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經過了三十六個小時的長途遠行,緩緩停在了終點站,HLJ(地名)省的大煤城——鶴崗。李柱全下了火車,此時應該是早上的七八點鐘,首先感到的是,身上有了一絲的涼意,他心中在想:果然像在老家早就聽說的那樣,東北的夏天早晚的很涼爽,和SD(地名)老家比起來,就像夏季一下進入了秋季那樣,他身后背著個大行李,隨著人流出了站臺。李柱全心里想著叔在信中說的,出了站臺向南走六七里路就到大陸區了,往南走,哪是南啊?這可把他難住了,他看了看太陽想:現在是早上,鶴崗的太陽也會從東邊出,這和SD(地名)倒不會是兩樣,背后是西,這一點也不用去懷疑了。可哪是南,哪是北哩?這可成了大難題了,你說這可笑不可笑,怪不的人家城里人都說,鄉下人是屯迷糊,一點也不假。你李柱全還是個高中生哩!連小學生都知道,面向東時左北右南。這李柱全也許是在SD老家天天喝地瓜糊糊喝的,真給他喝迷糊了。他想這可怎么辦哩?我這身后的大行李重是重了些,可憑我年青這個優勢,別說走六、七里,就是走幾十里我也跑得,我可是跑盲流來到此地,因此才找不到南北。我一個思維正常的小伙子,去向人家問哪是南北,人家一定會認為我這腦袋讓驢踢了哩!要說有點文化那就是不一樣,李柱全急中生智,突然來了靈感,對啦!有啦!我直接去問人家到大陸怎么走,人家用手一指,那一定是南了,這樣一來我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嗎?誰說土老帽不會腦筋急轉彎,天底下比我聰明的還有嗎?這下他可來精神了,又一想,不好,我這個土憋樣誰能搭理我呀!問路看來也要有學問,有點社會經驗才行,找年齡大的比較好。李柱全就傻呼呼的在那里站了半天,一個合適的目標也沒有,特別看到姑娘、小伙子,就更不敢往前湊了。唉!這要是老齡社會多好啊!我就沒這么為難了,可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要是半年也等不到一個老年人,我還要返回SD老家去過年了?不行、不行,我得硬著頭皮來啦!去問婦女吧!女人心腸軟。剛想采取行動,又一想,不好,我這一口又艮又捶的SD話誰能聽的懂呀!現學DB話這也來不及呀!這不又成了大難題了嗎?轉念他又想,我在學校不是學了點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嗎?挺好,也沒白學,拿出來用上吧!于是終于開始怯生生的、撇腔拉調的對身邊的行人開始求救了,有的人一看他這架勢理都不理,象躲瘟神樣走開了,光怕自己被沾上窮氣,還有的人在他身邊路過時,上下打量他一番。李柱全想:我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大姑娘,也不是什么怪物,俺身后的大行李那不是烏龜殼,那是俺娘知道DB你們這個窩冷的要命,怕俺凍著,特意給俺準備的大行李,把話說到份上,只不過在這HG市又多了個闖關東的SD棒子而已,你們有什么了不起,弄不好頭些年,你們長輩和俺是一路貨色哩!踏平坎坷奔大陸,李柱全終于在好心人的指點下,土里土氣、順順利利的來到了目的地。
叔嬸和柱全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面了,親情血緣的關系,他們一見到李柱全就高興的、親切的一個勁地說:“幾年不見長這么高了?都成大人了,比小時候瘦多啦!你爹娘身體都好嗎?”問完這個問那個,問了張三問李四,總之把他們在老家印象深的人都問了個遍。柱全嬸給他做了兩碗面條,這頭一口還沒咽下嗓子眼去,前后左右的鄰居都過來看這位新來的老鄉了,因為大部分也是SD人,李柱全見了他們,傻呼呼的也不知怎么稱呼,說什么才好。有人問李柱全:“啥時候來到鶴崗的?”李柱全想,明知故問,我這不是剛進門嗎?腚還沒假坐穩哩!于是他便回答說:“么個地?即門早杭。”SD味這一冒,年齡大的都能聽懂,可年青的小伙、姑娘們,這一下可傻眼了,心想:看他這穿戴,粗布拉衣的一點也不洋呼,怎么還說起外語來啦?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么個地?即門”這是什么意思啊?聽著可不象英語,總不會是日語吧!柱全的叔嬸已經來鶴崗好多年了,李柱全的一口SD話,他們聽著心里也覺的別扭了,說:“還是學生哩!連話都不會說,說今天早上不就完了嗎?什么么個、即門、滅而早杭的,多叫人笑話。”這一來,弄的李柱全心里很是不對勁,心想:俺千里遙遠的來到鶴崗,我這一口面條還沒咽肚里呢,就挨了一頓訓,這能怪我嗎?從小我就是跟著大人這么說話的,我說句SD話怎么就跟犯了法似的啦!要怪就怪SD人的老祖宗去吧!
