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川淡淡地笑，抱了抱拳：“吳統(tǒng)領(lǐng)承讓了。”
    吳占厚輕輕搖頭：“王爺后生可畏，沒想到，居然用一氣劍做幌子，老夫著了道，無話可說。”
    莫小川點(diǎn)點(diǎn)頭，對著吳占厚深施了一禮，然后，回過頭，朝著盈盈他們走了過來，小莫政高興地從盈盈懷中掙脫，朝著莫小川跑了過來，莫小川順勢將他抱起，笑道：“政兒，咱們回家了。”
    “回家？”小家伙對于王府是很陌生的，不過，他聽母親說過，在上京城他們還有一個(gè)家，因?yàn)椋鞘怯懈赣H的地方，當(dāng)即，用力地點(diǎn)頭：“嗯！回家！”說罷，露出了笑容。
    莫小川抱著莫政，牽起盈盈的手，朝著外面行去。路過吳占厚的身旁時(shí)，小莫政望向了吳占厚：“吳爺爺，對不起，政兒要跟爹回去了，您老多注意身體，政兒會(huì)來看您的。”
    小家伙對吳占厚雖然沒有師徒名分，卻已經(jīng)有了師徒之情，之前，一心想著要離開，可是，如今真的要離開了，反而心中生出不舍來。吳占厚的臉上，也露出了留戀的神色，伸出手，想要摸摸小家伙的頭，卻又有些猶豫，這時(shí)，小莫政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將自己的腦門在吳占厚蒼老的手上蹭了蹭：“吳爺爺，政兒會(huì)想您的。”
    “政兒……好……孩子……”吳占厚張了半晌的口，只說了這么一句，臉上泛起一絲欣慰的笑容，道：“你們走吧。”
    小家伙點(diǎn)了點(diǎn)頭。莫小川也對著吳占厚微微額首，隨后，牽著盈盈大步行去。在他們身后，劍宗的一干女弟子也緊跟著，幾人走出了院門，前方卻有一道身影擋住了他們。
    莫小川看到面前的人，面色不由得便是一緊，因?yàn)椋胺街耍悄菧Y，莫小川猶豫了一下，對著莫智淵行了一禮，道：“伯父。”
    莫智淵的眉頭緊蹙，輕聲說道：“盈盈和這些女人，你可以帶走，不過，政兒可否留下來陪朕幾日，朕對這個(gè)孫兒也是很疼愛的。”莫智淵的話，說的很客氣，但是，其中隱含著的意思，卻讓莫小川覺得一點(diǎn)都不客氣。
    自己的兒子，被莫智淵抓走，一直關(guān)在這里，好不容易帶出來，如今，又說是很疼愛孫子，讓留下？好輕巧的話，莫小川胸中不由得有些憋氣，這些年，一直身居高位，他已經(jīng)很少受氣了，便是在莫智淵面前，以前兩人也沒有這般大的矛盾。這一次，莫小川不由得便動(dòng)了怒火。
    若面前之人不是莫智淵的話，他很可能已經(jīng)拔出了北斗劍，不過，面對莫智淵，無論是莫小川皇帝是身份，還是伯父的身份，都讓他有些不好太過忤逆，當(dāng)即，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一些，道：“伯父之言，小川自然不敢違背，不過，侄兒才剛與兒子見面，可否過幾日再送他入宮來陪伯父？”
    莫智淵用感情來說事，莫小川也只能這樣回絕他。
    莫智淵看著莫小川的眼睛，盯著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會(huì)兒，突然笑了：“你的兒子，固然也是朕的孫子，難道，連朕這個(gè)要求，你也要拒絕嗎？”
    “伯父，小川自覺虧欠政兒許多。此次，接他們母子回去，也只是想彌補(bǔ)一二，還請伯父成全。”
    “小川，朕的話，如今難道在你面前不管用了么？”莫智淵的眉頭緊蹙起來，盯著莫小川，瞳孔也縮了縮，似乎，莫小川只要再拒絕他，他便會(huì)下令將莫小川擒拿一般。
    莫小川的面上露出了猶豫之色，他不想在這個(gè)時(shí)候，就和莫智淵撕破臉，因?yàn)椋€有著許多的牽掛。宮中神衛(wèi)隊(duì)的高手眾多，帶著盈盈和劍宗的女弟子，還有莫政，莫小川想要離開，著實(shí)極難。可是，就這樣將自己的兒子交出去，卻也讓莫小川心中極為不甘，他的拳頭緊握著，咬了咬牙，低下了頭，對著莫智淵又是一躬，道：“求伯父成全。”
