋,又拆了一雙筷子。小籠包隱約散出熱氣,她夾了一個塞到嘴里,湯汁濺出來,筆直地像支箭從桌子中央發射到桌子左上角。
林初機械地咀嚼,吞下后,抽張紙擦擦嘴巴,又慢吞吞地擦掉桌上的湯汁。
……
中午十一點,陳執還沒回來。
林初心亂如麻,在臥室里走來走去,身上的汗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冷的,已經將她的碎發打濕。
為什么現在還沒回來?
……在,在處理尸體嗎?
林初低著頭清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不,不對,不能這么想。
別這么想……他可能是去找以前的朋友了,他根本就沒去找李思巧!
林初捂住臉。
證據……
會留下證據嗎?
真的不會留下證據嗎?
到底是什么計劃?
不利用秦勤,那還能利用誰殺了她們,不借刀殺人,他還有什么辦法解決掉她們并且不會牽扯到自己?
一滴汗落進眼里,她閉上眼揉了揉,揉的眼睛更紅。
肯定不會留下證據。
他那么厲害,他肯定有辦法,她要相信他。
他不會有事的。
他絕對不會有事。
林初不斷地在心底默念這幾句話,念到她確信他一定會成功脫身,但她心里的苦澀絲毫沒有消失,反而無法抑制地擴散。
她覺得很不安,很難受。肚子里的內臟難受得好像放的都不是位置。
她不斷告訴自己要相信他,他不會留下證據他不會有任何事,可她依然難受,難受得不知道怎么辦。
空氣讓她覺得呼吸不過來,她將窗戶開到最大,將臥室門打開。
后門的鑰匙被陳執放在茶幾下的抽屜里,她找出來打開門,放回鑰匙的時候她想到什么。
林初走到儲物間門前,輕動作打開門,屋內的情況落入眼中,她背崩得直直的,手心的汗沾濕了把手。
那次她看到了。
他把自行車拿出去的那次,不小心踢到了旁邊的紙箱,箱子口沒有封著,所以她看到里面的東西是個相框。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小男孩,在海邊照的。
這個房間里裝滿了他的過去。
進去看看吧。
看看他的過去,看看他曾經多么優秀,優秀到所有人看到他不學無術都覺得惋惜。
他本來已經往陽光里走了,現在因為她……因為她墜進了深淵。
灰塵飛揚,地板上留下幾個灰腳印。
林初挪動腳尖僵硬地走進去,她蹲到一個紙箱前,緩慢打開。
還是那次看到的那張照片,落了層灰。
林初從口袋里掏出餐巾紙,仔細擦掉玻璃上的灰,看清照片中間的小男孩,睫毛瞬間濕潤。
他沒怎么變,跟小時候很像,不過是褪去了稚氣。最大的變化,應該是那雙含笑的眼睛。
他現在很少笑。
他跟媽媽長得像,但是跟爸爸長得也像。他爸爸看起來就是個正直的人。
下面還有許多相框和相冊集。林初一張張看過去,心臟像是被一只手抓著。
原來是這么幸福的家……M.
如果他的爸爸沒有去世,他會什么樣呢?
他會去霖城一中上學吧。
他們會相遇的。
林初別過臉,淚水滑出眼眶順著臉頰還是落到了相框上。
如果在那里相遇會怎樣?
