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景墨迅速收回火焰,下意識問:“傷了六出雪花,真的對你有影響?”
“沒有。”蕭云泉邊說邊俯身上前,就欲搶書。
景墨連退幾步,拉開兩者之間的距離,怒道:“你又騙我。”
“我又沒說什么。”蕭云泉原本十分平靜的語調,突然陡然上揚,接著雙眸微縮瞪向景墨身后:“小心!”
“少來騙我。”景墨雖然嘴里這么說,身體卻還是作出躲避動作,甚至還下意識偏頭回看。只見剛剛所占之地竟然有朵淡藍色的雪花,雪花上六個尖銳的利角閃著寒光,殺氣騰騰。
他不敢置信地瞪向蕭云泉。
蕭云泉抓住機會,一把搶過佛教,接著咬破食指以血畫符,雪花中染上絲絲紅痕,雪花變快速旋轉起來,向著前方直直沖去。
景墨這時候也反應過來,連忙問道:“是誰?”
蕭云泉拉著他跟著雪花疾馳,還沒忘記解釋:“不知道,我剛剛只看到有絲紅光。”
兩人跟著雪花追出藏書閣,誰知雪花卻一直向前,飄到海灣對岸。
“那人去臨川水澤那邊了?”景墨看著眼前說寬不寬,說窄不窄的海水泛起愁。
蕭云泉放開他,再次畫符,之后以掌擊地喊聲走。一道藍光從蕭云泉掌間出現,快速延伸到對岸,藍光所過之處,海面上快速凝結出淡藍色的薄冰。
兩人踩著冰橋沖會對岸,卻沒了雪花蹤影。
“現在去哪找?”景墨對著蕭云泉眨巴眨巴眼睛,偷偷瞄向他背部。好在這一番折騰,他背上的藍衣依舊沒滲出什么紅色痕跡。見他傷口沒再裂開,景墨悄悄松口氣。
蕭云泉指尖飄出絲藍光,不過還沒等這藍光凝成雪花,之前那朵雪花突然又回來了。蕭云泉收回雪花,沉默片刻突然道:“長空廳。”
“什么?”景墨愣了愣,長空廳,不正是蕭云泉父母出事的地方?
“應該沒錯。”蕭云泉收起藍光,沉聲道:“那紅光,和我當時所見也有些相像,不知是否會有關聯。”
“那快走啊。”景墨抓著他就往前跑。
“人已經走了。”蕭云泉嘆了口氣,緩緩從懷里掏出那本佛教:“比起著紅光,我更想知道佛經里都有什么。”
景墨這才記起還有佛經的事情,眼見再想搶回來已經不能,他撇撇嘴,無奈地說:“我勸你最好別看。”
“為何?”蕭云泉緩緩翻開佛經,看了幾行突然愣住。
“都說了別看嘛。”景墨伸手把佛經合上,輕輕拽拽蕭云泉衣角:“這也許不是你父親寫的呢?”
蕭云泉垂眸良久,輕聲道:“走吧,先去長空廳看看。”
“那什么,你沒事吧?”景墨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地問。
就算蕭云泉和父母關系真的很淡,但任誰突然間看見父親寫給母親的休書,心理上都會有些無法接受吧?何況,那休書上所寫的原因,竟然還是因為其妻子受孕
“沒事。”蕭云泉搖搖頭,剛想邁腿,突然扭頭看著景墨道:“你背我。”
“什么?”景墨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下意識反問。
“我之前背過你,你還我。”蕭云泉義正嚴辭。
景墨被噎得無語,瞪著眼睛看他。
“就算你對我無意,但欠我的總該還吧?”蕭云泉斜眼看他,眉眼間全是憂傷:“你當我蕭寂是什么人?真情錯付,還能不要報酬?”
“我...”景墨沉默片刻,走到他面前蹲下:“上來吧。”
蕭云泉緩緩攀住景墨脖子,腦海里全是剛剛那封休書的內容。
林未宴原本正在長空廳附近忙活,見景墨背著蕭云泉嚇得不輕。他揮手打發手下,小跑著來到兩人近前,見蕭云泉居然趴在景墨背上沉沉睡去,嘴里小聲嘀咕:“宗主的傷口可是又裂開了?果然今天就急著去書閣,太過勉強。”
“你說什么?”景墨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壓低聲音問道。
“宗主傷勢反復,已經高燒臥床幾日,現下剛剛有所起色,就急著陪公子前去書閣,景公子你不知道?”林未宴看他的眼神,仿佛在控訴景墨無情無義。
“我...”景墨頓時語結,心尖發顫。
“景公子,不如先把宗主送去寢房吧?”林未宴看景墨臉上露出疼惜之情,自覺目的達到。
景墨點點頭,更加小心地背著蕭云泉,緩步往主院走去。
林未宴跟在他們身后,突然看見蕭云泉微微睜眼,對他使了個眼色。他沒想到蕭云泉是裝睡,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頓時心下一驚。
不好過蕭云泉并沒責怪他的意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自行離開。
林未宴收到示意,馬上道:“景公子,未宴還有要事,不知能否先將宗主拜托給景公子照顧?”
