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造物。”
    戴雅重復(fù)了一遍,有些好笑地說：“你只是從其他宇宙里剽竊了靈感，又騙來一個神向他許愿。”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剽竊，但我確實從你的世界里看到了那些故事，你的同族們編寫創(chuàng)造的世界，我將它們變成真的了。”
    他這么說道,“至于欺騙——諾蘭的確完成了我的愿望，但我不能履行對他的承諾。”
    戴雅聽得火大,但她也不急著開噴，“我在聽。”
    “我并非是沒有造物的力量,我只是,不知道該怎樣開始。”
    他輕聲說道，神情中似乎還多了一絲不諳世事的天真，“所以才想要召喚許愿之翼——有些人這樣稱呼諾蘭那個種族，而諾蘭的確幫了我,他教給我怎么做,最后,我的力量也被透支了。”
    戴雅點了點頭。
    顯然,諾蘭并沒有真的親自動手。
    “而他索要的回報是這世上最強的力量,那是我創(chuàng)世后自然誕生的法則之力——”
    黑發(fā)青年微微皺眉,“我不能給他,因為，我不想死,我只能和法則融合,通過時間來恢復(fù)力量。”
    戴雅：“我以為你只要完成創(chuàng)世就死而無憾呢。”
    這句話是諷刺,但她也能明白對方的心態(tài)，這沒什么好說的，諾蘭遇到過那么多許愿者，各種情況大同小異，本質(zhì)上就是想要更多。
    戴雅仔細想想如果是自己的話會怎樣。
    她不覺得自己是個道德標準特別高的人，也沒覺得自己有很強的自控和抗拒誘惑的能力。
    所以，如果她在沒穿越的情況下早早遇到過諾蘭，聽到對方索要的代價，若是她覺得自己做不到，或許也就不會進行許愿了。
    或許。
    “在那之前我也是這么想的。”
    對方的表情依然平靜，像是在訴說與自身無關(guān)的事，“但是當(dāng)我看到了我的造物們，我發(fā)現(xiàn)我不能就那樣死去，我想要看他們進步成長興盛文明——”
    “也想要成為被他們頂禮膜拜的創(chuàng)世神，如果你死了，你就看不到他們?nèi)绾悟\地呼喚你，在飯前臨睡都向你致意。”
    戴雅淡淡地說道，“是這樣嗎。”
    創(chuàng)世者沉默了。
    “看來我說對了。”
    戴雅點了點頭，“我不去評價你的做法，我只想弄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要用葉辰的樣子和我見面？”
    “我雖然和法則融合，但我們并非完全成為一體，法則是沒有智慧和感情的，它也不能思考——”
    戴雅恍然。
    從玄焱到諾蘭都說過法則是沒有智慧不能思考的，但法則的種種舉動總讓人感覺不是這樣。
    現(xiàn)在看來答案很明顯了，那都是創(chuàng)世神這家伙搞出來的。
    “法則，用你更容易理解的話來說，它有點像是一種自動運行的程序，當(dāng)它感知到那些異世界的存在，它會盡力同化他們，或者祛除他們，這是沒有任何情感色彩的舉動，而且這世界最初被塑造時，我并沒有想要讓神明出現(xiàn)，所以法則也會排斥‘神’的存在。”
    戴雅也不意外對方能用這種比喻。
    畢竟這家伙在自己的世界里都看過無數(shù)小說了——說不定還是通過她的夢境。
    “法則選定了葉辰，這只是一種隨機抽取，沒有什么理由，反正總要有個人去做，所以葉辰的身體有著無限的潛力，這是被法則修改過的，當(dāng)然也可以復(fù)活。”
    黑發(fā)青年微微低頭，“我復(fù)活了他，然后占用了他的身體，不過唯一遺憾的是，法則所限，他的身體被復(fù)活，他自身的靈魂意志也會重新建立，而我一直在壓制他——我也不想用別人的身體，但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承載我。”
    這基本上就是奪舍了某人的身體，然后本尊的意志尚在。
    戴雅點了點頭，“你要用他的身體做什么？除了和我說話之外。”
    “完成他該做的事。”
    對方冷靜而平淡地回答，“重組創(chuàng)世原石。它分裂之前就是眾神的神格，是這世界的各種本源力量，也是我的——你可以理解成心臟，它變成神格之后，我最后的力量也耗盡了。”
    戴雅：“等等。”
    她重新捋了思路。
    首先，葉辰的“主線”一直是重組創(chuàng)世原石，當(dāng)然他是受到艾蕾爾指示，想要為黑暗神之女重塑身體，艾蕾爾恐怕也是被創(chuàng)世神以某種方式誘導(dǎo)欺騙，認為創(chuàng)世原石可以使她復(fù)活。
    這件事最終的得益者，恐怕還是和法則暫時相融的創(chuàng)世神。
    至于創(chuàng)世原石究竟是個東西，從重組它的過程中就能看出幾分。
    譬如說，葉辰要先去遺跡里收集各種元素原髓，在這結(jié)束之后，“原著”里又講了他相繼打敗了幾個大反派。
    戴雅皺起眉，“青郁是木元素，雷迦是風(fēng)元素——”
    “玄焱和玉霊代表龍族的混沌和時空。”
