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fēng)離去后，莫小川拿起桌上盤子里的一塊牛肉，塞到了嘴里。其實，做出殺死鶯兒她們的決定，他自己也不想的。只可惜，他深刻地明白自己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
    身在燕國的他，又和西梁之時不同，在西梁，一些小錯，有晨郡王這個頭銜頂著，又有老太后護著，他還有改過的機會。
    可是，在燕國，他不能出現(xiàn)一點差錯，便是自己沒有錯，很多人都會逼著他去犯錯，何況自己犯錯，因而，他必須什么小心，有的時候，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意愿去做一些事情。
    鶯兒和燕兒，這兩個丫頭可以說是他最早熟悉的女人，當(dāng)初在極樂園，這兩個丫頭單純的模樣，直到現(xiàn)在回想起來，莫小川都會露出微笑，然而，這些事，卻一去不返了。
    最初重逢，莫小川的心情是極為喜悅的，可后來逐漸的發(fā)現(xiàn)，這兩個丫頭已經(jīng)變了。
    莫小川甚至懷疑，她們在床上的種種表現(xiàn)，是不是也是被人授意，可以來接近自己，來達到目的的，躺在自己身邊的人，心里卻想著如何對付自己。
    這種感覺，讓莫小川太過心寒。
    他其實給過鶯兒和燕兒機會，很多次，他都暗示她們說出來，可惜，最終，她們選擇的是沉默、裝傻，不過，燕兒的表現(xiàn)，多少讓莫小川在內(nèi)心深處感受到了一絲安慰，至少，她再對自己說謊的時候，心中會有愧疚，而鶯兒卻已經(jīng)完全的變了。
    莫小川想著，忍不住舉起了酒壇子灌了一口。
    本來是陪著司徒雄飲酒的，現(xiàn)在想著這些事，卻讓他自己，也來了酒興，想一醉解煩愁……
    司徒雄又飲罷了一壇子酒，抬起頭，看著莫小川，伸手猛地一拍桌子，道：“少川兄，你說，你是不是我兄弟？”
    莫小川愣了一下，不知他這是怎么了，抬起頭看了看他，道：“你說呢？”
    “是！”司徒雄怒道：“你如果敢說不是，老子立刻就走。”
    莫小川搖了搖頭，道：“司徒兄，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既然你是我兄弟，不管一會兒發(fā)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對外說起，如何？誰都不要說。”司徒雄盯著莫小川道。
    莫小川點了點頭，看著司徒雄，心中有些疑惑，難不成他要說什么重要的秘密。
    司徒雄也看著莫小川，兩人就這般呆望著對方，突然，司徒雄大嘴一咧，竟然哭了起來。
    莫小川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哭，不禁嚇了一跳。
    司徒雄的哭聲很是難聽，背靠著椅背，手捂著額頭，哇哇大哭，竟是和一個孩子一般。一邊哭，司徒雄口中還道：“老子他娘的，太丟人了。這輩子也沒做過這么丟人的事，以后還怎么又臉見人，即便是死了，也沒臉去見我爹……”
    莫小川看著他這副模樣，輕聲說道：“司徒兄，你這又是何必，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莫小川，你不懂……”司徒雄搖著頭哭著道：“你不知道，我現(xiàn)在都他娘的不敢出這個門，太丟人了……”司徒雄一說起來，便說個沒完沒了，將自己小時候如何，長大了如何，反正把他認(rèn)為能表現(xiàn)出他骨氣的故事都講了出來。
    一直說了大半個時辰，尤自沒有說完，哭聲也沒有減退，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啪！”莫小川猛地一拍桌子，桌子瞬間碎裂成了數(shù)塊，莫小川盯著司徒雄，高聲喝道：“別哭了。”
    司徒雄猛然收聲，睜開了一雙帶淚的牛眼看著莫小川，竟是被怔住了。
    莫小川盯著他，道：“你看看你，現(xiàn)在成什么樣子，還像個男子漢嗎？這點委屈，便讓你覺得天塌下來了？你有沒有想過，當(dāng)初你被抓去天牢，許多人都認(rèn)為是玉兒的錯，甚至有人當(dāng)面指責(zé)她。她心里該有多大的委屈，她卻堅強地?fù)瘟诉^來。還有琳兒，她一個女子，自己獨身離開，又為得什么？她一個人，又是怎么過的？這么長時間，無依無靠，她難道受的委屈少？這么點事，便哭起來，你也好意思……”
    司徒雄怔怔地看著莫小川，整個人被罵得有些發(fā)懵，有些說不出話來。
    莫小川瞅了他一眼，道：“若你以后，還這樣，根本就不值得當(dāng)我的兄弟，也不配。”說罷，莫小川怒道：“光著屁股一次怎么了？怎么了？誰一生下來是穿衣服的，勾踐當(dāng)年還吃屎呢？又有誰覺得他丟人了，你如果還是個男人，就給我堂堂正正地活著，以后讓史書上記一筆，把今日之辱說成是臥膽嘗薪，那才叫男人，遇到屁大點事，便哭個沒完，罷了，今日這酒，看來是飲錯了……你自己飲吧……”
    說罷，莫小川扭頭出門，就差爆粗口了。
    司徒雄被莫小川一頓臭罵，罵得半晌說不出來。直到莫小川走后，他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其實，莫小川罵得他無話可說，也是因為，莫小川句句都直指要害，讓他不知該如何反駁。
    這就好比，劉備對孫權(quán)說一句，“我日你妹……”孫權(quán)也是無話可說一樣，事實擺在面前，即便反駁，也是徒勞的。
    司徒雄盯著散落一地的碎桌，站起身來，來到莫小川方才坐著的地方，從那里拿起一壇沒有開封的酒，提在眼前看了看，慢慢地撕去了封泥，盯著酒壇子里面倒影出來的自己，自言自語，道：“司徒雄，你當(dāng)真是個無用之人嗎？”說罷，抬起頭來，茫然地道：“玉兒、琳兒……大哥太沒用了……真的太沒用了……”
    隨后，猛然對著屋頂高吼一聲。
    吼罷，仰著的頭也沒有低下，張開的口依舊那般張著，一壇子酒卻高舉了起來，照著口中灌去……
    “汩汩汩汩……”
    酒水順著喉間而下，很快，一壇子酒便見了底。
    當(dāng)最后一滴酒落入司徒雄的口中之后，“噗通！”一聲悶響，司徒雄倒在了地上，隨后，呼嚕聲響起，竟然就這般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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