    莫政看到自己的父親如此為難，不由得問道：“爹，這位爺爺是誰啊？”
    他這樣一問，讓盈盈的身子卻是猛地一怔，對于莫智淵，是該叫姥爺，還是叫叔爺，著實(shí)是個(gè)問題。不過，盈盈已經(jīng)被莫智淵逐出了莫家，此刻，倒是不存在這個(gè)問題了，只是，小莫政的話，又勾起了她的傷心處，當(dāng)時(shí)，莫智淵的話，一句句都好像是針刺在盈盈的心上一般。
    莫小川沒有回答，她卻走上前來，眸中含淚，笑了笑，道：“叫爺爺就是了。”
    對于盈盈的話，莫智淵沒有理會(huì)，只是瞟了她一眼，便即收回了目光，又盯著莫小川，道：“小川，你真的要與朕作對不成？”
    “小川不敢。”莫小川抬起頭：“小川只求家中安樂，哪怕做一介平民。”
    “好！”莫智淵的眼睛一瞇，正要說話，這個(gè)時(shí)候，卻聽有太監(jiān)喊道：“太后駕到。”
    這句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眾人朝著東邊望去，只見，老太后在宮女的簇?fù)碇拢@邊快步走了過來，在她的身旁，還有莫穎相陪。
    看到莫穎，無論是莫智淵還是莫小川，都明白了老太后為什么會(huì)突然出現(xiàn)了。
    莫小川對著莫穎投去了一個(gè)感激的目光，莫穎卻如同沒有看到一般，沒有回應(yīng)他。而莫智淵卻是瞪了莫穎一眼，不過，莫穎也如同沒有看到一般，懶得去理會(huì)。
    莫智淵隨后迎了上去，莫小川也緊跟在后。
    “見過母親。”
    “見過奶奶！”
    老太后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孫子，臉上露出了一絲悲傷的神色，她一直都看事情發(fā)展到這種程度，可是，如今看來，卻是在所難免了。莫智淵和莫小川，終于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雖然兩人還沒有最終撕破臉，可是，針鋒相對的感覺，便是一旁的宮女太監(jiān)，都能感受到的。
    “母親，您最近身體不好，出來做什么？”莫智淵扶住了老太后的胳膊。
    老太后看了他一眼，道：“我若是不來，這莫家還不被你們鬧翻了天。”說罷，望向了懷中抱著的莫政，臉上露出了一絲慈祥之色：“這便是政兒吧？”
    小莫政滿臉疑惑之色，看了看莫小川。
    莫小川笑了笑：“這是爹的奶奶，政兒該叫祖奶奶，給祖奶奶磕頭。”
    小莫政懂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莫小川的懷中下來，跪下喊了一聲：“祖奶奶……”正要磕頭，老太后卻甩開了莫智淵，急忙將他扶了起來，道：“政兒乖，無需多禮，快起來讓祖奶奶看看。”
    小莫政轉(zhuǎn)過頭，看了莫小川一眼。
    莫小川對他點(diǎn)頭，道：“聽祖奶奶的話。”
    “哦！”小家伙站了起來，任憑老太后在他臉蛋上撫摸著。老太后看著小莫政精致的臉蛋，和懂事乖巧的模樣，心中十分的喜愛，臉上的神情也松緩了下來，掛上了笑容。
    抱了小莫政一會(huì)兒，老太后這才站直身子，拉住小家伙的手，望向了盈盈。
    盈盈面色復(fù)雜地看著老太后，咬著嘴唇，不敢說話。雖然莫小川一直對她說，他們兩人在一起，是不違人倫的，可是，盈盈的心里，還是邁不過這道卡，沒有家人在的時(shí)候，還好一些，如今當(dāng)著老太后的面，她的心中，便不那么好受了。
    老太后輕聲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道：“盈丫頭，你讓奶奶該怎么說。罷了，你們的事，我也懶得去管了，隨你們吧……”
    盈盈低下了頭，依舊不敢說話，不過，眼圈卻已經(jīng)泛紅。
    “政兒就留在我這里，你們也別爭了。像什么樣子。小川帶著盈盈她們回去，你也回去吧。這事若是傳出去，你們還有什么臉面面對列祖列宗。”
    “母親教訓(xùn)的是。”莫智淵點(diǎn)頭。