    盡管后者太弱了但血統(tǒng)純凈也算是勉強達標。
    創(chuàng)世者輕聲接上了她的話，“艾蕾爾犧牲了她自己，獻出了黑暗之力。”
    “——最終被封印的諾蘭補上了光之力。”
    戴雅扯了扯嘴角，“原著”里葉靈兒似乎也確實幫助葉辰打敗了玄焱，興許在這過程里也做出了某些自我犧牲的舉動。
    艾蕾爾犧牲的時候已經(jīng)瀕臨“結(jié)局”，想必創(chuàng)世原石也即將完成重組。
    所以一旦她自戕補全缺少的黑暗之力，那個破石頭說不定就有了主動封印光明神的力量。
    至于艾蕾爾——
    她的父親黑暗神和其他的主神沒有區(qū)別，也是從虛無遙遠的宇宙中，被神格吸引而來的高位生物，只是黑暗神漸漸遺忘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后裔和眷族就更別提了。
    他們將光明神視為敵人，也不過只是彼此的神格互相對立罷了。
    艾蕾爾本人和葉靈兒即玉霊差不多。
    玉霊的父母古代龍神們，和混沌龍神玄焱一樣，都是其他位面的生物。
    只是，他們的孩子出生在這個世界里，沒有絲毫擺脫法則之力的可能性。
    諾蘭從來沒有將他們當(dāng)回事。
    創(chuàng)世者簡單地給她解釋了兩句，戴雅總算是想明白了整個“故事”。
    不過，“原著”并不是真的，只是創(chuàng)世神和法則希望達成的結(jié)局，前者是想要復(fù)活，后者只是想要將外來的、不屬于這世界神明們都弄死或者封印。
    “我還是有點疑惑。”
    戴雅想了想，“諾蘭暫且不提，其他的主神，是你用神格，你的心臟，將他們吸引而來的。”
    這太矛盾了。
    創(chuàng)世神的心——其實只是那東西對他而言等同于人類的心臟，分化成了各種神格，引來了這些諸多宇宙中的奇怪生物，這些生物吞噬了神格，創(chuàng)世神最后的力量也消失了。
    因此必須要將那些神格的精髓從他們體內(nèi)拿出來，創(chuàng)世神才可能復(fù)活。
    從順序上來講，應(yīng)該是這樣的。
    創(chuàng)世者進行許愿諾蘭幫他創(chuàng)世各個種族出現(xiàn)，位面被開辟，心臟也被分裂成神格神格被各種宇宙來客吞噬，創(chuàng)世者力量耗盡卻不想死而毀諾，讓諾蘭成為光明神諾蘭發(fā)現(xiàn)自己被騙，創(chuàng)世者付出毀諾的代價死亡，實則和法則融為一體。
    所以大家還是被這人涮了。
    “如果你想保留最后的力量，你完全可以不這么做啊，你自己留著那些神格不行嗎？”
    “……只有神格被吞噬，這世界才會更穩(wěn)定，至少在世界誕生之初是這樣的。”
    創(chuàng)世神平靜地解釋道，“現(xiàn)在，即使神格被收回也不會有問題了。”
    “所以你擺出一副萬事都為了這世界和平的樣子，其實你既不想犧牲自己，又只想利用別人，用完了還要殺他們讓你自己復(fù)活？”
    戴雅算是服了，“你如果指望我認同你做的是對的，那是不可能的。”
    “我并沒有想要得到你的認同，我不在乎你的看法，我告訴你這一切，是因為我想必須解決你的困惑，你才會甘心離開。”
    戴雅愣了一下，心里浮現(xiàn)出一個想法。
    “離開？”
    “離開這里。”
    他重復(fù)了一遍，“回到你曾經(jīng)的世界，擺脫一切能限制你的力量，你的靈魂已經(jīng)成神了，戴雅，你不死不滅，直至你所在的宇宙崩潰，你都可以化身永恒——而且你的世界里并無法則之力，從此你也不會再受到任何命運之力的制約。”
    果然，戴雅隱約猜到他說的離開恐怕就是這個意思。
    她也不急著拒絕或者指責(zé)對方，“你有辦法讓我回去？”
    “我將你拉來這個世界，當(dāng)然也可以將你送回去——我了解你，戴雅，我曾通過你的夢境窺見你的世界，只是那時候的你感覺不到，你對我來說也沒有什么秘密。”
    創(chuàng)世者平靜地說著，他看上去沒有絲毫的愧疚或者得意，似乎覺得那也不算什么事。
    “回去吧，那本來就是你所求的。”
    白霧蒼茫的幻境般的世界里，倏然浮現(xiàn)出一條涌動著時空能量的通道，兩側(cè)千百道墨綠的空間裂隙縱橫交錯。
    戴雅向通道深處看去。
    依稀間她望見熟悉的街道，籠罩在寧靜的夜幕里，路燈暖黃的光暈照耀著冬青樹叢。
    多么熟悉的場景啊。
    無數(shù)次這畫面在她的夢里往復(fù)，那里會有很多煩惱，也會有很多麻煩，但不存在異世經(jīng)歷過的痛苦，還有如同達摩克里斯之劍般高懸頭頂?shù)乃廾?br/>     “之前我還在想為什么法則不曾阻止我回到過去——因為我不相信法則真的沒有智力無法思考。”
    戴雅嘆了口氣，“剛才我又在想既然那些看似是法則做出來的、不符合法則定義的舉動，其實都是你干的，那你為什么也會允許我回去，看來你是想借此直接把我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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