李柱全也許是餓啦!兩碗面條幾口就吞肚里去啦!這下有人看到李柱全吃飯光用嘴不用牙,又在偷笑啦!李柱全心里想:有什么可笑的?我這不是餓的嗎?你們就是吃皇糧的肚里油水多唄!你們以為我肚里全是面條嗎?實話告訴你們,我肚里沒油水,可有點墨水,屁古上貼報紙——有一定(腚)文化,我份量有多重,你們沒有秤,怎么搞的清。這天下只有一桿秤,老天爺都很少用,我可不是一般的老百姓,連天上有幾顆星,我都能數的清,世界上最先進的天文望遠鏡都不行,國際玩笑就夠大的啦!這李柱全在心里跟他們干脆玩起了宇宙級的了,鄰居們象來看洋景似的一撤,柱全嬸便趕忙把箱子打開,找出了幾件舊衣服,讓李柱全穿上,她說:“快把你身上那身土里土氣的老粗布衣裳脫下來,讓人家看著都笑話死啦!別管這幾件衣服好壞,都洋布的,快穿上先去去那身土味再說吧!”李柱全想:你倒是不土,這衣服明明是國產貨,你偏說是洋布的,換就換吧!和人家城里人不協調一致哪行哩!別影響了人家的市容呀!還別說,別看衣服舊,穿在身上往那一站,眉頭上沒寫“盲流”二字,真分不清是城里人,還是SD來的盲流了哩!簡直都可以濫竽充數啦!當務之急,就是把這口可恨的SD味去一去了。
柱全的叔叔是煤礦工人,嬸是某街道的一個主任,家里還有三個堂弟、一個堂妹,由于姊妹多,負擔重一些,所以那家庭條件也就是一般情況。但有一條不知道您信不信,走遍天下,當點小官就比普通老百姓有事好辦些。這不,李柱全到鶴崗沒兩天,他嬸這個芝麻小官就給他找到工作了,就是到離鶴崗有三十多里外的西南方的青石山上去搞幼林扶育,就是把人工栽的小樹苗周圍的雜草割掉,每年的春天就是植樹造林,秋天就是清理山上的雜木,就是到冬天沒有活干了,按這里的話講就是黃了。李柱全他們每月的工資是六十多元,李柱全聽說后,心想:我這不是要發大財啦嗎?要是在老家SD,那干兩年活都掙不來一個月的錢,這話可是實打實的,一點假沒有。
在青石山上干活的有八十多人,由于鶴崗是個煤城,女娃就業率底,所以在這里光女孩子就有五十多人,男性二十多人中,待業青年和來自全國各地農村的盲流各占一半左右,由于離市里比較遠,所以他們都住在青石山上的宿舍里,有時候工地離宿舍食堂遠了,早上就把午飯準備好裝在飯盒里,午飯時,放進大鍋里蒸一下。到吃飯時各自認自己的飯盒,鶴崗的供應糧,百分之八十是玉米面,所以基本上就是玉米窩頭,有條件的想吃好的啦!就回市里帶到山上一些來。
李柱全在青石山上干活,由于剛來誰都不認識,每天下午下班后,就把娘做的輕松舒服的千層底黑幫白底襪卡布鞋穿上,一個人在宿舍門口的場地上散散步。這天,他來到場地外的山坡上,無意中看到一種叫不出名的粉紅色的山花,形狀象荷花,但比荷花小很多,特別讓他喜愛,就象看到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那樣,他邊看心里邊想著,這么快就在這里找到工作了,每月還六十多塊錢,這不是苦盡甘來了嗎?心情一好,覺的這花也特別的好看了,他一彎腰,把花采下來聞了一下,淡淡的清香直入心田,他感到自己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聞到這種香味。當天夜里,他便做了一個美麗、傷心、奇怪的夢。夢到就在這青石山上,有一朵非常美麗鮮艷的粉紅色的嬌嫩的荷花,他正想去采下來,可又一想,采下來她一會不就枯萎垂下頭來了嗎?不能采的。再仔細一看,荷花是長在一堆石頭上的,他就想:這石頭里沒土沒水的,她會很快干枯的。于是他便急著到處去找水,可越急越跑不動,急的沒辦法他就吃力的在地上爬,越急爬的越慢,最后終于發現了一口井,井很深很深的,還能看到井底有一洼清水在晃動,他一頭扎了下去,把水捧在手里一用力,腳一蹬竟飛了起來,當他來到石頭前,看到那荷花已經垂下頭,枯萎了,就好象是自己喜歡的女孩那樣停止了呼吸,他竟心疼的哭了起來,而且是那么地傷心,朦朧中哭醒時,感到自己眼里真的有淚水。
李柱全吃早飯時,一點胃口也沒有,在山上干活,一天也是無精打彩的,總在想著夢中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心里又不明白的是,這僅僅是個夢,怎么會使自己這么傷心的哭哩?都快一天啦,讓他心里還那么難過。吃過晚飯,李柱全還是像往常一樣把那雙千層底布鞋穿上,來到了場地上,無意中往前一望,在前面不遠處有一位美麗可愛的小姑娘,身上穿著粉紅色的衣裙,李柱全的心中一顫,夢中粉紅色的花和這姑娘的粉紅色衣裙,真是不可思議的巧合。李柱全再一看那個姑娘,估計有一米六七左右的個頭,十七八歲的模樣,此時她正站在夕陽中金黃色的余暉里,大大的眼睛,人間真有這么美麗的姑娘嗎?她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李柱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初秋時節,山里的夕陽朦朧而美麗,陣陣清爽的晚風吹來,輕擺著她的衣裙,她那優美的身姿,像白樺兒迎著夏日的晚風。此時李柱全深深的感到:從小到大,無論是在學校,或是在其它什么地方,漂亮的女孩也見過不少,但還沒有一個,象今天眼前的這個女孩這樣美,深深的打動了他年輕的心靈,好象就是自己夢中的她,還仿佛覺的她注定就應該是自己的那樣。李柱全驚嘆、恍惚之余,又猛然發現,這小姑娘一身整潔時尚的連衣裙下面,腳上穿的竟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襪卡千層白底布鞋,他想:這種布鞋只有SD老家我們那地方人會做。