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降蒼山大陣已開?這...”林未宴神色猶疑半晌,扭頭望向蕭云泉:“宗主,您看?”
“去準備干凈衣裳。”蕭云泉說,“再準備些盤纏。”
直到林未宴得令離開,景墨才湊近蕭云泉,壓低聲音問道:“降蒼山大陣是什么意思?”
“降蒼山護山大陣,蒼家先祖所設陣法,非到萬不得已,不輕易開啟。”蕭云泉微微皺眉,大陣已開,再想上降蒼山就有點麻煩。
景墨明顯也想到同一件事,他躊躇片刻,拉著蕭云泉衣袖勸道:“我說,要不我去降蒼山,你暫時先留在這里?”
“為何?”蕭云泉十分疑惑。
景墨也不好直接說你靈力太低,我怕你拖后腿,只好委婉地表達:“那什么,不是有危險嘛。”
聽到這話,蕭云泉詫異地笑了。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事事都想將他護在身后,實在新奇。
“別笑了,我說真的。”見他混不在意,景墨頓時有點著急。
蕭云泉收住笑,正色道:“無妨,我有破陣之法。”
話雖如此,蕭云泉也是第一次見到降蒼山護山大陣,他和景墨兩人在山里兜兜轉轉半天,好不容易摸索到上山之路。
路程過半,景墨忽然聽見細微聲響,他神色一振,拉住蕭云泉就跑。
“怎么了?”蕭云泉詫異地問。
景墨用食指按住嘴唇,做個禁聲動作,拉著蕭云泉一路小跑,鉆進樹叢。
樹林里光線不太好,景墨低頭尋覓好一會兒,用手指戳戳蕭云泉,輕輕指向一個方向。
蕭云泉凝神去看,只見樹叢之下,有條似曾相識的灰色尾巴
景墨嘴角上揚,示意蕭云泉待在原地,自己躡手躡腳走上前去,發(fā)力猛撲,把樹叢里的大肥狗,整個壓在身子底下。
肥狗嗚嗷嗚嗷嚎叫起來,扭動身體想要逃跑。景墨連忙扭頭,高聲求援:“蕭寂,快,快來幫忙。”
看著臟兮兮的狗尾巴,蕭云泉皺皺眉頭,往前小小挪上一步。
景墨連聲催促:“快快快,我要按不住了。”
“啊啊啊,按不住你倒是松手啊。”
景墨和蕭云泉都是一愣,蕭云泉閃身上前,一把拉起景墨。
肥狗扭動幾下,鉆入樹叢更深處。窸窸窣窣聲音過后,樹叢里鉆出個少年。
景墨這下反應過來,搶先一步擋在蕭云泉身前,戒備地問:“你是誰?”
“郎文。”少年倒是十分和善,只是身上灰白色的大氅,在這個季節(jié)有些突兀。
蕭云泉瞬間猜到重點:“獸族?你是剛剛那條狗?”
少年原本還很友善,聽見狗這個字,瞬間變臉:“狼,我是狼,狼狼狼。”
兩人看著面前嚎叫的少年,默默對視一眼。等少年叫得差不多,景墨才再次開口:“你來這里干什么?還有,你怎么來的?”
“自然是走來的。”少年思索片刻,糾正道:“不對,按你們的說法,我是跑來的。”
“你是如何打破的禁制?”蕭云泉眸色凌厲起來。
獸族和這邊的禁制自古有之,據傳言,能開啟禁制的秘境,有兩處,不過明確記載的,只有蕭家一處。
難道,水澤出事了?
少年明顯十分迷茫:“我就是一直走一直走,不對,是一直跑一直跑,就跑到這里了。”
“目的?”蕭云泉問。
“求藥啊,我要去神山求神藥。”少年有問必答,“我阿爹病重,只有獸族神山上的神藥能救他。”
蕭云泉對這答案不置可否,景墨更是因為失憶,對這些事情毫無概念。
見兩人都沒開口,少年自顧自繼續(xù)道:“你們知道神山在哪嗎?傳說中神山山下多水,人無法登上。”
景墨搖搖頭,反問道:“既然人無法登上,你還去找?”
“我又不是人。”朗文無語地看著景墨。
好像也對啊?
景墨眨眨眼,看向蕭云泉,卻意外發(fā)覺蕭云泉身后樹木微動,他下意識拉住蕭云泉,周圍環(huán)境突變,等四周再次穩(wěn)定下來,兩人都是一驚。
景墨看著面前熟悉的道路,皺起眉頭:“蕭寂,你說,我們是不是遇上鬼打墻了?”
隨即他轉轉眼睛,露出個壞笑:“你說,要是鬼打墻,這鬼為什么把我們倆移出來啊?難道?”
“難道什么?”蕭云泉下意識問。
“難道,這鬼看上了那個郎文?”景墨說完,頗為惋惜地搖搖頭。
蕭云泉面露疑惑。
景墨笑著繼續(xù)道:“說來也真是奇怪,你這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它沒看上,倒是看上那條毛茸茸大肥狗?”
蕭云泉沉默良久,說了句不是。
景墨問:“不是什么?”
蕭云泉凝眸遠眺山頂,認真解釋道:“不是鬼打墻,這是護山大陣開起第二種形態(tài)。”
景墨聞言,擔憂地看向蕭云泉:“那怎么辦?要不,你先回去吧?”
