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看著寧知非沒說話。
娃娃臉和兩個酒窩,好像有些印象,細想卻又完全記不起來。
寧知非也看著他,半晌后忽然對著蕭云泉笑了:“多謝蕭公子,啊,不對,是蕭宗主,多謝蕭宗主不遠萬里趕來此處,不若先隨我手下去大營休息一番,晚上知非定將設宴答謝。”
“寧知非?”蕭云泉沉吟片刻,竟然真的抬腳走了。
哎?怎么就走了?景墨莫名其妙眨眨眼睛,抬腿就追:“寂寂?”
寧知非一把拉住他,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失憶了?”
這話一出,景墨當即收腿,神色不善地看向他。
“別這么看著我。”寧知非連忙擺擺手,“真沒想到,你居然失憶到連我都不記得了。”
想到蕭云泉那句露水情緣,景墨再次盯著寧知非細看,越看越覺得無稽之談,他當即反駁:“我和你,我們?怎么可能!”
寧知非見他的表情,便知他想差了:“景輕塵,我是服了你了。”
聽他的口氣,景墨便知道自己想錯了,他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還好還好,嚇死我了。”
“我有這么嚇人嗎?”寧知非翻了個白眼,再次正色到,“景墨,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景墨凝神看向他。
“不管你記不記得我,你都必須幫我。”寧知非低聲說完,從懷里拿出個小錦囊。
景墨看著錦囊愣了片刻,接過來。
錦囊里是一只狗尾草編出來的鷹,上面沾染著大片暗紅色血跡。
“這是?”景墨錯愕地看向寧知非,這鷹歪歪扭扭,雙翅一長一短,一看就是出自自己手筆。
“蕭葆光夫妻自盡當日,我收到了這個。”寧知非也看著草鷹,回憶起當時情形。
“我發給你的?”景墨想了想,繼續問,“那我還留了什么信息嗎?”
“你還想留信息?哪怕是以心尖血畫符,你這鷹能從水澤飛到王宮,都已經是不知撞了什么大運!”寧知非滿眼鄙夷。
景墨看看草鷹長短不齊的翅膀,也覺得寧知非這話有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能給他發只鷹,肯定是有用意的,于是試探著問:“那你就沒去水澤找我?”
“怎么沒找。”寧知非氣鼓鼓地說,“我從寧王宮一路奔波到水澤,聽說你帶著蕭云泉回了景家,扭頭去景家,誰知道,剛到聚龍山,又聽聞你去了降蒼山!”
“你沒再追去降蒼山?”景墨問。
寧知非神色黯然,沉默一會兒才說:“我和蒼家,不太熟。”
“所以,跟我說了這么多,你究竟有什么要求?”景墨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人所言應該是真的。可面對無緣無故的示好,景墨總感覺他有所圖謀。
“幫我救寧淵。”寧知非說。
“怎么救?”景墨問完,兩個人都沉默了。
半晌后,寧知非再次開口:“你究竟為何失憶?”
景墨聳聳肩膀:“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寧知非娃娃臉上露出個凄苦表情,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又笑著說道:“不得不說,你還真厲害啊,就算是失憶了,也能把人給搞到手了。”
“別胡說!”景墨看著他的笑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遲疑著問:“我和他,之前難道不是?”
寧知非瞟了他一眼:“是什么?”
“難道不是青梅竹馬...”景墨聲音越說越小。
寧知非聽了這話,被口水嗆個正著,咳了老半天才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你和他青梅竹馬?虧你想得出來!”
不是?怎么會?景墨愣了一下,又問道:“那我,有沒有喜歡的人?”
這次倒輪到寧知非愣住,寧知非愣了好一會兒,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有。”
“什么叫應該啊?”景墨急了。
“應該的意思就是你自己不承認啊。”寧知非無奈地說。
景墨還想說什么,突然看見寧知非身后有抹淡藍色,他隨即露出個笑容,喊道:“寂寂,你來找我?我馬上就來。”
“寂寂?你可真敢叫。”寧知非翻了個白眼,對著景墨低聲道,“晚上,你來找我。”
蕭云泉走到近前,冷不防聽到這句話,頓時黑了臉。
“那什么,我和他真沒什么。”景墨看看蕭云泉比鍋底還黑的臉色,恨不得掐死寧知非。
蕭云泉瞪了他一眼,扭頭看向寧知非道:“我想起來了,寧知非寧公子,乃寧家二王子的伴讀,據傳聞,寧公子與景輕塵私交甚篤。”
“啊,那什么,江湖傳言大多不可信。”寧知非打個哈哈,腳底抹油,“蕭宗主啊,寧某還有要事,晚宴再見啊。”
“寂寂,不是,你聽我解釋啊。”景墨看著寧知非絕塵而去的背影,一陣欲哭無淚。
“還看?”蕭云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甩衣袖也走了。
晚宴過后,景墨坐在營帳前發呆,發著發著呆,眼前出現一張帶著酒窩的笑臉。
“你居然真不去找我?”寧知非無奈道。
“我跟你又不熟。”景墨瞪他一眼,心虛地看向營帳之內。
營帳內,蕭云泉正襟危坐在案幾前,閉著眼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熟不熟。”寧知非連忙也改口,“要說熟啊,你只跟蕭宗主熟。”
這人還真上道,景墨對寧知非贊許的點點頭,扭頭對帳內高喊:“寂寂,你看,他也這么說吧。”
“寧公子可真是善解人意。”蕭云泉看他們一眼,起身施個禮,“我去山間看看,兩位請自便。”
景墨見蕭云泉徑直離開,嘆口氣,這才看向寧知非:“說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如今情形你也知道了,第一陣已破,第二陣卻全無辦法,我左思右想,能破這第二陣的,只有你。”寧知非臉色十分沉重,聲音也低沉下去。
“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幫你而不是景家?我怎么說也是景家嫡出吧?”景墨似笑非笑地問。
“就你和景家的關系?你不主動去攻山就不錯了,還能幫景圖南?”寧知非嘆口氣,“你不記得連理枝是怎么來的了?”