如果在那里相遇就好了……
如果那個時候有他在就好了……
她顫抖地吸了口氣,用衣服擦掉相框上的淚珠。
看完整箱的照片,她小心合上,又將里面的箱子拉出來。
灰塵嗆得她咳嗽。她屏息很慢地打開紙箱。
入目金燦燦,晃到了林初的眼。
里面全是他的獎狀。
林初的淚像雷陣雨,一滴滴飛速落下,在紙箱上砸出一個個球,關不住眼淚的閥門。
她就知道,這里肯定有很多獎狀的。
秦警隊說過,他以前成績特別好特別好,拿了很多獎狀。
林初拿起最上面的獎狀,指腹摩挲他的名字
霖城科技創新大賽一等獎
除了獎狀,還有獎牌和獎杯,一整箱都是。
青少年機器人競賽霖城賽區一等獎
全國青少年初中物理實驗競賽一等獎
“物理實驗競賽……”林初低喃:“好可惜啊陳執,我參加的是數學競賽……”
“早知道我就參加物理競賽了……那樣我們就能早點相遇了……”
她眼里滿是苦澀,打開另一個紙箱,看到里面的東西微微頓住。
箱子里都是一些雜亂的紙張,第一張是幅畫。用蠟筆畫的,看起來像是他小學的時候畫的。
她一張張看過去,愈發覺得儲藏室里的空氣要被她吸光了,她快要窒息。
灰塵惹得她咳嗽,再低頭突然看到一張最不一樣的。
是作文紙。
作文紙上方寫著班級姓名,右上角是紅色水筆寫下的較為潦草的“優”。
二年級一班
陳執
作文題目是“我的理想”。
永遠的作文題目,永遠的人生問題我的理想。
林初往下看,他的字帶著小孩的稚嫩,但是很端正,寫的很大,占滿了格子。
我的爸爸是個英雄。媽媽這么說,爸爸的朋友這么說,鄰居們也這么說,大家都這么說。不過,媽媽每次這么說時都會哭,但叔叔們說她是驕傲哭的。
……
……
……
后來我才知道,爸爸是警察。警察是大英雄,當警察是件讓人驕傲的事……
林初將作文紙翻過去蓋住,不敢再看下去。
她縮成一團抽泣出了聲,哭得身子一顫一顫的。哭了一會,她蹭掉眼淚,將作文紙重新攤開。
她必須看完,她要好好的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
……
……
爸爸身上有很多傷疤,當警察很苦。但是爸爸說這是一種榮耀。
……
……
……
長大以后,我想成為人們口中的英雄。
所以,我的理想是當一名警察。
警察啊,他是想當警察的……
現在為什么這樣了呢?
林初再也控制不住,哭出了聲,哭得很徹底,哭得聲嘶力竭,像剛出生的那天一樣。
滿是灰的地板上集起一個個小水珠,灰塵浮在水珠里,轉來轉去,襯著室內無休止的哭聲。
……
林初哭到吐,想到她將吃掉的小籠包都吐了出來,她更覺得難過,不能控制住自己,邊洗臉邊哭。
直到門口傳來一道動靜,她猛地從水槽里抬起頭,鏡子里的人頭發亂七八糟,滿臉的水眸子通紅,像個水鬼。
她隨手抹干凈水往外跑去。
門外的人走來,出現在她視野里。林初呆愣了幾秒。
陳執見到她的樣子胸口一窒,剛要上前她就撲過來。
林初焦急地扯著他的衣服上下看他,猝不及防看到他破了皮殘留著血跡的手背。
血。
她身子搖晃了一下,險些摔倒,腦海里有什么被劈開,那部分徹底掉入無盡的深淵。
同時,她徹底冷靜下來。
“確認沒有留下證據嗎?”她仍舊攥著他的t恤,將它攥成了一個球,顫聲說:“還需要不在場證明,我該怎么做?我還能做什么……我要做什么……”
陳執擰起眉毛,她的面容太憔悴,臉上看不見一點點血色。他用指腹撫了撫她的臉,觸感異常的冷。
“我沒動手。”他直接說。
林初根本不信,前后拉扯手里的衣服,無力說:“你別騙我,你別騙我,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扶穩她的身子,弓著腰對上她的眼睛,看到她眼里的脆弱,他牙根繃緊。
“我沒動手。”他將另一只手的袋子提起來,“我在孫晚家小區外,遇到了那個女人……我媽,她今天過生日,她在馬路上看到我,勸我去參加她的生日宴會。”
“……什么?”她身心交瘁。
陳執環過她的腰將她帶去臥室,撫開她臉側濕掉的發。她的皮膚太冷了。
陳執:“那個男人也在車里,他看到了我,我擔心之后警察調查起來,那個男人會指證我當時出現在李思巧家附近。”
他將袋子里的東西拿出來放到書桌上,“所以我去各個書店買了高三備考書。”
他本來想給她打電話,但是他怕聽到她哭,怕她會擾亂他。
“你還沒有動手?”她忽然能呼吸了,像抓住了什么希望,激動地說:“你還沒動手對嗎?!”