這讓李柱全對這個小姑娘倍感親切了,她是我的老鄉嗎?我倆穿的這種純手工布鞋,都是自己做了自己穿的,全世界的市場上也沒有賣的,這鶴崗也不例外了。她真和我一樣,也是從SD才來的盲流嗎?這不可能,這么俊美的小姑娘,從SD到這青石山上來干活,不是楊貴妃下廚房了嗎?這天底下哪有這么豪奢的父母啊!真是高身寸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那她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哩!正在這時,李柱全看到這個小女孩自然的抬起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這一下,更讓這個剛從SD來的盲流李柱全吃驚不小了:俺的娘呀!了不起、不得了,在這鶴崗郊外的青石山上的五十多個女臨時工中,竟然裹在里面一位這么偉大的人物,七十年代初期,戴手表的別說在農村極為少見,城里人恐怕也是百里挑一的了。正在李柱全震驚之時,突然又有一個腳穿這種手工布鞋的女孩從宿舍里跑了出來,隨跑隨喊:“葛苗苗、苗苗姐。”一口甜美標準的HLJ口音,李柱全想:原來她們倆都是臭迷子(對DB人的一種稱呼),李柱全一下子記住了這個小美女的名字,她的名字叫葛苗苗。剛從宿舍跑來的這個小姑娘看上去也很清秀,比她那個苗苗姐矮了一點點,這時葛苗苗,好象在她眼睛的余光里察覺到了什么?一扭頭,兩只迷人的大眼向著李柱全直射過來,閃了兩閃,李柱全一瞬間感到,小美女的兩只眼睛怎么這么大、這么迷人呀!他被擊的一時不知所措了,另一個小女孩一來到就發現,她苗苗姐閃動著那雙大眼,對著一個離她只有幾米的男孩看,于是不約而同的也把目光集中到了這個身單力薄的李柱全身上,一個葛苗苗發出來的電都招架不住了,倆個一起來誰能受的了,這不是要人命嘛?李柱全象一只剛爬出窩的小老鼠見了貓一樣,嚇的不知怎么是好了。這畢竟是同一種動物的一種遭遇,生命威脅是不會存在的,李柱全感到自己的知覺還算正常,智商方面也沒受到太大影響。只見他趕忙把目光移開、把臉一仰,若無其事的沒到一邊去了,這下算暫時安全了,可心跳還是沒有慢下來,俺地娘啊!這下可壞菜了,我這眼珠子不是找事嗎?這城里人見了土老冒,本來就看著不順眼,就像自己眼睛受到了污染,我這再傻呼呼的盯著人家看,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她倆肯定認為,我這個鄉巴佬不是什么好東西了?本姑娘長的美,是給你這種人隨便看的嗎?想到這里,李柱全更害怕了,想:她們不會去找什么人來修理我吧!我這可往哪里躲哩!他偷偷回頭看了看她們倆,發現她們還在場地上站著,算是有點放心了。老天保佑吧!二位小姐可別冤枉了我,俺在鶴崗連個飯碗都沒有,哪來的這種色膽閑心啊!她倆要真找流,氓來打俺,俺就說是這個苗苗和這后來的小姑娘穿著和我一樣的鞋,俺看著心里親切。不然,她長的再好,嚇死俺這狗膽俺也不敢對著她看的。李柱全心里又想:偷看兩眼也是自然的,誰叫俺是個男人的哩!
又過了幾天,一次偶然的機會李柱全認識了一個,也是鶴崗大陸區來的小伙子,他叫王立秋,長的白白的,看著很精神,只是個頭下中等矮了點,是個待業青年,他爺爺那輩也是SD過來的。一開始,李柱全和他在一起心里挺自卑的,心想:雖說他是待業青年,俺和他比那也是天上地下,人家是城里人有戶口,我可是個寄人籬下農村來的盲流。不知為什么倆人一說話就挺有共同語言,慢慢的李柱全和王立秋在一起,好象是距離越來越近了。后來又知道,立秋他,媽也是某個街道的主任,而他,媽和自己的嬸是在一起很要好的好姐妹,這樣一來,李柱全和王立秋倆人走的更近了,過了半個多月的時間,辦事處于主任對大家說:“由于山上新的工作區域批下來還沒劃分好,大家先回市里休息兩天去。”
李柱全和王立秋一起回了市里,第二天一早,王立秋就來喊李柱全了,讓李柱全和他一起到俊德車站西邊的大泡子里去釣魚,絲掛子和魚桿都準備好了,柱全叔說:“去跟立秋一起玩玩吧!反正也沒什么事,車也方便的很,鶴崗到JMS路過俊德車站的火車、汽車有的是。”李柱全心里高興極了,心想我叔這圣旨下的真好,我最喜歡捉魚摸蝦的這一套了。
倆人坐上火車來到俊德,剛出了車站就看到一個頭戴軍帽的小伙子。那時候小青年的見了軍帽,說句不好聽的話,比見了自己親爹都親,王立秋走上前二話沒說,一把從人家頭上把軍帽抓了過來,就戴在了自己頭上,那小伙子一急眼就要往回搶,王立秋對著小伙子胸口就是兩拳,說:“想找死啊!讓哥們戴兩天。”說完揚長而去了。小伙子愣了一下,急忙向車站趕去了,李柱全急忙追上王立秋說:“你看這小子也不是老實人,準是到車站叫人去了。”王立秋滿不在乎地說:“俊德車站就這幾十戶人家,能起多大浪。”李柱全想:我才來鶴崗這兩天,又是農村來的盲流,就跟在你屁古后頭惹事,叔嬸要知道了,雖不關我的事,也輕訓不了我。他倆還沒走到大泡子,就發現身后果然來了一幫人。李柱全說:“他們離咱這么遠,咱跑吧!不行咱再另找地方去捉魚,我聽說俊德東邊的伏爾吉河里,魚也可多啦!”王立秋笑瞇瞇地看了看李柱全,平靜的說:“怕什么,還SD棒子哩!好漢做事好漢當,怕事我就不搶這軍帽了。”李柱全想:我這不是讓王立秋看不起我這個SD棒子嗎?我是個沒戶口的窮盲流這又怎么樣?可把話說回來,我們不是理虧嗎?要是沾理我比誰都硬,可今天這事不沾理,我在你面前,也不會當孬種來丟SD人的臉。這幫人氣勢洶洶的,離他倆越來越近了,這一架是在所難免了。
