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城隍忽然指向白翌辰,“你說我的神位被弄壞了?”
“嗯.”白翌辰點頭。
“這畜生辦事也太不厚道了。”城隍罵著,“幸好在這兒和你碰上了,不然你怎么跟我匯報呢?”
“是啊,可說呢”白翌辰跟著攤手,表示出自己各種無辜。
“嘖,真是個麻煩,不看著你還真不行。”城隍咬著煙嘴發(fā)愁。
白翌辰小聲嘟囔道:“我犯什么事兒了,看賊似的非要看著我”
“哼,你小子平日看起來老老實實的,但是只要有點小本事就會立刻不知死活的得瑟起來,典型的小人得志。”
“我哪有這么糟糕啊”
“你殺鬼媽媽,還有今天吃飽了撐的破虛境不就是嗎?如果還是一開始對力量一知半解的時候,借你個膽子恐怕你都不敢。唉,這就是人性啊。”城隍爺分外感嘆,仿佛是對這幾百年觀察人心的一個總結(jié)。
“”
那男人細長的眼睛彎出得意的弧度,白翌辰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早已剝得溜光干凈站在這里,被他看了個通透。
這是閱人無數(shù)的經(jīng)驗之談,還是根本就會讀心之術(shù)?
如果是后者,那自己和哥哥見面的事情,豈不是被他知道了?
忽然,白翌辰感到身體傾斜了下,不自覺的向一邊倒去。他感到奇怪,用手撐住地面試圖站起來,卻喝醉了一樣無法將身體穩(wěn)住。
“坐下!”城隍忽然厲聲說,把他嚇了一跳,一屁股摔在地上。
老舊的街道上,分明沒有風(fēng),但交錯的電線搖擺不停,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怎么回事?”
“地震都不知道嗎?”城隍不耐煩的答道,扶著廟門站起身。
“我又沒遇見過”
確實,天子腳下這方寸之地,除了三十多年前有場天災(zāi)帶了些影響之外,這些年還真是一直比較安生。更何況他這種遲鈍慣了的人,更是沒有半點危機感。
晃動持續(xù)了一段時間,白翌辰其實感覺不到,他只靠看街邊晃動的招牌和電線來判斷是不是震動還在延續(xù)。
“不好,結(jié)境都不安全了么”城隍爺自言自語,忽然一個擰身敲了白翌辰腦袋瓜一下,“都怪你,沒事亂搞破壞!”
“不至于吧!”
“現(xiàn)在地府和虛街都不穩(wěn)定,你在那邊少搞破壞,多辦點正經(jīng)事兒。另外反正也有幫手了,遇上厲鬼就全給我收了去,管它黑毛白毛我就不信那畜生敢隨便動你!”
城隍說著,將手中的煙袋桿塞到白翌辰手里,“這個收好,以后就靠它跟你聯(lián)系。我把你的命栓在煙桿上,如果你敢再弄壞了,后果自負(fù)。”
白翌辰瑟縮了下,雙手接了過來。
城隍的煙袋精致漂亮,烏金桿碧玉嘴,他愛不釋手的翻看,第一次摸這種東西,還不太會拿,一不小心就被煙袋鍋燙了一下。
“哎喲!”
“哎呦我的白少爺,你的人生到底怎么活到這么大的!拿桿,平時可以插在腰帶上對就這樣。”
城隍扶額,他示范了一下拿法,然后將煙熄滅。
“玩也玩夠了,走吧。這里太不穩(wěn)定,送你走了我也要回去了”
他站起身來,沒有像上次那樣騰云駕霧似的就把白翌辰丟出幻境,而是含住煙嘴,深吸了一口。
原本已經(jīng)熄滅的煙袋鍋微光一閃,騰出一片薄薄的煙霧。
煙霧擴大著,漸漸形成一道虛幻的牌樓形狀。
白翌辰楞楞看著,這牌樓簡直和趙哥家旁邊的那個一模一樣,連垂花上細小的雕刻紋路都勾勒了出來。
“別傻看了,出去后自己學(xué)著用它造結(jié)境。”
城隍說著,拉著他邁步跨出了牌樓門。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不算繁鬧的街邊都點著了星星點點的燈光。
他們這樣一閃而出,街上的行人竟然都沒有注意。一個被媽媽牽著手的小女孩從身邊路過,忽然丟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冰激凌,哇哇大哭了起來。
白翌辰尷尬的抓抓頭,忙趁著沒進一步惹出亂子前往趙家走。
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背后很重,重的幾乎邁不動步子。
走了幾步,他便扶住路邊的墻,感到汗不斷從額角流下來。一半是因為吃力所致,一半?yún)s是害怕。
在路燈照射下,他已經(jīng)看到投射在地面的影子上,無故多了另一個模糊的人影,幾乎與自己重疊在一起。
我背上有東西?
竟然沒有發(fā)覺,而且比狗鼻子還敏感的斬妖劍也沒報警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忽然肩膀上被敲了一下,白翌辰一嚇,本能的回頭看去。
城隍爺正一手扒住他的肩膀,一手拈著小煙袋,幾乎整個人貼在他的背后。
“干嘛啊,您怎么跟出來了!”白翌辰按著心臟,那一刻心臟都差點被嚇停了。
“我現(xiàn)在沒多少力量。”
對方鳳目低垂,微微喘著氣,全然沒了在虛街里那種神采飛揚的樣子。
“那怎么辦啊,您這算是鬼上身嗎,陰差還要有這種犧牲覺悟?”
白翌辰的腦子亂成一團。
“我習(xí)慣下,很快就好”
這種感覺很不好,就像鬼嬰附身。如果那時候只是脆弱的脖子承受了一個大頭嬰兒的重量,那么今天就是全身承受住了一個成人的重量,而且伴隨著一種地府特有的陰郁感覺,漸漸滲入到肌膚里面。
“不然我背您回家,大街上這樣不好吧”
城隍搖搖頭,就這樣耗著。
白翌辰也很無奈,可是作為自己的頂頭上司,來趟陽間就水土不服了,他也不能隨便丟下不管。
良久,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響起。
他循聲望去,看到58號府邸大門一開。墨叔送著趙一凱走了出來,兩人客套著,無非是好走不送之類。
呃,趙哥不是交代過少和那墨叔打交道么,自己跑去做什么?
白翌辰想喊他,可是忽然想到城隍爺還在自己身邊,似乎不太方便介紹。他退后了兩步想躲,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
趙一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幾步走到他跟前,看臉上明顯是著急了,陰沉得嚇人。
“死哪去了,連個招呼也不打混到現(xiàn)在?老子以為你又被哪個孤魂野鬼叼走吃了呢!”
他說著,雙手捏住白翌辰的臉,狠狠向兩邊扯。
“啊啊啊疼我不小心又跑到虛街去了”白翌辰忙捂著臉告饒。
這種來自于家人的管教感覺已經(jīng)許久沒有體驗過了,白翌辰克制不住那種自心底里漫溢出來的滿足感,任趙一凱把他搓圓捏扁。
“那用得了這么長時間嗎!你還敢笑!”
“我不敢啦”
此時,墨叔看似閑庭闊步的踱了過來,一雙銳利的眼睛透過茶色鏡片掃過白翌辰身后,微笑著輕聲問:“白二少爺,您旁邊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