“沒。”陳執見她狀態不對,摟住她輕摸她的頭發,勸她睡覺,“這幾天是不是都沒好好休息?先睡覺。”
林初激動地哭了出來,她握住他的手,說:“我后悔了,陳執我后悔了,一切還來得及,我們不要……”
他打斷她的話,語氣沒有商量的余地,“不可能。”
“不是說了要相信我?”
他下巴墊著她的肩膀,輕輕拍她的背。
那些照片還在李思巧手里……
他沒見過那些照片,也沒在現場親眼看過照片上的內容,他當時躺在臥室地上,只能聽到她的哭喊,快要把他的內臟撕碎,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一想到林初在客廳里被逼著吸毒,一想像那個畫面,那個針頭好像扎在她身上,扎遍他全身。
他要毀了逼她吸毒的人,他要毀了那些照片。
無論用什么辦法,他都要處理掉她們那些垃圾,只要她們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對她就是一種傷害。
林初拼命搖頭,“我相信你,我當然相信你,但不應該是這樣的……”
陳執按住她的腦袋,牽了下嘴角,干澀說:“別搖了。”
他閉目,揉了幾下她的發,聲音低沉,“你只需要相信我。其他的我會解決。”
林初推開他,眼里還蓄著淚,但是很清醒。
她非常用力地說:“我不要你用這種方法解決,你不能碰那種事。”
她相信他。
她當然相信他。他可以將那件事解決,并且不留下任何證據。
壞的人死去,而他們活著。
但是他們算什么?
壞人可以很壞,壞得無可救藥,他們本來就在地獄,只會拖著干凈的人下去。
該以什么姿態反抗,才不會被他們拖進地獄。
林初想不明白,但是做出了決定。
她不要殺人,他也不可以殺人。
殺的是好人?殺的是壞人?
殺人犯如果不在意這些,就可以安心地活下去。
但是她會在意,他也會在意。
無論殺的是好人還是壞人,她和他都會在意,他們的世界將永遠改變。
在家等他的這幾個小時,她活在水深火熱里,如果他真的殺了人,她未來的人生將會頻繁陷入那種絕望的水深火熱。她此后再也得不到她想要的人生。
她更不希望他臟了手,在未來的深夜反反復復想起這些事,覺得自己跟別人跟她不一樣,然后徹底將自己歸為淤泥里的人。
他們應該活在陽光下的。
他們本來就該走在陽光下,迎著清新的風,滿身的輕松,干干凈凈。
林初開始說話,不停地說。
“以暴制暴是不行的。陳執你想想啊,如果我們殺了李思巧她們,她們的父母發瘋了,殺了我怎么辦?殺了你怎么辦?然后我的爸爸姑姑發瘋了,殺了她們的父母呢?”
“以暴制暴是沒完沒了的,就像我找你保護我,最后李思巧跑去找秦勤保護她一樣,沒完沒了……”
“陳執,如果你殺了她們,我會死的,以不同的死法死了,我永遠都不會過上正常的生活,更別說我想過的生活……”
“陳執你不要自責,我挺的過去,都會好的。”
“陳執只要你陪在我身邊,我就會好。”
“陳執你是無辜的,你不應該遇到我。”
陳執靜靜聽她說這些。
他在看到那張紙上的內容時,就下定決心要殺了她們。
怎么能讓她動手?
她才是最無辜的。
從頭到尾她最無辜。
他的想法很堅定。
只是他沒想到,他真的有些被她說服了。
她安靜地流淚,對他說:“陳執,后面的路真的好長好長,我什么都看不見了,我很怕,我想有你陪著我。”
“我想去暄城上大學,我想去你跟我一起去暄城。”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計劃。
更不會有完美的殺人手法。
未來的某一年,某一天,某一刻,過去的某件事會以未知的方式揭開。可能是人為,可能非人為。
那個時候他們可能已經老死了,也可能只是案發第二天。
他動搖了。
他想一直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