這時,李柱全和王立秋停下了腳步,干脆不走了,這伙人沖上來便和他們打起來了,李柱全拿著魚桿拼命的掄開了,他看王立秋,雖個頭不高,腳下可很有根,拳腳一飛,有兩三個人沒靠上他的邊就被他打倒了。李柱全想:怪不的王立秋這么橫,原來這小子會兩手,可人家六七個人一涌而上,王立秋和李柱全兩人就顧前顧不了后啦,一會工夫便叫人家給擰了起來,這時他們有人從身上抽出刀子來,叫李柱全和王立秋倆人老老實實的跟著,到俊德車站去。
來到俊德,他倆被關進了一個小屋里,那些人問他倆,今天這事怎么辦?李柱全說:“今天落到你們手里,那還不隨你們的便嗎!”俊德的人說:“今天這事也不大,你們倆個給我們跪下磕三個頭、認個錯,就放你們走人。”李柱全想:“這幫小子也真夠痛快的,不過這條件是高的太離譜了,今天哥倆個還是死到這里吧!王立秋說:“少給我開這種玩笑吧!你們到鶴崗大,陸打聽一下,我王立秋是什么人。”有人說:“什么立秋立冬的,今天這事就是你惹的,別找不自在。”王立秋眼睛一紅說:“老子今天我把頭發薅光了,你們就知道我是誰了。”說完抬手就從頭上薅下一綹子頭發來,緊接著一把、一把地薅起來,俊德這幫小子一看他這樣有點傻眼了。李柱全上去按住王立秋的手說:“犯不上跟自己這個樣。”李柱全對俊德的人說:“你們要是還不解氣,就對我倆下手吧!不過可別手軟了,要是打不死我們,給我倆留上一口氣爬回鶴崗去,下面的話不好聽,我就不說啦!”王立秋和李柱全是同歲,比李柱全小兩個月,喊李柱全大哥,他對俊德的人說:“我大哥發話啦!你們就動手吧!這幫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哪還敢動手哩!這不來麻煩了嗎?遇到了倆個鶴崗來的滾刀肉,這要收不了場,那誰還敢到鶴崗去呀!萬一落到他們的手里,還不要我們的小命呀!這倆個家伙今天不識事務也為俊杰了。于是他們合計合計,來了個九十度大轉彎,滿臉笑容地說:“看來咱哥們都是混的,不打不相識,以后都是朋友了,俊德車站這地方小,連個飯店也沒有,今天中午到咱家去,酒有的是,以后我們去鶴崗,也好有個照應。”李柱全想,這是他們在給自己找臺階下了,剛他娘地打完架,就坐一起喝酒,這能喝得下去?于是便說:“我們還要去捉魚,下次再說吧!”這時有人把軍帽拿過來給王立秋,王立秋不接,李柱全心想:不要白不要,打架沒沾光,你還搭上了好幾綹頭發。于是便說:“既然以后都是朋友了,你就戴上吧!”說完他接過軍帽給王立秋戴上了,倆人來到路上,李柱全說:“沒想到這幫小子膽子這么小,被咱哥倆說鎮就給鎮住了,不過今天這情況,咱也只有豁出去了。”王立秋說:“算他們都識象,他們要敢動咱一根毛,回頭老子就把俊德車站平了它。”到了以后,李柱全才知道王立秋為什么薅自己的頭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從俊德回來后,王立秋把李柱全叫了去,炒了幾個菜,在一起拜了把兄弟。新畢業的學生,還是就業率很低,有些人無所事事,于是他們到處拉幫結伙、打架斗毆,這好象成了他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油鹽醬醋。有些女孩子受到這方面的感染,也喜歡上了帶有這種色彩的生活。這天,李柱全從青石山上回鶴崗,一下小火車,往家走時看到一幫鐵路工人正在修路基,這時從北向南走來兩個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女孩,有一位嘴里還叼著香煙。有一個工人不小心把泥甩到她倆中一個人的身上去了,這女孩可真夠厲害的,一張口就是:“沒長眼啊!”倆人話不投機,吵了起來,男工人罵女孩是女流,氓,這句話罵的這姑娘不但沒生氣,反而讓她更加的容光煥發,像受到了贊美,得意洋洋的說:“你姑奶奶就是女流,氓,我這女流,氓可不是白當的,今天老娘給你點現成的嘗嘗。”說完,一彎腰抓起一把泥,對著這男工人臉上就甩過去了,水平有點低,說是叫人家嘗嘗,可沒糊到人家嘴里去,偏了一點,糊到這男的一只耳朵上去了。一報還一報,倆人有來有往的糊起來了,另外一個女孩也加入了戰斗的行列,弄的都象泥人一樣了,倆個女孩一看沾不了光,拔腿便跑,臨走丟下一句話:“你等著!”不用說,這是去搬兵要回來報復了。按說這男女一起打架不算什么新鮮事,可女孩被人家罵女流,氓,心里還高興,這就有點不正常了。李柱全看這女孩挺面熟,心下想了起來,原來是和他一起在山上干活的女孩,后來才知道她叫楊美英。
李柱全在青石山上,慢慢的看出來了,王立秋在這里是個王。聽他的鄰居小良子說:“王立秋現在的頭發是和我們一樣長了,他在鶴崗鹿林山七中時,總是把頭剔的光光的,會點武功、愛打抱不平,是出了名的鹿林山七中的禿驢和尚,老師們也管不了。”李柱全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那次在俊德車站,王立秋要把自己的頭發薅光了,他這是想讓他們知道他王立秋就是鹿林山七中的禿驢和尚呀!王立秋在學校畢業后,更是如魚得水般的自,由了,常常打架斗毆的給家里惹事生非。王立秋到山上來干活,他父母和另外一些待業青年家長們的想法一樣,不只是讓他們到這里來掙點錢,重要的是,讓他們到山上來吃點苦,干點活鍛煉鍛煉,家長們也好省省心。青石山上的五六十名姑娘們中,存在著很明顯的兩股勢力,因為她們分別是來自HG市大,陸區和南山區兩個區的人。