    莫小川心中卻還是有些不舍，不過，他也明白，老太后如此做，其實(shí)，很大原因，也是為了他，將莫政留給老太后，莫小川也是放心的。有老太后在，莫智淵想來，也不敢動(dòng)什么歪心思。因?yàn)椋还苣菧Y怎么變，至少，他在老太后面前還是十分恭敬的。
    “一切，便聽奶奶安排。”莫小川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莫政這個(gè)時(shí)候聽明白了，轉(zhuǎn)過頭看著莫小川和盈盈：“爹，娘……政兒不能跟你們回家了嗎？”
    聽到小莫政的話，莫小川的拳頭不由得有捏緊了，心中只感覺到一陣的屈辱。自己的兒子都不能帶走，自己還算是為人父為人夫之人么？
    盈盈卻已經(jīng)是滿臉的淚水，看著小莫政那失落的神情，哽咽著，道：“政兒乖，祖奶奶是很疼政兒的，家里有些亂，爹和娘回去收拾一下，便來接你，你要聽話，不許胡鬧，就當(dāng)，就當(dāng)是為了娘，也為了你自己……”
    盈盈前面的話，是對小莫政說的，但是，后面的話，卻已經(jīng)很明顯是說給莫小川的聽的了。她了解莫小川的性格，尤其是這兩年，莫小川的性子已經(jīng)變得受不得屈辱，這一次，對莫小川來說，是一個(gè)很大的打擊。她深怕莫小川忍不住會(huì)作出什么沖動(dòng)的事來。因此，隱晦的提醒莫小川，即便是為了他們母子，也要忍過去。
    莫小川如何聽不出來盈盈話中的意思，緊握的拳頭，微微一松，抬眼看了莫智淵一眼，然后，對著老太后行禮，道：“奶奶，那政兒便先留在你這里。小川回去了。”說罷，他又對小莫政，道：“政兒，你先陪祖奶奶幾日，爹過些天就來接你。”
    “哦！”小莫政的眼圈也有些紅了，答應(yīng)這一聲的時(shí)候，已經(jīng)帶了哭腔。
    莫小川的眉頭一蹙：“莫政，你若是我莫小川的兒子，就堅(jiān)強(qiáng)一些，不許落淚，給我吞回肚子里去。”
    “政兒知道。”小家伙深吸了一口氣，小拳頭握了握，硬是將眼淚忍了回去。
    盈盈看到兒子如此，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來，不過，她急忙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別過了頭去。莫小川摟住了盈盈的肩頭，在她的后背輕輕地拍打了幾下，道：“好了，我們回家吧。”
    隨后，扭過頭，望向了莫智淵，說道：“皇上，莫小川告退了。”這句話，他說的聲音雖然不高，但是很用力。盡管，他在極力的壓制心中的憤怒，可還是帶出了情緒。
    莫智淵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回話。
    莫小川隨后，攬著盈盈朝宮門外行去。
    “爹！”小莫政喚了一聲，莫小川的腳步突然一頓，不過，他沒有回頭，一咬牙，大步朝外行去。這個(gè)時(shí)候，跟在他和盈盈身后的劍宗女弟子，也有不少落下了眼淚。小莫政最后那一聲輕喚，聽得人心頭發(fā)酸……
    老太后看著莫小川毅然決然離開，長嘆了一聲，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眼中閃出了一絲失望之色，扭頭對著莫穎，緩聲說道：“我們回去吧。”隨后，拉著小莫政朝著太后宮的方向走去。
    不過，在離開的時(shí)候，她卻淡淡地說了一句：“莫家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損耗了，你要記住，你現(xiàn)在不單是西梁的皇帝，也是莫家的家主……”說罷，老太后邁步離去。
    這句話，明顯是對莫智淵說的，莫智淵聽在耳中，面色上，卻沒有什么變化，依舊站在那里，只是輕聲說了一句：“恭送母親！”
    小莫政被太后拉著小手，每走幾步，就扭頭朝著父母離開的方向看上一眼，眼中滿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