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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多面余所長(5)

    ,余罪:我的刑偵筆記(共8冊) !
    行內(nèi)雖然有靠心理分析偵破案件的論述,但那僅僅是停留在紙面上,真正在實踐中找到一個實例何其難也??烧l知道今天發(fā)生在一個偏遠的鄉(xiāng)派出所了,實在是讓眾多刑偵同行汗顏,特別是在聽出這里面沒有夸大的成分之后,大家的挫敗感更強了。
    別人一挫敗,余罪一定不會謙虛,反而會小人得志。于是這個小人得志、賤笑一臉的鄉(xiāng)警,讓全省來的同行印象非常深刻。晚飯聚餐,這干心有不服的隊長,紛紛聚到二隊這一桌前,大杯敬酒,非把他灌倒不行。可誰知道余罪今天如有神助,來者不拒,開懷痛飲,光這海量又一次震驚全場了。
    “哇,沒發(fā)現(xiàn)這家伙什么時候這么能喝了!”孫羿驚嘆地問。董韶軍喝得面紅耳赤,筷子一點正和某地一位隊長碰杯的余罪道:“你沒發(fā)現(xiàn)的事多著呢?!?br/>     “還有什么沒發(fā)現(xiàn)的?”孫羿問。
    董韶軍沒有說話,頭一側(cè),眼光很八卦地示意著余罪身側(cè)的兩位女生。只見余罪剛放下酒杯,安嘉璐便遞著杯子讓他喝水,還關(guān)切地問一句:“還能喝嗎?別喝那么多?!?br/>     這話問了好幾遍了,余賤人得意地一拍胸脯:“沒事,這才多少,你看我像醉了?”
    一問這話,安嘉璐總是又嗔又怨地給個好復(fù)雜的眼神……一切都在眼神里了。
    這時候?qū)O羿也發(fā)現(xiàn)不對了,那眼神電得他小心肝一抽,張大了嘴巴。董韶軍筷子一動,直塞給孫羿一個雞塊堵住嘴了,小聲道:“觀棋不語真君子,亂嚼舌根是小人?!?br/>     孫羿這回真當君子了,不過,他很同情地看了眼和邵隊在一桌上的解冰,那一桌子隊長、指導(dǎo)員、分管刑偵的苗局長、支隊長等等,吃相相比之下要文雅得多。他看到解冰正襟而坐,相比這個吊兒郎當?shù)挠嘧?,實在不能同日而語。
    老天太不長眼啊,孫羿嚼著雞塊,憋不住了,小聲問著董韶軍道:“喂,燒餅,怎么感覺有點……有點……有點……”
    “蹊蹺?對不對?”
    “對,就是這個意思,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你看……這賤人還不是一個,是一對……”
    董韶軍示意著,只見在杯來盞往中,還冒出來了一個忙碌的身影,李逸風。這狗少跑前跑后給大伙添茶加水,不過主要照顧的還是歐燕子,人家不時地和他說句什么,能樂得小鄉(xiāng)警開懷好一陣子。說話間他又被余罪揪著替了杯酒,拍著胸脯吹噓著:“我和我們所長,都是海量,這點酒算什么!是不是啊所長?”
    “完啦,賤人當?shù)溃里L日下啊?!睂O羿哀嘆了句,埋頭吃上了。
    董韶軍笑了笑,深以為然,不過此時連他也對余罪刮目相看了,本來想著能勉強支撐下來就不錯了,誰可知道這貨還贏了個滿堂彩。
    “哎,行嘍行嘍……趙哥你別湊熱鬧,我可喝得不少了,我閃會兒,方便一下?!庇嘧锛t著臉,推拒了趙昂川的敬酒。趙昂川可不樂意了,擠對著你喝別人的,居然敢不喝我的?余罪沒治了,苦著臉,硬灌了杯,瞅著空子往衛(wèi)生間跑。
    后面的齊齊推測,這家伙肯定驢糞蛋外面光,吃不住勁,去廁所吐了。不但他去了,連李逸風也扛不住,趕緊往衛(wèi)生間的方向跑了,惹得后面一堆人哈哈大笑了。
    李逸風整個人暈三倒四,頭昏腦漲,進了衛(wèi)生間對著馬桶,“嘩”的一聲,吐出來了,輕松了,趴在馬桶上歇口氣。咦,眼睛的余光居然看到了隔間的一雙腳,他知道是余罪的,不過接下來的事匪夷所思了,只見濕乎乎的衛(wèi)生紙直往地下扔。這個好事的鄉(xiāng)警奔出來,猛地一拉門,嚇得沒提好褲子的余罪一緊張,褲子全掉地上了。
    哇,一大坨衛(wèi)生紙,李逸風緊張地問著:“所長,你也有大姨媽?”
    “滾?!庇嘧锪R了句,趕緊提褲子。此時李逸風聞著一股酒味明白了,馬上又揭著老底道:“哇,所長,你喝酒也搗鬼!”
    “不搗鬼行么?得被灌個半死。”余罪道,又把干凈的餐巾紙沿著褲腰掖了老厚一層。李逸風訝異地問著:“這明明往嘴里倒嘛,怎么就倒進褲襠里了?”
    “絕招,兄弟,這招告訴你,你也學不會?!庇嘧镆徽路v笑著示范了下,雙手捧杯,一飲而盡,一手亮杯,一手抹嘴,但在抹嘴的一剎那,大部分酒已經(jīng)被抹進領(lǐng)子里,順著流在褲襠處了。見李逸風又被鎮(zhèn)住了,余罪得意道:“看傻了吧?”