在市里,這兩個區的流,氓們常常打架,所以在青石山上五六十名姑娘中,也就很自然的分成大,陸派和南山派了。大,陸派的有位女將,是人稱大陸一枝花的楊美英,楊美英有差不多一米七的個頭,漂亮的讓人一看就有些不一般,這位楊大美女,在HG市里還有一幫小痞子聽她指揮,為首的叫于大票,也是楊美英的男朋友。于大票真名叫什么搞不清,因為他家里有些錢,所以別人都稱他于大票,楊美英如果在家好好呆著,她父母也許不會讓她到青石山上來受這份洋罪。在青石山上,因為身后有小痞子們撐腰,別說女的都有些怕她,男的也不敢惹她,這一來她在青石山上稱王稱霸的,簡直把自己當成了青石山上的武則天了。想不到的是,這位美女在沒有和于大票談朋友以前,在學校時早就配英雄了,他就是王立秋,他倆原來是鹿林山七中的同班同學,由于性格上的相同,到畢業時倆人已是戀愛關系了,可來到社會上后,楊美英背叛了王立秋,和家里有錢的公子哥于大票走到一起好上了,為此王立秋恨透了楊美英和于大票,為這事在鶴崗就打過一回架了。
青石山上南山派的風流人物,那就更不一般了,她就是李柱全才來到山上時,在宿舍場地上夕陽的余暉里看到的,腳穿白色千層底布鞋的南山派的掌門人,人稱南山一枝花的葛苗苗。葛苗苗不僅長的嬌美無比,人緣也是姑娘們心中最好的,大陸的姑娘們雖說和葛苗苗不是一個區的人,可也有一些喜歡她的,因為她和楊美英不是一種類型的人,她不僅沒有那種盛氣凌人的樣子,而且與人還有著超常的親和力。不過一開始見到葛苗苗還以為這個女孩有點清高似的哩!她走路干活也是穩穩當當的,聽她說話,那柔和語言中流露出她美麗的芳香,她的光彩惠及到了青石山上少男少女們的身上。別看她這副模樣,但卻會打一套流利的梅花拳,這和她溫親的性格顯的有些不太相符。天天和葛苗苗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叫趙英子,是葛苗苗的隔壁鄰居,她倆同歲,從小在一起長大、在一起上學、又一起畢業,一起來到這青石山上干活,大家都說趙英子是葛苗苗的貼身小警衛。山上都是些少年們,大家在一起上班、下班、吃飯、休息,雖然干活累了一點,可在這美麗的青石山上,男男女,女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歡歌笑語的總不斷,讓大家感到還是幸福愉快的。可也有人覺的這種祥和的生活好象是對自己的一種折磨,總想出出風頭、找找茬、打打架,總覺的這才有意思,這就是大,陸派的頭目楊美英所追求的。既然這樣,投胎成男性多好,女孩子干這些事比男孩子的本錢畢竟是少了些呀!特別是當她看到比自己更加漂亮,人緣又好的葛苗苗,還有她身邊那個四指不離的小警衛,這氣便不打一處來,恨不的每天都能沖上去,對她倆扇上幾巴掌,這樣才能解氣。
這天在山上搞幼林扶育,楊美英轉來轉去的看哪個樹趟里的草少,好干活省力。這時趙英子占下了草少些的兩條幼林帶,她多占一條是給葛苗苗準備的,楊美英來到這里,往趙英子身旁一站,說:“你下邊這條是我的。”趙英子說:“這是我給苗苗姐占下的。”楊美英說:“什么你姐你妹,她人還沒來,這就是我的,還敢跟我胡羅嗦,快滾到一邊去。”說完推了趙英子一把,葛苗苗這時正好過來啦!她兩眼瞪著楊美英說:“干哈干哈?動手動腳的,這么野蠻干什么?”楊美英說:“葛苗苗,你一來就沖我兇什么?你剛過來知道個屁呀!是她趙英子,看這兩條幼林帶里的草少,一人占下了兩人的。”葛苗苗想:不用問,這一定是趙英子替我占下的。于是她說:“這一條是趙英子給我占下的,礙你屁事呀!”楊美英說:“葛苗苗,你長的這么美,嘴巴卻這么臭,是不是太不協調啦?”葛苗苗說:“跟你這種人說話,這已經夠客氣啦!”說完一彎腰割起雜草來,楊美英氣壞了,她站到葛苗苗面前擋著,倆人這就罵上了。這時李柱全和王立秋走了過來,王立秋罵了楊美英一句:“姓楊的,跑到人家葛苗苗、趙英子這里來逞什么威風呀!”楊美英說:“你姓王的,想吃天鵝肉了吧!這里的天鵝全身不是骨頭、就是剌,可得注意點別把牙硌掉了、把嘴扎破了。”葛苗苗說:“在青石山上,誰是廁所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屬刺猬的沒人敢碰,誰心里明白。”楊美英說:“在青石山上,無論男女,誰也別想在我面前逞威風!”王立秋說:“姓楊的,你別以為你有那個于大票給你撐腰,你在這里就能隨便欺負人,老子根本就沒把你們放在我眼里。”李柱全說:“什么魚(于)大票、蝦大票的,不也是一個腦袋,兩條腿嗎?咱在這里和她個女人斗嘴有啥勁呀?”說完拉著王立秋就要走,楊美英說:“一個臭盲流,才來幾天啊,也敢在我面前瞎起哄!”葛苗苗說:“楊美英,你給我滾一邊去,別在這里礙我事,我要干活了。”楊美英氣壞了,說:“我今天倒要看看哪個敢跟老子過不去?”說完她竟一下子坐到草地上了,這時候過來了一些男男女,女的,還真有幾個男的幫楊美英說話,說倆個男的跟一個女的吵,也不嫌那個。王立秋說:“誰再敢胡說八道的,老子對他不客氣。”李柱全說:“君子不跟牛治氣,咱都到別處去干吧!”楊美英說:“臭盲流,放的什么屁?”葛苗苗說:“沒聽明白嗎?他說君子不跟你治氣啦!”楊美英說:“葛苗苗我真不懂你,天天幫這個臭盲流說話,也不嫌掉價!”說完便站起來割草,又大聲說道:“老娘要干活了,看哪個敢擋事!”葛苗苗說到:“你倒是沒掉價,一個姑娘家,天天老娘老娘,要是這么說我葛苗苗還比你小一輩,還真不敢和你比。”旁邊人一聽都笑了起來。李柱全說:“既然我們不敢和她比,我們還是快走吧!”說著四人笑起來,一起到別處去啦!從這以后,葛苗苗和趙英子知道,王立秋和李柱全雖說都是大,陸區的人,可從這件事上看的出是向著她們的。
