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翌辰同時也停住了手下的動作.
經歷了這樣多的事情后,他對任何聲音都很敏感,更何況是背后近在咫尺的未知存在。
他剛要回頭,忽然聽到鞋底猛然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他感到那人撲到自己背上,一雙纖細的小手略帶汗水的濕熱,一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啊!”他嚇了一跳,但聽到身后輕微的喘息聲,便很快松了一口氣。
是活人至少我是安全的。
背后的人明顯不夠高,掂著腳搖搖晃晃的。前胸都貼在了自己汗涔涔的后背上,柔軟的胸脯頂著那塊總也無法痊愈的傷處,一種又痛又癢的感覺滲入皮膚,直往心里鉆,長了草似的讓他有點發慌。
“是誰呀?”
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誰,故意問著,邊摸向那雙纖細的手腕。
對方憋著笑,發出漏氣似的嗤嗤聲。
白翌辰無奈一笑,一個用力就把那雙小手拉了下來。
“晴晴,你又私闖男生宿舍!”
轉過身,果然是蘇晴晴撲閃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白皙的小臉上紅撲撲的,明顯是剛才惡作劇太激動的結果。
“那有什么關系嘛,反正這幾天管的松。”她拉著白翌辰的手,親昵的說,“真是的,半個暑假都沒見著你,你去哪了啊?”
“我不是去趙哥家呆了幾天嗎?”白翌辰一愣,“你忘了?”
“哦,好像”蘇晴晴閃爍著光彩的眼神,呆了一下。她思考了片刻,眨眨眼睛問,“趙哥是誰來著?”
“趙一凱呀,就是醫院里遇上的那個會點鬼的男的,高個子,特貧,還讓你叫他一哥”
白翌辰只當她一時想不起來,便提醒著,“你前幾天給我打電話,還是他接的呢,你忘記了?”
蘇晴晴仍舊一副茫然的樣子,她用一根手指頭戳著腮幫子,鑲著水鉆的粉色指甲有些晃眼:“什么時候的事情?好像有點印象”
白翌辰忽然想到,城隍曾經消除過蘇晴晴的記憶,讓她忘記了鬼節那天發生的一切。
難道是后遺癥?
不對也許是,將她見鬼的事情,全都自動消除了?
他忽然有點后悔提點鬼的事情。
蘇晴晴還在想著,腦海中,總有一些東西隱隱約約的出現,然后又忽然散去,像夢魘一樣來去無蹤。只有些零星的片段火花般一閃而過,就如老年間無聲的黑白電影,帶著劃痕和細碎的雪花,一團模糊。
無論怎么努力,也無法看清。
比如黑暗中的醫院,那自稱貴族后裔的高大男人,周身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似乎,還有鬼魅如影隨形,像蝗蟲一樣鋪天蓋地的沖向自己。
而這些怪異的夢中,總有一個瘦高清秀的男孩,一直緊握著自己的手。忽然間地上出現一個巨大的陷坑,自己眼睜睜看著他跌了下去,像一個單薄的紅色玻璃瓶,瞬間跌得四分五裂,滿目都是令人驚心的血紅
“啊”
蘇晴晴忽然雙手按住額頭,腳下一軟,連退了幾步。
“晴晴”白翌辰有些慌了,忙扶著她的胳膊坐在床上,看到她一點點彎下身,蜷縮起來,顫抖個不停。
“沒事的,別勉強去想了是我記錯了,別想了好嗎?”
平日蘇晴晴吵吵鬧鬧的,還從來沒見她會怕什么怕成這個樣子。
白翌辰應付女孩子的經驗幾乎為零,他急得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好,便試探著從背后搭上蘇晴晴單薄的肩膀。
蘇晴晴上身穿著一件藍色的吊帶背心,她這樣窩著,就看到一大片光滑白嫩的脊背。他把手放在肩頭后就僵住了,手指肚和那肌膚之間似乎被什么滑膩的東西粘住了,一點都不敢動彈。
“晴晴,沒事的”他有些機械的重復著這句話,“我在呢,不用怕”
蘇晴晴微微動了,似乎是隨著他搭在肩膀那手指的力道,自然地依上他的肩窩。卷曲的頭發蹭著白翌辰的臉頰,他幾乎聞到洗發精的清香。
時間就這樣靜止著,一分一秒流淌過去。夕陽的余暉斜斜照進這陳舊的宿舍窗口,灑在兩人身上。白翌辰還從未有過這種奇怪的感覺,和蘇晴晴從小到大,似乎還從沒如此安靜的相處過這么久,彼此沒有語言,但是肌膚接觸間,又有一種微妙的東西正在緩慢的交流著,傳遞著一種似乎新鮮的情感。
走廊里不斷有人走動的聲音,他忽然有些害怕,害怕這份寧靜會被人打破。
更害怕,身邊的女孩會因為自己,而遭受更多的痛苦。
畢竟,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男生了。
“辰仔”
良久,蘇晴晴才開口,她一直低著頭,白翌辰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聽到她繼續說著,“我最近好像做了很多怪夢,總是有好多的妖怪在追我們,我們跑呀跑呀,怎么也逃不掉”
白翌辰靜靜聽著她說,覺得心里好像被點上了一盤香,慢慢的炙烤,煎熬,將本就不堪重負的心灼的千瘡百孔,寸斷成灰。
“在夢的最后,我總會看到你死了”
蘇晴晴說著,捉住白翌辰的t恤胸口,手指神經質的顫抖著。
“那是夢而已,你看,我好好的”他握住那顫抖的手指,感到異常的冷。
“那場面太真實了,就像發生在眼前似的你的血濺得到處都是”蘇晴晴忽然抬起頭,眼睛中竟然含了淚,她直直的盯著白翌辰,快速說,“幾個畫面反復出現著,有時候看到你用一把白色的劍戳到自己心口,滿身是血的看著我笑;有時候是被人殺掉還有還有更奇怪的”
白翌辰跟著緊張起來,心都要跳成一個了,仿佛蘇晴晴所說的真是在預示著自己的死亡。
“是什么?”
“有兩個你在一起其中一個吃掉了另一個”蘇晴晴說著,因為恐懼,那雙眼睛瞪得更大了,白翌辰幾乎可以從瞳孔中看到自己同樣滿帶了恐懼的臉。
“真的,就像動物世界里的肉食動物捕獵似的你把自己按倒,然后撕咬喉嚨,鮮血噴泉似的涌出來可嚇人了”
白翌辰跟著顫抖起來,他忽然想起哥哥對自己講的話。
也許下次再見,要你命的人是我,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