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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余罪的反常規手段(6)

    ,余罪:我的刑偵筆記(共8冊) !
    今天比較忙,送走了來說情的曾院長,又送走了專程來聽取案情進展的錢局長,在加緊審訊喬小瑞以及傳喚回來的兩個保安的同時,孫天鳴把能用上的隊員都通知了。人手不夠,還從兩個派出所調撥了十余名警力。
    一條條被確認過的照片、身份、住址信息,按轄區不同分配到了參案的警力手中,或三兩人一組,或四五人一隊,或追蹤,或盯守,咬住了散布在城市各個角落的嫌疑人。
    晚八時開始,越來越多的嫌疑人信息傳回來了。
    童大帥(綽號老J),窩在個屠宰場玩麻將,據轄區片警曝料,這家伙是個出了名的賭棍,一直有人懷疑他的經濟來源,可不料今天才知道他還有這本事。
    楊鐵(綽號蛋蛋),嘯聚了一幫賊眾在小商原酒店吆五喝六,蟊賊們過的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這倒也不用怎么追蹤了,已經有好幾個喝高了。
    李云昌,相攜了兩位朋友進了一家洗浴中心開心去了。在基層辦案你不得不佩服那些片警,只要他們轄區的人,不管藏在那個犄角旮旯,他總能刨出來。找李云昌根本就沒多費勁,片警打了幾個電話問了一通,直接就帶人去了,在監視上一瞅,認準了……隊員們扮著搓澡的進去一瞅,喲,人家正光溜溜的泡熱水澡呢。
    骨干人員陸續定位,孫天鳴隊長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沒有下抓捕的命令,他略顯焦躁。雖然這次反扒隊自動收隊,把最好的結果給了他,他依然有點不忿,一遍遍地看著監控里拍到的毛大廣的照片,心結就在這兒。賊眾一抓,他知道只要有喬小瑞先前的交代在,讓眾賊互咬,不愁給他們定不了罪,不管輕重,只要團伙一散,這兒就清靜了。
    這些辦法對于蟊賊管用,可對付老賊就難了,他沒有直接參與扒竊,完全可能脫罪,頂多就是出謀劃策把保安和扒手綁到一條船上,再頂多就是賄賂過醫學路原派出所的所長,往外撈過人。
    “這個人怎么辦?反扒隊的,為什么偏偏讓空出他來……余罪,難道在打什么主意?”
    他不確定地想著,思來想去。他揣摩著就算刑警隊抓了這號老賊也會很棘手,還真想不出反扒隊能把人怎么樣……
    就在此時,電話響了,他一看是余罪的號碼,忙不迭地摁了接聽。接著不知道聽到了什么,他匆匆地離隊,向長治路飛速地趕來了。
    時間,指向晚二十二時。
    “看樣子,他確實準備走。”
    林宇婧在監視里看著,輕聲道了句。
    遠程監視里,能看到二樓那個匆忙的身影,在收拾著東西,一個不大的行李箱,而且還在不時把腦袋伸出窗外來看看周邊的情況,不過林宇婧推斷他不可能發現距離一公里多外的監視點,還有根本不在他視線之內的暗哨。馬鵬是特勤出身,盯這么個人,那是大材小用了。
    稍稍離開了點視線,抬頭是滿天模糊的星斗,五原這個重工業城市污染嚴重,治理了若干年仍然只能看到模糊的星空,就像此時林宇婧的心境一樣。她看了眼打完電話的余罪,眼前這個看不透的人,看不穿他在打什么主意。
    “你確定要對他動手?”林宇婧又問。
    “擒賊擒王,要是不動他,用不了多長時間,還會有一個新的團伙出現。”余罪道。
    “以什么理由呢?警察不是亂抓人的。”林宇婧問。
    “你覺得這次是亂抓人?”余罪問。
    “事實上不是,可理論上是,你還沒有學會當警察,應該是先證后抓人,不是先抓人后證,再說了,這種慣犯,你敢保證先抓人,再取證行得通?”林宇婧又問。
    余罪笑了,點了支煙,側頭問:“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證據,即便明知道對方是嫌疑人,也可以對罪行熟視無睹,任憑罪行的繼續?”