“怎么來的?”景墨連忙追問。
見他急切的模樣,寧知非無可奈何地看他一眼:“你這失憶,失得還挺徹底。”
隨即他又感慨道:“你這都失憶了,還不忘去撩騷蕭云泉,真是勇氣可嘉,可喜可敬。”
“你胡說什么!”景墨瞪他一眼,還想再嘲諷兩句,突然聽到不遠處的山間傳來一陣轟鳴,轟鳴過后,藍光大盛。
景墨看到眼藍光,喊聲不好,靈力全開就往外沖。
寧知非愣了一下,再想去追,已經被落下很遠。
等寧知非趕到山間時,正看見景墨護在蕭云泉身前,一臉戒備地盯著山間結界。
“你們這是?”寧知非看看波瀾不驚的蕭云泉,再看看持棒而立的景墨,一臉見鬼的表情。
隨即,他突然看見狼牙棒上多出的兩個字,瞬間瞪圓眼睛:“暮紫?景輕塵,你還真...”
“這結界怎么回事?”景墨沒理會他的調侃,拿暮紫捅捅結界,轟鳴傳來,結界上的花紋居然變了。
寧知非聞言也看向結界,嘆口氣:“這就是第二道陣法。”
“這陣法,只要被擾動就會馬上改變?”蕭云泉問。
“對啊,這就是這個陣難破的地方了。”寧知非看著陣法之內,眉頭緊鎖。
“趁著改變的間隙,沖進去也不行?”景墨問。
“我曾經也派人進去過,但進去人進入不多時就消失不見,至今無人歸來。”寧知非答道。
說完,他滿臉期盼地看向景墨:“如果你沒失憶,應該能知道此陣的解法,畢竟你也是出身景家,而這陣,之前曾經開過。”
“可是,很不巧,我失憶了。”景墨看他一眼。
“記憶能失,就能找回來。”寧知非說。
“怎么找?”這次開口的居然是蕭云泉。
寧知非轉頭看向蕭云泉,突然退后兩步,躬身行了個標標準準的大禮,這才開口道:“還要仰仗蕭宗主回憶一下,當日長空廳大火時,究竟發生了什么?”
誰知道他話音剛落,蕭云泉還沒說什么,景墨倒是先怒了:“寧知非!你閉嘴!”
他吼完馬上回身拉住蕭云泉衣袖,輕聲道:“寂寂,別聽他的。”
蕭云泉見他擔心之前溢于言表,倒是感覺沒剛剛在營帳里那么生氣了。何況,景墨如果真能找回記憶,也事件好事。
他拍拍景墨,果真垂頭回憶良久,最終開口道:“當日,父母拉著我身赴火海,他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長空廳門口,渾身紫光沖了進來。”
“然后呢?”寧知非追問。
“別問了。”景墨大吼一聲,對著寧知非怒目而視,“你逼著他回憶這種情景,難道不于心有愧?”
“有什么愧?”寧知非翻個白眼,正色道,“如今寧王萬事不理,寧潮又巴不得寧淵去死,如今能救他的,只有我!”
“然后,他沖進火海,費盡周折把我救出。”蕭云泉想了想,繼續道,“當時我靈魄受損,甚至沒等沖出火海便暈了過去,醒來后,就已經抵達聚龍山。”
聽到費盡周折四個字,寧知非愣了一下。誰都知道蕭家之人絕情絕愛,就連感情都比其他人淡得多。
能從蕭云泉嘴里聽到費盡周折四個字,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有多慘烈。
“再無其他?”寧知非不死心地問。
蕭云泉搖搖頭。
寧知非失望地皺皺眉,隨即抬頭看看天色,道:“罷了,天色已晚,我們先回去吧,明日再從長計議。”
話畢,他冷不防伸手,一把抓住景墨手腕。
抓的還正是有連理枝花紋的右手。
景墨瞬間愣住。
蕭云泉見他們拉拉扯扯,冷哼一聲,開啟靈力直接沒了身影。
“你干什么?”景墨看著蕭云泉消失不見,掙脫開寧知非的手,抬腳就想去追,誰知身后突然傳來撲通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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