兩天后的一天中午,大家剛吃完飯,楊美英便把于大票喊來了,還帶來了倆個人,手里擺弄著七節鞭,在場地上晃來晃去的。一看便知道,楊美英這是因為王立秋和李柱全護著葛苗苗和趙英子,她被這幾個人罵了一頓吃了虧,今天是叫于大票來給她出氣、示,威來了。有人敢對楊美英不客氣,這七節鞭就會為她來說話。葛苗苗和趙英子首先看到了,她們想:就因為在山上那點事,楊美英不會就叫人來抽我們吧!葛苗苗正準備讓趙英子到男宿舍去告訴王立秋,正好李柱全和王立秋從宿舍往外走,看到于大票帶來倆個手里拿著七節鞭的人,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找上門來示,威了,王立秋和于大票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二話沒說就進了食堂,拿出了一把劈柴大斧,那架式要是臉再黑一點,就是水滸傳里李奎那樣了。李柱全和王立秋是把兄弟,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了,他轉身從宿舍找了一根柞木棒,便象個武松式的人物了,這要真交手,七節鞭厲害,斧頭、棒子那也不是吃素的。痞子們一看腿軟了,心想別說咱這七節鞭,八節鞭也是吃素的,弄不好還不得一命嗚呼呀!這時在青石山帶隊的辦事處的于主任,聽說有人到山上來鬧,事,急忙趕過來了,他和立秋媽、柱全嬸都是街道上的干部,老熟人。他來到后,對三個痞子說:“你們幾個到山上干什么來啦?這里可不是打架的地方,誰影響到這里的工作,誰承擔后果。”于主任幾句話,痞子們一看有了臺階下,在于大票的帶領下,狗屁沒放,灰溜溜的走了。楊美英在山上被王立秋、李柱全、葛苗苗他們罵了一頓,吃了一肚子的氣,在市里喊來的三個為自己出氣的,狗屁不是嚇跑了。楊美英是氣上加氣,這事過去都半個月了,她感覺這股氣還悶在心里。
這天早上,大家都在排隊打早飯。葛苗苗從來都是等人家都快吃完了,她才慢條四綹的出世。沒想到這天,楊美英比葛苗苗還磨嘰,可她一進食堂卻比誰都快了,不管打飯的窗口排多少人,她上去就站到窗口那了,這事是楊美英常干的,別人一看是她,女的都讓著她,男的那,一看她這么漂亮,姿態自然就高了一些,再加上有痞子給她撐腰,這就好象是理所當然的事了。可今天她運氣不太好,遇到對頭了,正趕上她身后不是別人,就是南山派的掌門人——葛苗苗,楊美英一來到,就象沒看到葛苗苗一樣,不知是故意挑釁,還是大意的習慣了,一下站在了葛苗苗前頭。葛苗苗想:你楊美英也太目中無人了吧!別人都怕你,本姑娘我可不慣你。于是她張口罵了楊美英一句:“我面前這位是誰呀?這么大個子,象個大洋馬似的,滾到后面排隊去。”楊美英轉過身來,照葛苗苗臉上就是一巴掌,葛苗苗三拳兩腳,利利索索地把楊美英打倒在地上,楊美英呼的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等反撲,葛苗苗緊跟著又是一腳,狠狠地把楊美英踢倒在地上,她冷笑一聲說:“我今天讓你見識一下我葛苗苗的風采。”這時上來一些人,有的拉住葛苗苗,有的拉住楊美英,楊美英就象瘋了一樣,掙脫著撲向葛苗苗,葛苗苗理也不理地走開了。沒想到葛苗苗的梅花拳,讓這樣一個主,楊美英給領教了,楊美英罵道:“好你個破爛,你在青石山上不是有男人給你撐腰嗎?這回我有你好看的。”這楊美英被挨打不說,還落了個威風掃地、丟人現眼的樣子,實在是讓她無地自容了,一轉身,回青石山采石場小火車站去了。
等李柱全和王立秋聽說趕來,楊美英早沒了影子了。你說這小姑娘們,有什么仇的恨的呀!這么不對付,說打就打、說拼就拼。唉!這就是那個時候的少男少女們。李柱全和王立秋對葛苗苗說:“不用說,這是楊美英回市里喊人去了,你也快回家吧!這次她肯定不會放過你,等她喊來人你就麻煩了。”葛苗苗滿不在乎地說:“楊美英就這點本事,到處找事,打不過人家,吃了虧,就回去喊人。”趙英子也說:“苗苗姐,我們還是回去吧!”葛苗苗說:“回去怎么算?這次我打了楊美英,我和她總要有個了結的。”葛苗苗的鎮定,仿佛青石山突然崩裂也不會使她驚慌似的。”李柱全望著葛苗苗一副不容侵犯的樣子,心里感到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好佩服、好喜歡的。可這楊美英喊來人是真打架,你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大本事哩!這不情等著吃虧嗎?于是李柱全對葛苗苗說:“你不走,在山上一定吃虧的,我和立秋今天正好回市里,你和我倆一起回家吧!到市里無論怎樣說,也比你一人在山上好多啦!”葛苗苗這時想了一下說:“回去是不可能的,趙英子,你到采石場把我們家門口的小羅子喊來,讓他也叫幾個人來。”李柱全聽葛苗苗這一說,心里酸溜溜的難過極了,他早就聽王立秋說過,青石山采石場的工人中有一幫南山的小痞子挺厲害,大陸的工人在采石場常受他們欺負的,不用問,這小羅子也是南山小痞子中的一位了。李柱全同時也在想:怪不得葛苗苗是青石山上南山派的掌門人哩!她看上去可是清清純純,一點也不象壞女孩,怎么會認識采石場的小痞子哩?真是人不可貌相。