    “是啊,你只能抓到有證據證明他有罪時,才能履行你作為警察的職責。”林宇婧道。
    “呵呵,你這是標準的學院派警察口吻,我不是。”余罪道。
    “那你是什么警察?”林宇婧笑著問。
    “江湖派的。”余罪笑,“所以我用江湖的手法解決。如果你看不慣,可以抽身事外啊。”
    “我是配角,有選擇旁觀的權利。”林宇婧道,又把視線放到了監視鏡上。
    不得不承認,林宇婧是位很敬業的警察,最起碼保持這么一個監視的姿勢七八個小時,余罪就辦不到。他起身倚著欄桿,此時微涼的夜風襲來,帶著一股涼意,側頭再看林宇婧時,那專注的神情讓他心里泛起微微的漣漪,極近的距離,能看到她潔白臉蛋,能看到她和夜色融為一體的烏發……她喜歡扎馬尾,簡單之至的發型卻讓她顯得活力四射。
    余罪不止一次想勾搭這位警花,不過一直未得其法,即便是昨夜兩人壓馬路后關系突進,但也僅限于談談理想以及天南海北的軼聞,而且為此付出了感冒的代價。他不知道,還需要多少代價才能換回這個鋼硬線條警花的傾心。
    不容易,他這樣想,再找濱海那么個非禮的機會恐怕不容易了,而且他心里有點畏懼,玫瑰雖好,可有著扎人的刺;美女雖好,可有成長為河東獅吼的潛質,這很讓他躊躇不定,萬一像鼠標那樣,就泡了一個妞結果成老婆了,也未必就是一種幸福吧?
    或許,幸福有很多種解釋……他又換了一種方式想著,暗暗有點后悔,當年沒有和漢奸汪慎修好好請教一下,那家伙能在夜總會混得風生水起,肯定道行很深。
    不過,不會可以自學嘛……余罪突然笑了,湊近了幾厘米,輕聲關切地問著:“要不,我看會兒,你歇會兒。”
    “干這個你不在行,就你那毛躁性子,能看五分鐘嗎?”林宇婧道。
    “你覺得我很浮躁?”余罪問,又湊近了幾分。
    “最起碼現在心里浮躁。”林宇婧不動聲色地道,監視用了一只眼,另一只眼,或許已經窺到余罪的心理活動了。她瞥見余罪湊近的小動作時,笑著補充道,“而且不是為案情和嫌疑人浮躁。”
    話帶著取笑的成分,余罪小聲道:“沒錯,我是為你而浮躁。”
    “哇,你不要這么直白好不好,不覺得很露骨嗎?”林宇婧笑了。
    “是表白,我覺得咱們的關系可以更近一步,你得留給別人機會,咱們的工作性質太限制了,你又太過封閉自己,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的生活很枯燥嗎?”余罪道,搜腸挖肚,就這么多東西,實在說不出柔情蜜意的來。
    得了,林宇婧笑著道:“東方人以含蓄為美,再說我們的關系夠近了。”
    “不,距離還有點遠……什么時間距離成了負數,那才叫近。”余罪嚴肅地道。林宇婧一怔,突然嚴肅地道:“他要走。”
    “下樓。”余罪一下子省悟了,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兩人扛著儀器,飛快順著天窗往樓下走,邊在應急出口奔著,邊聯系著蹲坑的馬鵬和后到一步的孫天鳴。
    下樓上車,馬鵬已經咬住目標了。駕車啟動,林宇婧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側頭問副駕上的余罪道:“什么叫距離成了負數?”