蕭云泉搖頭,喚出凝光,單手持劍,對著左掌劃下,隨即收起凝光,雙手結印,待藍光亮起后,徑直往地上一拍。
看他放血拍地動作一氣呵成,景墨倒吸口冷氣。
等蕭云泉施法完畢,他連忙抓起蕭云泉左手,小心翼翼地吹幾口氣,可是塵土已經被血黏在掌心,吹是吹不掉的。
看著蕭云泉白凈手掌上臟兮兮的痕跡,景墨微微皺眉,流著血不算,還沾上不少灰塵,等會蕭云泉反應過來,怕是又要黑臉。
蕭云泉迷茫地看著景墨吹氣,只覺手心酥酥癢癢,他心頭微顫,略顯不自在地抽回手,說了句沒事。
景墨也反應過來,訕笑兩聲,扭頭盯著地面。
藍光熄滅后,地面上出現條淡藍色細線,蕭云泉帶著景墨,沿藍線一路前行,不多時候便上到山頂。
其間景墨偷瞄蕭云泉幾次,發(fā)現他手上血已制止,長出口氣,這法術雖然好用,但還是找個機會,勸勸他少用為妙。
山頂上設有結界,蕭云泉立在結界之外,盯著結界一小會兒,結界里忽然傳來個聲音。
“來者何人?”
“蒼爾,開門。”蕭云泉說。
話音剛落,伴隨著轟隆隆聲響,結界從中間開個四四方方小洞,洞中一個文靜少年,正對著外面探頭探腦。
“你這是什么咒語啊?”景墨拉拉蕭云泉衣角,歪頭打量眼前少年。
“云泉,真的是你。”少年看見來人,眼睛瞬間亮了,他伸手想拉蕭云泉,手伸到一半,卻下意識頓住。
“這是蒼爾蒼明朗,蒼家少主。”蕭云泉介紹完蒼爾,狀若不經意般,用左手拍拍景墨胳膊,“先進去再說。”
“嗯?好。”景墨鼓著眼睛,瞪向衣袖,發(fā)現上面果然出現個暗紅色印記。
這是嫌臟,用自己衣服擦手?還是在報復之前弄臟他衣袖?景墨看著血痕,哭笑不得。
蒼爾等他們進入結界,馬上施法關閉小洞,一雙眼睛緊盯蕭云泉:“云泉,你怎么在這?我聽說蕭叔叔他們?怎么會?”
“說來話長。”蕭云泉明顯不想繼續(xù)聊下去,直接轉移話題,“倒是你,為什么開啟守山陣?”
聽了這話,蒼爾鼓起張包子臉,長嘆一聲:“哎,別提了。前些日子父母和姐姐一同下山至今未歸,昨天有人強行闖山,這不,沒辦法,我就開了大陣。”
他說完停頓片刻,再次把話題引回去:“幾天前聽聞你家出事,父母和姐姐便折頭趕去臨川,這會兒應該都快到了。云泉,蕭叔叔他們怎么會?”
“人家不想說,你就別問個沒完了吧?”景墨無奈地聳聳肩膀。
蒼爾這才想起還有個人,扭頭看向景墨:“這位是?”
“景輕塵景公子。”蕭云泉道。
蒼爾錯愕至極:“他是聚龍山景輕塵?你怎么會跟他走在一起?”
“哎,你這話怎么說的?”景墨偷偷看向蕭云泉。
見蕭云泉神色未變,他這才再次開口:“他怎么就不能跟我走在一起?我難道是什么怪物,能吃人不成?”
蒼爾也自覺失言,略有歉意地行個禮:“主要是景公子名聲太盛,明朗一時失言,請公子見諒。”
這名聲,一聽就不是什么好名聲,聯想到之前季皓辰那莊事,景墨撇撇嘴,完全沒興趣追問下去。
蒼爾到底也是世家公子,雖然對景墨并不待見,卻也沒再多言。
他轉而繼續(xù)將注意力放回蕭云泉身上:“云泉,你怎么會突然來降蒼山?”
蕭云泉將景代序之事,大概敘述一遍,蒼爾聽完倒是有些詫異,他怎么也沒想到,蕭云泉會主動管這種事。
回春草雖名貴,蕭云泉開口,自然沒有不給的道理。不過眼下這種情況,給了回春草,想在陣法大開時下山,也有點麻煩。
考慮到天色已晚,二人商議,蕭云泉先留宿一晚,明日如無人攻山,蒼爾便親自送蕭云泉下山。
來者是客,蒼爾雖不待見景墨,卻也沒虧待他。
找個風景極佳的別院安頓完景墨,蒼爾便急切地引蕭云泉移步主宅,說是要秉燭夜談。
晚飯時分,景墨無聊蹲坐桌邊,發(fā)了會兒呆,用筷子戳起塊排骨。
胡亂嚼上兩口,他撇撇嘴,這什么味道,酸不酸甜不甜的。再看一眼青菜,綠油油的一大盤,喂兔子呢?
也不知道蕭云泉在做什么?是不是被請去吃了什么美味佳肴?
想到蕭云泉,他下意識皺眉。
看蒼爾的反應,明顯對自己十分不滿,也不知道他會跟蕭云泉說些什么?自己總不能屠完季家莊,又屠了什么李家莊、王家莊吧?
那蕭云泉會信自己嗎?
可如果真是自己做的,又何來信不信一說?
如果真是自己做的,蕭寂那么清高端雅的人,會不會覺得自己心狠手辣,惡貫滿盈?
就他胡思亂想之際,院門輕輕響了三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