王立秋說:“一看到于大票,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柱全哥,我看咱今天就不回市里啦。”李柱全說:“一切聽你的,你和于大票、楊美英有仇,你說拼就拼,不過今天葛苗苗可不用咱可憐。”他同時在想:一開始,我還好心好意的傻蛋一樣的為她操心哩!真是狗抓老鼠多管閑事,怪不的這葛苗苗敢在青石山上和楊美英抗衡,原來她也是有來頭的,在她背后還不知有多少男孩給她撐腰哩!唉!我一個窮盲流,在葛苗苗眼里,又算是個老幾哩?要上山去干活了,王立秋對葛苗苗說:“葛苗苗,今天在山上干活你和我們在一起,于大票要敢來,我們手里都有鐮刀。”李柱全想:這王立秋也真是,今天又不是你惹的事,再說人家葛苗苗不是有小羅子護著她哩嗎?咱又算,哪架子上的雞哩?他們在山上干了沒多大會的活,趙英子就從采石場回來了,見到葛苗苗就哭喪著臉說:“苗苗姐,我在采石場沒找到小羅子,這個說他在南場子、那個說他在北場子,可我就是沒有找到他。”葛苗苗說:“找不到算了,干哈嚇那樣,什么魚大票、蝦大票的,我今天要是怕了他們,我就不是我葛苗苗啦。”李柱全想:這葛苗苗的確有膽量。
再說楊美英,來到鶴崗,找到于大票開口就大罵:“你這個烏龜,王八蛋,還是個男人嗎?我今天可是被那個南山的葛苗苗打了,你上次到青石山上去,見到那個禿驢和尚王立秋,還有那個死窮鬼,嚇的都要尿啦!灰溜溜的就滾回來了,跟著你這么個熊包真沒勁。”于大票問清是怎么回事后,對楊美英說:“葛苗苗膽子真不小,看老子今天怎么去收拾她。”停了一下他又說:“就怕王立秋出面,還有他那哥們兒,也不知他是哪個山頭上下來的,看樣子也不好惹。”說完,習慣性的抬起手捋著自己心愛的長頭發,楊美英見于大票這副模樣,心都快氣炸了,罵著說:“看你那熊樣,一個大男人,頭發留的都和女人一樣長了,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了?!”楊美英把于大票這一埋汰,真叫于大票受不了了:“老子怕過誰,還治不了他們啦!我非多找幾個人把青石山踏平不可,親眼看看他們有多厲害。”于大票說到做到,糾集了七八個人,在楊美英的鼓動下,來到了青石山,一往山上走,于大票又開始犯嘀咕了,想:王立秋是個出了名的滾刀肉,又會點功夫,再象上次那樣手里拿著大斧頭,我人多也不行,此一去真是兇多吉少了,怎么辦呢?不去又不行,找這么個愛找事的漂亮女人真倒霉!唉!去了后要再象上次那樣溜回來,我以后在楊美英面前還能抬得起頭嗎?唉!走一步說一步吧!他王立秋不是講義氣嗎?那我就事先和他講好都不動兇器,這就好辦了,反正我人多,唉!就怕一對一的打,如果那樣,我不是還要挨揍嗎?
李柱全他們遠遠看到楊美英領著一幫人向山坡上趕了過來,王立秋這時也把和他一起在山上干活的家門口的華子、良子和大國喊來了,和葛苗苗、趙英子站在了一起。每人手里都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鐮刀,銅墻鐵壁一樣站在了一起。說不清為什么?李柱全見趙英子沒在采石場喊來人,他又一心要保護葛苗苗了,是年青氣盛講義氣,還是想英雄救美女哩?年少都不成熟這也是真的。于大票一看這陣勢,吸了一口涼氣,于是便對王立秋說:“王立秋,今天這事和你沒關系。”王立秋說:“于大票,你要想舒服,就趕緊滾回去,老子是老作風,今天這事我管定了。”葛苗苗帶著嚴厲輕視的口氣說:“楊美英,你可真有本事,找了這么多男人,今天誰要敢動我葛苗苗一下,我就劈了他。”你看人家葛苗苗一個小姑娘,這膽量、這氣勢,沒有一絲的懦弱。不過楊美英也算是個女中豪杰了,讓葛苗苗這一激,她大叫一聲沖了上來:“葛苗苗,你找的男人也比我少不到哪去?我讓你劈,老娘今天非跟你拼個你死我活不可。”這句話倒對頭,可你一個姑娘家怎么能稱自己是老娘哩!看來真是氣糊涂了,葛苗苗見楊美英沖上來,說是用刀劈,可腦子還清醒,真要用鐮刀把人給劈了,后果不堪設想的,于是葛苗苗把鐮刀一甩,對著楊美英就是狠狠兩拳頭,于大票見葛苗苗打楊美英,沖過來就打葛苗苗,葛苗苗一閃身,左腿一伸,飛起右腿,把于大票放倒了,李柱全和王立秋見葛苗苗這身手,高興的叫起“好”來!真美!簡直是美極了!這可不是電影里看到的。這時于大票的人一涌而上,這人家客人到山上來都不動兇器,主人又何必呢?李柱全、王立秋他們都丟掉了鐮刀,一場混戰就這樣開始了,于大票手下小痞子中,也真有敢下死手的,也許是他吃了虧,被打急了,順手從地上撿起一把鐮刀揮舞起來,一刀劈在了王立秋的肩膀上,鮮血直流,可能人多王立秋沒注意到,才吃了這個虧。這小痞子把刀一丟,拔腿就跑,隨著于大票的人全都拼命的跑開了,李柱全他們一看,拼命追趕,隨追隨不斷的從地上撿起石頭向前砸去,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李柱全和葛苗苗他們把楊美英抓住了,于大票真是驚慌失措,光顧自己逃命了,把自己心愛的大美女楊美英給忘到腦后了,他回頭一看便站住了,之后又慢慢的往回走。葛苗苗連忙用頭巾把王立秋的傷口包裹起來止血,李柱全嘴角也流出了血。葛苗苗看到后說:“你哥倆的血,都是為我葛苗苗流的,哥們我全記下啦!”于大票這回可嚇焉了,心想:可別再給我來一刀。李柱全對著于大票狠狠打了兩拳,打的他直往后倒,之后他們一起來到工地宿舍,接著又去了青石山采石場衛生所,把王立秋的傷口處理了一下。最后見了于主任,大家把這次打架的前因后果對他講了,于主任聽了很氣憤,因為是楊美英把人喊到山上來打架,所以什么醫藥費、誤工費的,一切費用都由楊美英承擔,之后辦事處就把楊美英開除掉了。王立秋傷好了以后,葛苗苗把李柱全和王立秋倆人叫到她家里,熱情的款待了一番,從此以后他們成了好朋友。
