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我的刑偵筆記(共8冊) !
???鼠標和李二冬嚇了一跳,那個傳說中三十年前就橫掃五原市的賊王,敢情還在江湖上隱姓埋名?兩人興奮地問著究竟怎么干,駱家龍一亮電腦道:“他就藏在這里面,按正常的推斷,這幾個流浪兒是被黃三帶大的,他們之間的生活不可能不發生交集,而且我們本身就懷疑還有其他同伙……所以,從他們案發前十余天的行蹤來定位……看,哪個地方的去向最多?”
“我靠,這兒不是腫瘤醫院嗎?”鼠標驚訝道。方向所指,有數個點在醫學路,雖然不多,但相比那些正常上班、回家的路,這里就顯得格外突出了。
“難道這幾個家伙,平時上班,閑時出來撈一把?可能嗎?”李二冬道。
“怎么不可能,現在有的小姑娘白天站著當營業員,晚上當按摩員,一月掙的抵得上咱們好幾個警察的工資呢?!笔髽说?。
“你什么人呢,連人家那錢你都羨慕?!崩疃R道。鼠標火了,前排兩人,互掐上了。余罪把兩人趕了下去,自己坐到駕駛位置,笑著道:“不要爭了啊,馬上就見分曉,事實肯定會超乎你們的想象。”
又一次踏上了新的征程,這一次卻是熟門熟路,郭風曾經四次到醫院,最早的一次是十三天前,交通天網的記錄攝下了他進入醫院的畫面。
駱家龍聯系著曾院長,等到了之后,直接根據監控追蹤的時間點,很快在醫院的監控上發現了郭風。不過很意外,這個賊不是偷錢來了,而是交錢來了,這個意外看得哥幾個面面相覷,分成兩路,一路繼續比對時間點上嫌疑人的出入,另一路根據監控,到交費處查找收費記錄。
“化驗報告!”
駱家龍被聽到的答案震蒙了,醫院的記錄錯不了,這是交例行檢查的費用,人名用的就是郭風,人熟好辦事,幾人又火急火燎帶著院長奔往住院部的后樓,在主治醫生厚厚的病歷中查到了存根。
“哦,惡性腫瘤……看,這兒是胰腺,不但胰腺,而且引起了肝臟部位的病變?!贬t生很熱情,見是院長帶來的,還以為又是關系來了,熱情地道,“趕緊把病人送來吧,全省咱們腫瘤醫院的設備和技術都是數第一的,這種病變引起的機體疼痛,不靠藥物,根本承受不了?!?br/>
沒人搭理,院長擺手把醫生打發過一邊了,鼠標剛要說不像呀,余罪一看駱家龍,兩人已經明白了,又重新奔回監控室。那個病歷單本身就有問題,名字是郭風,而年齡寫的是六十八歲。查著監控,當郭風攙著一個耄耋老人,艱難地踱步進了CT室時,眾人又被震驚了一下。
幾乎不用辨認,就是黃解放,傳說中的黃三。
可這樣的已經身患絕癥的人,能是失竊案的嫌疑人嗎?
余罪的眉頭皺起來了,其他幾人也為難地摩挲著下巴,都在想著一個問題:是不是又是錯的?而且這次好像還錯得很離譜……
王者末路
“我日,這是啥車,難道是傳說中的卡啥來著?”
一輛怪模怪樣的車一閃而過,那奇特的造型,很挑戰人視線的沖擊力。李二冬看了眼,不確定地道:“卡宴,是不是這個樣子?”
駱家龍看了一眼,回頭不屑道:“你倆車盲是不,這是英菲尼迪,日系車。”
“得好十幾萬吧?”鼠標羨慕地道。
“那么貴呀?”李二冬傻乎乎道。
駱家龍更不屑了,直取笑道:“你倆不但車盲,還是錢盲,十幾萬很多嗎?能買那車四個輪加個備胎差不多?!?br/>
車盲加錢盲,簡直是笑話兄弟們嘛,鼠標和李二冬互視一眼,標哥不屑道:“靠,你就開了輛破波羅,還是人家妞兒的,好意思說我們?”
“不要這樣說老駱行不行,那是人家拿青春和肉體換來的?!崩疃Φ溃瑑扇撕迓暣笮?,又拿駱家龍泡上曾院長閨女的事開玩笑了,連余罪也忍俊不禁。駱家龍面紅耳赤,直說自己交友不慎,請吃了幾頓,全喂白眼狼了。一聽到此處,哥倆又開始改口了,忙不迭地贊揚駱家龍吃軟飯,簡直是吾輩之楷模,不請客實在說不過去不是。
走了不遠,到了醫學路派出所,和所長說明情況后,所長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不過有孫天鳴隊長的電話,又打著省廳協查的旗號,他不敢不信,便派出四五名片警聽從余罪等人調撥。等駱家龍把一撂印刷品帶回來的時候,反扒隊那撥熟人也到位了,老伙計洋姜、大毛,副隊長茍永強,隊里的骨干居光明,還有說話大氣,像個村婦的鳳姐,一幫人在派出所門口,簡直像一群來鬧事的烏合之眾。
“我介紹一下要查的人,他叫黃解放,今年六十八歲,肯定用的不是這個名,所以不能以名字查找……以醫學路為中心,查找半徑五到十公里的地點……別叫苦啊,不難,街上的鋪面問過去,經過出來遛彎的老頭老太太問過去,差不多就應該有結果了。雖然這一帶外來人口很多,可這么大年歲,體貌特征又是這么明顯,他要出現過,應該給人的記憶很深……還有,這個人右手缺中指和食指,誰第一個找到,我請客啊?!?br/>
余罪對著圍在身邊的十幾人講著,簡要一說,由派出所片警各帶著幾人上路了,茍副隊長帶人來幫忙了,這讓余罪受寵若驚,先行給副隊撒支煙,鼠標點火,李二冬就要作勢捶背。茍永強笑著把人轟開了,這倆貨下一句緊跟著就是:“強哥,要不檢查甭寫了,反正我倆文化水平也不高,給你捉倆賊換去?”
