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腳步聲,景墨暈暈乎乎地抬頭,見是蕭云泉,下意識露出傻笑喊了句:“美人!”
蕭云泉黑著臉轉身就走。
“別走啊,美人!”景墨連忙起身跟上,可惜腳下發軟,還未等起身便又摔回了桌旁。
蒼爾站在帳外目睹了全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待蕭云泉離開后,他提著悠露便沖進帳內,雙目圓睜瞪著景墨:“你究竟把云泉當成什么人了!”
景墨瞇著眼睛看了看他,目光繞了一圈最終定格在悠露劍上。通體翠綠的劍身配上蒼爾竹青色的衣衫,到顯出勃勃生機,和蕭云泉那一身淡然的藍色意外的相配。
蒼爾看他盯著自己,越發生氣:“景輕塵,你別在戲耍云泉了行不行!”
“戲耍?”景墨重復了一遍,搖搖頭:“我怎么會戲耍他呢?”
“還不是戲耍?既然無意,你為何屢次三番逗弄他?他怎么會看上你這種人!”蒼爾高聲質問。
“來問我?那你為何不去問他?”景墨似笑非笑。
“你當我沒問?”蒼爾不甘心得吼道:“可他心里只有你,根本不愿意看看我。”
景墨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再次睜開眼后,幽幽開口道:“凝光悠悠寒露墜。他的靈劍叫凝光,你就給自己的起名悠露,蒼少主既然有意,又為何從不明說?”
“你...”蒼爾沒料到自己的心思被陡然戳破,氣憤地揮劍前刺。
寧知非見狀連忙喚出分翼前去抵擋,幾招過后,兩人都停了下來。蒼爾看著寧知非,突然后知后覺記起正事,但礙于剛剛打過一場,他語氣并不算客氣:“對了,我姐叫你過去,有事情問你。”
寧知非當然知道她想問什么,可這件事真的不能說,于是他收起分翼行了個禮:“恕我無法前往,如今天色已晚,蒼少主也請回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說。”
聽到這話,原本還在發呆的景墨突然有了反應,他抬頭看了看天,一把從桌上抓起個東西就往外跑。
蕭云泉在帳內踱了幾步,見景墨還沒回來,更加煩躁。眼見天色已晚,景墨又醉成那個樣子,蕭云泉沉思半晌,突然快步走出帳外。
“寂寂,你要去哪?”景墨剛跑回來,就看見蕭云泉快步走了出來,他雖有心停步但腳下卻沒收住,開口的同時整個人直直撞了過去。
蕭云泉將他接了個滿懷,無奈地嘆了口氣:“還知道回來。”
景墨嘿嘿笑了兩聲,從背后拿出個東西:“寂寂,給。”
他手上是個茶壺。
“迷魂凼,顧名思義,進入其中便會迷失方向,再難出來。”景墨搜腸刮肚只回憶出這一點內容。
“時間緊迫,不論是什么奇異陣法,少不得要闖一闖。”寧知非神色凝重地看向景墨:“如若我真的沒出來,救繁潭的事情,就拜托你們費心了。”
“寧公子去意已決?”問話的是蒼慕珠。
寧知非微微頷首:“雖然知非無法告知具體原由,但月末之前必須要攻下聚龍山,不然繁潭性命堪憂。”
景墨無奈地看了看寧知非,又看看蕭云泉,欲言又止。
“你也想去?”蕭云泉低聲問道。
景墨連忙點點頭,隨即心虛地低下腦袋。之前那次,他為了破陣,也為了恢復記憶曾經孤身涉險,如今,為了寧知非,他又想再次涉險。要是自己和蕭云泉異地而處,他多半也是不贊成的。
蕭云泉凝神盯了他半晌,偏頭輕輕說道:“隨你。”
“寂寂,你別生氣啊。”這兩個字說得極輕,景墨瞬間慌亂地抬頭看向他,卻只見他正偏著頭,并沒在看自己。
“有什么好氣的。”蕭云泉偏著頭繼續開口。
“你真別生氣好不好?”景墨連忙悄悄拉住他衣擺,輕輕晃了兩下:“換作是你,我一樣也會去的。”
“哦?”蕭云泉這下倒是扭頭看了看他。
景墨仔細一想,頓時覺得剛剛那話不對,他趕快改口:“換作是你,我早就去了,哪還用想這么多。”
站在一旁的蒼爾聽了這話,忍不住捏緊了拳頭。但仔細想來,景墨這話雖然輕佻,倒并不是虛言。之前五行八卦陣的時候,景墨真的是毫不猶豫就跟了進去。于是蒼爾的拳頭捏緊又放開,放開又捏緊,最終下意識咬住了嘴唇。
“那景公子和寧公子打算何時入陣?”蒼慕珠聲音輕柔卻又異常堅定。
“你不入陣嗎?”景墨突然問。
蒼慕珠搖搖頭:“慕珠并不擅長打斗,自認入陣也幫不上忙,何況既然寧公子去意已決,自然是要留人守在營內。”
“你和蒼爾果然是姐弟呢,都那么顧全大局。”景墨笑了笑,扭頭看向寧知非:“相比之下我們可就屬于任性又妄為了。”