一天下午下班后,李柱全又來到了宿舍門口的場地上站站、玩玩,逛了一會,蹲下來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根小木棒,無意中在地上畫了一朵荷花,這時葛苗苗象仙女一樣無聲無息的走到他身邊,李柱全一點都沒有覺察到,他畫完后,又有意無意中在荷花上面寫了“我愛荷花”四個字。葛苗苗看了后,臉一紅,好象輕輕的“啊!”了一聲,有些吃驚。李柱全猛一抬頭,見葛苗苗紅著臉,正在用一種不尋常的神情看著他,他感到葛苗苗,就象一朵水中的荷花那樣,出淤泥而不染。之后他又想,她干么用這種神情看著我呀!。葛苗苗問李柱全:“你為什么要在地上畫荷花?為什么還要寫上這四個字呀?”李柱全興奮地看著葛苗苗,納悶地說:“這怎么說那,我什么也沒想啊!隨心畫隨心寫著玩的,因為我從小就是在荷花水邊長大的,也最喜歡荷花的,可能就是這樣吧?無意間畫畫寫寫的,你覺的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嗎?”葛苗苗聽了猛的震驚了一下,她想,我的小名叫荷花呀!他不知道,也沒看到我向他走來,我呢,也不知道他在這里干什么?就走到了他身邊,沒想到他竟在地上畫荷花,還寫了“我愛荷花”四個字,今天這種偶然的巧合是世上沒有的,太不可思議啦!葛苗苗想到這里,抬手捂了一下心窩,又自言自語的說:“巧合?太不可思議啦!”李柱全聽了,又納悶的問:“巧合、太不可思議!你這是什么意思?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吧!”葛苗苗見李柱全呆呆的樣子說:“你怎么會知道,今天這種自然的巧合那是世上絕對沒有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明白的。”說完一轉身走到趙英子那邊去了,她邊走邊想,我和他難道是老天爺安排好的嗎?李柱全望著葛苗苗的背影越想越糊涂:我以后會明白,明白什么呀?這位不尋常的小美女,她這是讓我猜的什么謎語啊!她到底讓我以后明白什么哩?這時他看到葛苗苗又站在夕陽的余暉里了,他想:天上的仙女也不過如此,這個世界上什么樣的男人才會配的上她呀?她家門口那個小羅子和她什么關系呀?唉!我一個窮盲流,想這些對我不相干的干什么?
又過了幾天,李柱全他們在山上清理雜木,停下休息時一陣涼風吹來,李柱全想:秋天到了,冬天還會遠嗎?冬天來了這里沒活了我該怎么辦?東北這地方,冬天到處都冰天雪地,零下幾十度,凍死個人的,到時候我到哪里再去找點活干混碗飯吃呀?如果真找不到活干,我一個大小伙,要是呆在叔家整天吃閑飯,那可是不行的呀!他同時回想起,他最小的一個堂弟對他說過,不要吃他家的飯,雖堂弟小不懂事,才說出這種話,可我心里還是很難受。唉!走一步說一步吧!沒家沒戶口的,難啊!想到這,他望著靜悄悄的樹林,一個人向前走去,走著走著,突然感到對眼前的一切都陌生了起來,于是他便情不自禁的唱起了巴蕾舞劇《白毛女》中的一段唱《盼望東方出紅日》,當他唱到最后:“我盼那、盼那,我盼望東方出紅日”時,聲音顫抖的都有點哭腔了。也不知葛苗苗這時從哪里走了過來,她有些激動、興奮地說:“唱的真美!讓我那么的為之心顫,就是聽起來太凄楚了,動情的你都失去了拍節。”李柱全看著葛苗苗,她的一雙大眼一閃一閃的,說的是那么的動情真切。他想了一下說:“男愁唱,女愁哭啊!”葛苗苗說:“你一個小男孩子,愁什么?”李柱全想,俺知道天下眾生永遠也不會平等的,可俺的處境,和憂慮,你怎么會知道哩,你一個小女孩懂什么啊,我和你們城里人怎能相比?您在天上、俺在地下,這可一點都不假。于是他對葛苗苗說:“葛苗苗,你們城里人真好,我心里都眼饞死啦!吃著供應糧,又不缺錢花的。到了冬天這里沒活干了,你們都回自己的家,我卻沒有歸宿,我能不愁嗎?”葛苗苗平靜地說:“我們都這么年青,你這么說不合適的,生活對我們來說還沒有那么嚴峻吧!你說是嗎?先別那么悲觀啦,車到山前必有路,會有辦法的,現在這么自悲自憐的也沒有用,不是嗎?”李柱全想:我也知道沒用,可你凈撿好聽的說,我聽我嬸嬸說過,到冬天盲流們是找不到活干的,我能有什么辦法呀!葛苗苗想了一下說:“青石山采石場,也有臨時工,小羅子,他是那里的正式工,還是個小班長,我讓他早早的去跟領導說一下,冬天你到他那里去干活,也許是有希望的。”李柱全聽到葛苗苗又提到了小羅子,心里很不舒服,但他還是說:“謝謝你苗苗,你的心真好。”葛苗苗說:“謝什么,還不知是啥情況呢?應該是我感謝你,你在山上這么護著我。”李柱全說:“我這算什么?這太正常啦!小羅子那才是你的保護神哩!俺真的什么也不是。”葛苗苗有時也心細的很,她看到李柱全對他說這話時的神情不對,于是便說:“你是不是想多啦!小羅子是我姐的小叔子,我姐是他的親嫂子,他護著我是理所當然的。”李柱全心里一陣輕松又一想:我這犯的啥毛病?給人家葛苗苗酸溜溜的來說這種話,誰是她的保護神跟我這個臭盲流有啥狗屁關系呀!豈不知葛苗苗這個美麗的純情少女已把她的初戀愛情,輕柔地降落在了李柱全的身上,可他卻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