“一邊去,檢查照寫,不能讓人替啊,你那水平我知道?!逼埜标犻L打了個預防針,卻是攬著余罪小聲問著,“有譜沒,離隊都好幾天了,劉隊正擔心著呢?!?br/>
“擔心什么?對付個賊而已,又沒什么危險?!庇嘧镄Φ?。
“東西有下落了嗎?”茍副隊長道,看余罪搖搖頭,他提供著自己的線索道,“要是這個人干的,怕是就難了。”
“???強哥,你也知道這個人?”余罪問。
“扒手和反扒,理論上講是一類人,一行里的名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個人道上人稱‘三爺’,傳說出手絕不落空,除了栽的那一次,再沒被抓住過。還有傳說這個人出手選擇性很強,他作案次數很少,不過收獲很大,大到什么程度不清楚,不過據說他被后來杜笛一伙火并之后,杜笛一下子就發財了。”茍副隊講著軼事,多數是道聽途說,林小鳳看著照片不解了,插了句嘴道:“副隊,傳說有出入吧?這個人右手缺指,那可是吃飯家伙。”
“呵呵,這你們就不知道了,雙指是他和杜笛火拼時候被剁的,否則還落不了網呢,他的事我是聽咱們系統里反扒老將馬秋林講的,錯不了,他說過論技術論詭計,杜笛都要差黃三幾個檔次?!逼埜标犻L得意地道,說到此事,余罪和駱家龍相視而笑了,這事已經從杜笛嘴里知道了大概,不算什么新聞了。
閑聊幾句,茍永強拍拍余罪的肩膀,復雜地看了眼,小聲道:“小余啊,我來的時候劉隊說了,辦成了啥都好說,辦不成千萬別氣餒,不管別人怎么看,咱們反扒隊都把你當兄弟。真有機會升上去,隊里敲鑼打鼓送你,要沒機會,咱們也是敞開胸懷歡迎你。啊,就這些……今天我也來幫你協查協查,咱們靠的就是集體智慧嘛?!?br/>
一句話說得余罪好不感動,頻頻點頭,就連鳳姐這糙老娘們義氣起來,也讓余罪感動得受不了,她大咧咧一拍肩膀道:“余兒,就在反扒隊扎根了啊,過兩天姐給你介紹個對象,讓他們眼饞眼饞。”
眾人哈哈一笑,各自上車走人,人一走,余罪又成了眾人取笑的對象,余罪不耐煩地打斷了哥幾個的胡扯,叫著上車,從醫學路設定的胡同開始排查。
“人會在這兒嗎,這不折騰人嗎?”鼠標看著層層疊疊的居民區,有點畏難了。
“在的幾率很大,總不能這么個重病的人,小輩放他在幾十公里外,每回顛簸來去?”余罪道。駱家龍也堅定地支持道:“應該在,監控有數次失去影像,正好說明他消失在這一片老式居民區,現在的審訊他連照片都矢口否認,足見此人對他的重要性?!?br/>
“可找著怎么樣?連抓捕都沒證據?!崩疃馈?br/>
“這是個核心人物,控制這個人,其他的就簡單了,甚至抓住這個人,我想突破郭風和婁雨辰的心理防線問題不大,其實這個案子已經接近尾聲了,有這幾條越來越明的線索在,遲早要水落石出的?!庇嘧锏?,雖然審訊僵著,可不會一直僵下去,鐵人也會崩潰,所差不過是時間問題。
下車的時候,余罪分發著打印的照片,是醫院監控上的截圖,經過駱家龍的巧手處理,看得很清楚,四個人守了兩個胡同,不是臨路攔人,就是挨戶敲門……
“大爺,見過這個老頭嗎?哦,我們是公安局的。”余罪攔了個老頭問,老頭警惕地看看他,直到亮了警證,才搖頭,不認識。問幾位才發現不對勁,余罪把駱家龍推到前臺了,道:“你來,你的賣相好?!?br/>
“大娘,見過這個老頭嗎?我們是公安局的。這可是個壞人。”鼠標道。標哥對中老年婦女有殺傷力,大娘幾分信了。李二冬幫著腔道:“您好好瞧瞧,這個壞老頭專門拐帶小孩,我們正抓他呢。”
把大娘給唬住了,不過可惜的是,沒有見過。
派出所、反扒隊一共投入了二十多名警力,依然是杯水車薪,進展緩慢。一個小時后,余罪聯系著三分局的孫天鳴,孫隊長又派出了十名有經驗的外勤來幫忙了。
兩個小時后,仍然沒有結果,警力捉襟見肘,而且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就在余罪正尋思著到哪兒再挖幾個穿制服的來幫忙,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第一個找到線索的,居然是鳳姐。他一下子樂了,看來什么環境得用什么人,這種魚龍混雜的環境,還真得鳳姐這號糙老娘們兒……
此時此刻,一輛豪華的轎車駛進了醫學院路一個叫二頭莊的城中村,寬大的車身在狹窄的村道上行駛著,顯得很局促,也顯得很扎眼。