“顧全大局有什么不好?”蒼爾忍不住出聲。
“沒什么好與不好,每個人選擇不同罷了。”景墨看了看他,語重心長道:“我記得之前曾經說過,如若我擔心一人,才不管他國事家事天下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要去尋,碰巧,知非和我想的一樣。”
“我亦然。”蕭云泉扔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營帳。
“每個人選擇不同罷了。”蒼慕珠也重復了一遍這句話,再次問道:“景公子和寧公子打算何時入陣?既然兩位去意已決,自然是越早入陣越好。”
“誰說只有我們兩個?”景墨笑著說道:“我去了蕭寂又怎么會不去,所以我們是三個人。”
“你!”蒼爾聞言瞬間拉下一張臉:“你可真不知羞恥。”
“這有什么好羞恥的?”景墨莫名其妙地反問:“我和蕭寂肝膽相照,同生共死又不是第一次了。”
蒼爾被噎得沒說出話。
“景公子,你們何時入陣?”蒼慕珠再次發問。
“再等片刻啊。”景墨伸頭看向門外,又等了一會兒,這才看見那抹熟悉的藍色,于是他笑著看向蒼慕珠:“我們即刻便入陣了。”
幾個人再次來到迷魂凼入口,景墨對著身旁的蕭云泉眨巴眨巴眼睛,抬手把寧知非拉到一邊:“你跟我說實話,為什么以月末為限?”
“真不能說。”寧知非眸子里神色晦暗。
“如果是我一個人陪你入陣,你不說我絕不問,但如今,蕭寂也要一起。”景墨直直地看向他,神色異常堅定。
寧知非低頭沉默半晌,說了句抱歉。
景墨沉思片刻,深深望了眼不遠處的蕭云泉,再次扭頭看向寧知非:“以你的聰慧應該早就看出來了,蕭寂的靈力有異。如今要他以身涉險,我必須知道理由。”
寧知非這才再次抬頭看他,低聲問道:“必須要說?”
“必須要說。我必須知道,他以身涉險是否必要。”景墨眉宇間一片凝重,低聲又補充道:“蕭寂于我,與寧淵于你,并沒什么兩樣。”他這話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你為了寧淵必須保守的秘密,我為了蕭云泉也必須知道。
寧知非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那好,我給你講個故事,你聽過就忘了吧。”
景墨點點頭。
“有一個家族,他們的能力是控制力。不過這個能力太過特別,它也有個死穴。”寧知非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開口:“每到本命之年生辰那日,這種能力便可以剝離。”
“什么?”景墨詫異地挑眉。
“剝離。”寧知非重復了一遍,繼續解釋:“從靈魄之中抽離,繼而神魂俱滅。”
景墨驚訝地瞪圓眼睛,看著寧知非黯然的神色嘆了口氣,最終拍拍他肩膀抬腿朝著蕭云泉走了過去。
“說夠了?”蕭云泉斜了他一眼。
“夠了夠了,趁著天色還早,我們快進陣吧。”景墨拉著他衣袖,作勢就要往入口處走。
“二位請稍等。”蒼慕珠說完話,從衣袖里拿出兩個掛件:“此物有驅蟲辟邪之效,你們此去不如帶著它以防外一。”
景墨接過來細看,發現掛件應該是某種植物制成,整體被雕刻成了竹子的形狀,青綠色的竹身配上淡綠色掛穗,一看就是蒼家之物。
“多謝了,不過就只有兩個嗎?”景墨指了指不遠處的寧知非:“既然三人入陣,就給兩個是不是不太夠呀?”
蒼慕珠沒開口,倒是蒼爾冷哼一聲:“他寧公子是誰,連我蒼家的傳信蝶都有,還會沒有辟邪木?”
景墨這才突然想起來,之前在獸族接到過一只翅膀帶有血絲的傳信蝶。
他當時以為這蝴蝶是蒼家所發,只是落款寫了別人的名字,現在想來,那時寧知非和蒼爾他們并未匯合,甚至,連蒼爾他們能夠知道寧淵被捉的消息,都有可能是寧知非用傳信蝶告知的。
蒼家傳信蝶素來是青綠色的翅膀,而那只蝴蝶翅膀上居然有血紅色。景墨想到自己曾經以心尖血為草鷹畫符,瞬間就明白了,那蝴蝶翅膀上的血絲,恐怕就是寧知非為保信息送達,而用心尖血繪制上去的。
果然還真是,蕭寂于自己,與寧淵于他,并沒什么兩樣。
不過幸好,蕭寂和寧淵,并不一樣。
想到這里,景墨下意識就對著蕭云泉笑了笑,繼而低聲說了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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