    “這個……你都說了。有些話不能說得太露骨不是?”余罪嚴肅道。林宇婧眉頭一皺,瞬間握著拳,在余罪脖子上捶了幾拳。
    車如箭駛離,夾雜著余罪吃痛的嬉笑聲:“哎喲,真聰明,一下就推理出正確答案了。”
    那幢獨家院是租來的,毛大廣在出胡同時看了眼,對這地方倒沒什么留戀,就是有點可惜。不過他依然很決然地走了,出了胡同,在路口上了高價召來的出租車。
    “去火車站。”毛大廣上車道了句。
    司機什么也沒問,打著哈欠,上路了。
    雖然表象上看還沒到非走不可的地步,可毛大廣心里清楚,自己聚攏的這幫蟊賊根本不足為恃,只要一個骨干落網,整個團伙的傾覆是遲早的事。從開始的那一天,他就想過結束的時候,也許這個時候,應該是最好的時機。
    所以他安撫了手下的弟兄,讓大家放心,他會出面去刑警隊撈那幾個幫過忙的保安,而且會設法處理好喬小瑞的事,他還釋放了一個假消息,說知道了內幕,醫院要保那兩個保安,會壓住這事不讓曝光,兄弟們的飯碗無虞。
    下面的人很相信,放心地各忙其事去了,而他卻籌劃離開了。他知道,再精巧的作奸犯科手法只要被警察窺破,就沒有多少存活的時間了,更何況還有喬小瑞這個不確定的因素,萬一落在警察手里,他從來就沒期望過那家伙會一字不漏。
    “這不是普通的警察,可好像又不太像警察辦的事。”
    他這樣對自己暗道,不像片警那樣好對付,也不像刑警那樣按部就班,甚至根本不像警察,明明覺得四平八穩,誰知道一下子天平就傾斜……他回憶著自己的疏漏在哪兒,在想不清原因的時候,他甚至歸罪于那憑空出現的兩位扒手同行,他懷疑難道那兩位是警察重點追緝的,引得自己受了池魚之殃……
    或者,是警察已經通過某種渠道掌握了很多信息,只是沒有到發作的時候?是誰?是保安里的誰犯其他事了,拔出蘿卜帶出泥來了?那幫保安同樣在他眼里沒有一個像樣的,他相信保安為那點好處出賣良心肯干,要賣命就不可能了。
    想不通,不過他感覺到了危險,一種他根本不知道來源,而且無從控制的危險,這是屢受打擊養成的一種直覺,它來自于心里最深的地方。再篤定的罪犯心也是虛的,他知道,那是一種恐懼,一種對報應最深的恐懼。即便已經踏上了出走的路,他仍然猶豫不定地觀察著窗外。
    這座熟悉的城市,大多數普通人已經進入夢鄉,車駛到了濱河路,偶爾只能見到勤勞的攤販正在收攤,來往的車輛愈見其少,不像白天那么擁堵。這一刻,在即將遠離未知的危險時,他心里又莫名地涌起了一種自得,他在想,等很久之后,警察才能搞得清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那時候,他已經在某個現在連他也不知道的地方快活上了。
    驀地,凄厲的警報聲音響了,他心里咯噔一下子,回頭看時,一輛普通的車頂上扣著警燈,鳴著警報,在距離很遠的地方同向駛來,出租車司機沒當回事,罵了句什么。他有點心虛,暗暗安慰著自己,和我無關……和我無關……
    戛然一聲。出租車停了,正前方,兩輛車八字排開,堵著去路,后面警車追上來了,擴音器里喊著:“前方車輛,請停車接受檢查。”
    車停了,司機嚇壞了,對走上來的人緊張地道:“怎么回事?我這又不是套牌車。”
    “沒你的事。”孫天鳴撥拉過人,朝車后窗看了眼,萎靡的毛大廣,是一副昏昏欲睡的作態。他敲了敲車窗道:“跛哥,到地方了,下車吧。”
    “說誰呢?”毛大廣奇怪地回了句。
    “有意思嗎,這時候還裝?”孫天鳴道。
    “我雖然是刑滿釋放人員,但你們不能想抓就抓吧?”毛大廣開門了,平靜地道。
    “你活得快膩了吧,什么叫我們想抓就抓?”有位小個子說話了,特別難聽且噎人,痞痞地瞪著毛大廣來了這么一句。