車停在一幢紅色鐵門的房子前,副駕下來的人,走路一瘸一拐,拄著一根短杖,敲響了門,不過隨即發現門是虛掩的。他推門而入,院子里,一位捂著腹部,對著下水道艱難嘔吐的老人,看到來人時,很復雜地凝視了一眼,沒有理會,隨即自行進了屋內。
那人瘸著腿,追著進去了,撲通一聲,跪在老人面前,痛苦地喊著:“爸,救救我。”
“你走吧,我救不了你,誰也救不了你。你現在已經是身家百萬的老板了,難道還用我這糟老頭子救你?……”老人的嘴唇翕動了,一個“滾”,總是沒有出口。
“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不救我,總該救救慧慧吧,風哥和雨辰都被警察抓走了,很快就會找到慧慧頭上的。我也沒想到警察這么厲害,這么快就查到他們頭上了,現在買家連訂金也不要了,躲著不見面……我完了,我一輩子都要完了,爸,你救救我和慧慧吧,他們也是為了你呀?!惫蛑娜?,幾乎是哭泣著在說話。這一句也終究打動了老人,他臉上不自然地聳動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跪著的人一腳踹下去,那人慘叫了一聲,又直挺挺地跪下了。
曾幾何時,他記得郭風和雨辰兩位偷了東西,這位“爸爸”都是這樣痛毆他們,而且就讓他們這么跪著,直到后來長了記性,不再敢伸手。
“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他們也是為了你……我也是為他們好,才找了這么一單生意,您要打,就打我吧,可你得救救慧慧呀,要都進去了,誰給您老送終呀……爸,求求您了?!比匙庸蛑暅I俱下,渾然不像豪華轎車里出來的主人。
“東西呢?”老人面不改色,吐字清晰,一剎那間仿佛這個形象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地上跪著的宵小顫抖地交出了一把鑰匙。老人在問著作案的經過,那人哆嗦著,把曾經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設計講了一遍,隨后又重重地挨了幾腳。
打得很重,幾乎用盡了這位耄耋老人的全部力氣,他劇烈地喘著,臉上一副痛苦之色,跪著的人要攙一把的時候,他反手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斥罵著:“滾吧,告訴慧慧,從今以后,我和你,和她,和你們幾個犢子再無瓜葛,老天真他媽不長眼,真他媽作孽,臨死了都要遭報應,我認了。不過要再有事,你們就自作自受吧!”
老人大馬金刀地坐下,寒冷的室內,似乎曾經號令群賊的余威猶在,懾得地上的人不敢多看,慢慢地退了出來。他知道,即便自己已經走到讓大多數人羨慕的位置,在這位養他長大的人眼中,仍是不值一提。
抹干淚,拍打下身上的灰,等坐到豪車里的時候,他又恢復了老板的派頭,讓司機盡快駛離這里。在醫學路的路口,他看到了一輛警車呼嘯而過,那情形,讓他的心跳驟然加速,不自然地朝老人的居處看了眼。他在想著未能換成真金白銀的贓物,他在想著那么精巧的設計怎么會被識破,他甚至在想已經落入囹圄的兄弟,不過最清晰的感覺只有一種——
好險!總算度過去了!
那輛警車在原地打著旋,飛馳兩公里外的二頭村,余罪和駱家龍幾人下車幾乎是奔著上來了,氣喘著問在這兒等著的林小鳳道:“知情人是誰?在哪兒?”
“就他?!绷中▲P一指。
一個賣豆腐的,臉曬得卻比綠豆涼粉還黑,戴著破草帽,怯生生地看著虎氣洶洶的來人。身邊就放著他的吃飯家伙,一副擔子,這種扮相在市區已經絕跡,就老城區偶爾還有幾個這樣的。
“說說,你認識?”余罪問。一下子明白了,這號走街串巷的見到的可能性最大。
那人點點頭。怎么認識的?買過他的豆腐。在什么地方?就在不遠的紅鐵門處。你怎么知道是?賣豆腐的一攤手,不是右手缺兩根指頭嗎?這話說的,讓遍尋不著的哥幾個興奮了,不約而同奔著紅鐵門方向去了。
那賣豆腐的急了,出聲喚著:“嗨,大姐,你不說這豆腐你都要嗎?”
林小鳳去而折返,塞了兩張錢說著:“趕緊走,別在這兒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