這話倒是正中景墨下懷,如今蕭云泉昏睡未醒,他自然不需要偽裝冷漠。何況趁著這個機會,他還可以親自檢查傷勢,那蛟爪銳利,尖角更是鋒利無比,不親眼驗傷,他總是不能安心。
林未宴看他沒說話,想了想,決定加把勁將功補過:“抱歉,景公子和宗主非親非故的,是未宴唐突了。景公子請稍等,我即刻叫...”
到手的機會眼見著要飛,景墨馬上開口:“不用不用,我來就行,我反正也閑著沒事。”
“那就有勞景公子了。”林未宴欣喜地點頭,看著蕭云泉目光里的贊賞,他長出口氣,看來這回肯定不用被賞小妾。
景墨將人背到臥房,輕輕放好,想了想竟然下了個昏睡咒符。
見咒符光點消失,他才小心地替蕭云泉脫掉外袍和里衣,凝視去看蕭云泉背上傷口。
看了片刻,景墨輕輕嘆口氣。從床頭摸出藥瓶。他小心地替蕭云泉涂好藥,將傷口仔細包扎,之后替他穿好衣里,將他擺成側躺姿勢,最終蓋上錦被。
做完這些,景墨坐著床畔,盯著蕭云泉側臉出會兒神,輕輕說道:“蕭寂,我該怎么辦?”
蕭云泉完全沒料到景墨會對著他下符咒,醒來時咬牙切齒喊了聲景墨。不過房間內空無一人,他緩了片刻坐起身來,下意識低頭。
身上的外袍早已經被脫下,里衣明顯也是脫了又重新穿好,甚至腰帶拴系的方式,都是出自景墨手筆。
他看著那個有些熟悉的帶結,輕輕一笑,突然臉色微變看向床頭,好在那本佛經景墨并未帶走,如今正安安靜靜擺在那里。
蕭云泉拿過佛經緩緩翻開,第一頁中夾著的那封休書,明顯就是其父筆跡。
不過他并沒再看休書,而是繼續向后翻去,又翻了幾頁,果然看見其他東西。
他看完便將夾頁取出,再向后翻,就這么把整本書看完,蕭云泉將書放在手中掂掂,眉頭輕皺。
隨即,他喚出凝光,用劍間輕輕將書脊挑開。書脊之中,果然夾雜著一個小小的銀色卷軸。
當時他從景墨手里搶過佛經,便覺重量有異。只是突然出現紅光,又驀然看到休書,這事便被耽擱下來。
這會兒一點點將夾在書里的紙張拿完,那本佛經還是比正常的重不少,他這才動了拆書的心思。果不其然,這書脊之中,另藏乾坤。
蕭云泉拿出卷軸,發覺卷軸上并沒附著任何法術封印,仿佛就是卷再普通不過的卷籍。
蕭云泉輕輕將其展開,待看到卷軸上的字體,他愣了愣表情凝重起來,一字一句開始閱讀,越往下讀他表情越凝重,待慢慢讀完,他長嘆口氣,突然扶住額頭緩緩倒在床上。
就這么躺到天黑下來,蕭云泉才再次起身,披上外袍往外走去。
景墨并不在門外,看來是怕他提前醒來,已經早早離開。
蕭云泉默默抬眼看天,月亮朦朦朧朧地被籠在霧中,和當日十分相像。他深吸口氣,朝著長空廳走去。
長空廳經上次一事,燒毀大半,但經林未宴修葺,現在看起來早已完好如初。
蕭云泉望著廳外牌匾上萬古長空四個字,冷冷一笑,隨即看到牌匾上那朵將開未開的有情之花。他抬手喚出凝光,對著那花連出幾劍,收回劍端詳片刻,這才抬腿邁進門內。
當初就是在這里,父親拉著母親一把火燒了長空廳。他收到消息趕來時,已經火光沖天,父親看見他,眼底突然難得露出絲溫情,卻緊接著用靈力將他拖進火海,并沒打算給他一絲生機。
當時父親說的是什么來著?蕭云泉站在當初自己所站的位子,仔細回想。
父親對著母親表露了愛意,接著,父親難過地看向自己,說:“寂兒,這便是我們蕭家的宿命,你馬上即將成年,我這是在救你。”
蕭家的宿命,蕭云泉之前不懂,但現在他明白了。
一旦動情,便靈魄不穩,情深意濃之時,便是碎魄喪命之期。而想活命的唯一辦法,居然是要親手殺死所愛之人。
難怪蕭家之人無情,原來敢動情的都逃不過命運擺布,神魂俱滅不入輪回。
那自己呢?又能否逃過這種命運?蕭云泉緩緩看向門外,突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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