    馬鵬和林宇婧一笑,他們知道余罪是什么貨色,孫天鳴則皺了皺眉頭,要不是知道是誰,他都不敢相信這貨是警察。反觀毛大廣就被氣著了,慢慢挪下車,拄著拐,連出租車司機都看不過眼了,不料連他也脫不了干系,孫天鳴叫了句:“走,把車開到刑警隊。”
    “啊?”司機一臉苦色,不過對于這么橫的警察,沒敢說不愿意了,生怕擔上事似的,一直強調就是預約出租車,拉活的。
    毛大廣被帶上了孫隊長的車,孫天鳴就當著他的面布置著全線抓捕開始,掛上步話時,他笑道:“跛哥,我們盯你的徒子徒孫很長時間了,一會兒你們就要大團聚,想好見他們時候說點什么吧。”
    “呵呵,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即便你們逼我承認做過什么事,我保證翻供。”毛大廣緩緩地道,一副睥睨之態,他知道,這么倉促抓人,根本沒有什么證據。
    “不用急于表白,越這樣,我怎么越覺得你好像很心虛呀。”孫天鳴回頭看了眼跟上來的車,不予理會了。
    在那些各個藏污納垢的旮旯犄角,接到命令的隊員沖進了那些蟊賊賭得興起,喝得熱鬧的地方,連按帶撲。一個個上了名單的扒手團伙人員,被架著銬了塞進車里,呼嘯著朝刑警隊送來了……
    法外有法
    三分局直屬刑警隊十個審訊室,人滿為患了……
    有個定律,只要是罪犯都會下意識地否認自己的罪行,這是共同點,差異在于,越重的罪,嫌疑人多數會傾向于沉默,而稍輕的罪,更多地就傾向于聒噪了。真話、假話、素話、葷話,五花八門的話都能從這群扒竊的蟊賊嘴里講出來,就見慣兇殺命案的刑警也有點受不了。
    一號審訊室中,塌鼻梁的李云昌在狡辯:“大哥,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什么也沒干……總不能去洗洗桑拿就犯事吧?要不街上開那么多桑拿干嗎?我鄭重聲明啊,我這人潔身自好,從來不干找小姐之類的事,您看我長得像壞人嗎?像我這樣的五好青年怎么可能違法亂紀?那桑拿我們住的隔壁就一窩小姐,開洗浴中心的他老舅就是你們公安局的,為什么不抓他們呢?”
    審訊的刑警沒搭理這貨前后矛盾的胡扯,直接亮著毛大廣和喬小瑞的照片問:“認識嗎?”
    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不得不承認扒手還是有一套的,很嚴肅,很鄭重、很無辜地搖搖頭:“喲,真不認識,面生得緊啊。”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恐怕會被這種表情騙過,現在呢,兩位預審看著蟊賊直笑,一直笑,笑得這貨心里發毛,緊張兮兮地又道:“要不……我再看看……”
    二號審訊室,剛從賭場上被逮回來的童大帥在低頭認罪:“對不起,賭博是不對的,我認罰……警察叔叔放過我,我以后一定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不做鬼,特別是不作賭鬼……”
    “說說其他事,認識這個人嗎?”預審員亮著毛大廣的照片。
    “不認識,沒在一個場上玩過。”童大帥謊撒得更干脆,還補充道,“真不認識,他要是個壞人,我一定檢舉立功。”
    “不過他認識你,要不我們怎么知道你叫老J?”預審繞著彎子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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