    “傻了,所長您喝個酒都得動用褲襠,這誰能喝過你?”李逸風崇拜地道。余罪聽這話不對味,抬腳就踹。李逸風嬉笑著溜了,和剛進衛(wèi)生間的人差點撞了個滿懷,他一看,來人好嚴肅的表情,本來準備道歉來著,結(jié)果一擦鼻子,沒理會就走了。
    是解冰,余罪笑著打了個招呼。出了衛(wèi)生間,擰開冷水洗了把臉,抬頭時,卻發(fā)現(xiàn)解冰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他身后了。他看著鏡子里表情嚴肅又復(fù)雜的解冰,奇怪地問著:“解帥哥,怎么了?”
    “能和你說句話嗎?”解冰用奇怪的口吻問著。
    “你不說著呢嗎?”余罪愕然了。
    “我不確定你是不是還清醒著?!苯獗銖娨恍?,確定余罪沒醉,然后很紳士、很鄭重地伸著手道,“我得謝謝你啊。”
    “謝我?”余罪愣了下。
    “謝謝你在翼城拉了我一把,否則這個案子我們根本拿不下來,也趕不上最后那一刻。別說,還立功了?!苯獗馈?br/>     以余罪的心思,得仔細地分辨了下解冰應(yīng)該不是別有用心,這才伸著手,笑著握了握說道:“客氣話就不說了,謝意接受了,有沒有謝禮呀?”
    “你想訛我點什么?要不再給你一筆錢?”解冰哭笑不得地反問道。
    “算了,不要了……你這人小肚雞腸,學校那點事你還記著。”余罪有點醉意,先反咬一口了。轉(zhuǎn)身要走時,解冰又攔了一把。余罪愣了下,“怎么了,解帥哥,還要謝?”
    “我……能問你一件私事嗎?”解冰客氣地道。
    “問唄,你別這么扭捏好不好?”余罪一道,反而讓解冰更不好意思了。他定了定心神,直問著:“好,那我就直接問了,你和安安,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余罪愣了,心里咯噔一下。
    “我問你們關(guān)系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了?”解冰又問,好奇,迷惑,甚至有點憂郁。
    “還沒來得及發(fā)生關(guān)系,瞧你這話問的?!庇嘧锏?,有點懷疑是不是鼠標嚼舌根了。
    “你不要誤解,我不是那種意思?!苯獗忉尩溃芗澥?。
    可紳士遇上賤人了,余罪很小人地道:“你就不是那個意思,別人對安安也有那個意思,咱們警校百分百對她都有點兒意思。我說解帥哥,你問這話實在小兒科了,我這臉蛋要和你一樣,你就沒有競爭力了。”
    “你一直就有競爭力,安安在貶低我的時候,你一直就是參照人選?!苯獗猿暗?。
    “是嗎?”余罪眼睛一亮,興奮得直搓手。
    “其實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或者說,我們根本沒有發(fā)展成情侶關(guān)系,不過我一直想對你說一句話?!苯獗蜌獾馈S嘧镞@時候芥蒂盡去,討好似的說:“你說?!?br/>     “我希望……你千萬別傷害她。”解冰為難道。
    余罪愣了,實在不明白這位自詡騎士的帥哥說這話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很嘚瑟地道:“怎么樣算傷害?如果她喜歡我,我卻拒絕她,算不算?”
    “那種事可能不會發(fā)生的,咱們有個共同點,可能都自視甚高了?!苯獗曋嘧铮麑嵲诳床怀鰧Ψ接惺裁磧?yōu)點,隨后舒了口氣,對著愕然不解的余罪說,“她很單純,而你太復(fù)雜;她渴望一種理想的愛情,而你卻是個市儈;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童話宮殿里,而你已經(jīng)習慣行走在陰暗角落……我真不知道她怎么會欣賞你,只是我覺得,你這樣的人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里,只會對她造成傷害。”
    余罪愣了,有點火了,斜著眼,撇著嘴,一字一頓地道:“關(guān)……你……鳥……事?”
    “你這種態(tài)度我一點也不意外,我也知道你會不擇手段,我也知道你根本不懂得尊重。即便以后你和她在一起,也不會珍惜,你覺得這還不是一種傷害嗎?”
    解冰道,看余罪犯著愣,他輕輕地轉(zhuǎn)身而走。對自己不忿的人也保持著這么紳士的風度。余罪實在抹不下臉再爆粗口了,只是覺得心里堵得厲害。
    幾步回頭,解冰看著傻站著的余罪,又說道:“忘了告訴你,她有潔癖,讓你懂得尊重很難,可讓她接受你,也不容易?!?br/>     潔癖?!——余罪皺了皺眉頭,看著獨行而去的解冰。當他想清楚這個詞時,猛地倒吸涼氣,一下子想起了兩人在一起時安嘉璐那種種矜持的反應(yīng),根子在這兒,怪不得兩人一直別扭著。
    潔癖是什么?就是那種對清潔有近乎強迫癥似的追求,究竟到什么程度余罪無從揣度,不過他又無端以自己的陰暗思維猜測解冰的心態(tài)了,對嘛,這家伙肯定是得不了手,才放手了,這么說來……老子有大把的機會?
    這一剎那,他重重地打了個酒嗝兒,覺得耳根發(fā)燒。蒙眬的眼中,似乎在場所有身著警服的人,卻都成了林宇婧。他使勁地擺擺頭,卻總是甩不開那個影子。
    沒治,每每這個時候,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林宇婧來,這種牽掛和心猿意馬,撩得余罪心里七上八下,猴屁股都坐不穩(wěn)了。當他再回到座位上時,一邊看著安嘉璐羞花閉月的臉蛋,一邊和二隊的眾兄弟扯淡,但凡有同行來敬酒,依然是舉杯就干,豪爽至極,甚至連自己最拿手的絕招也忘了。
    于是剛剛成為神話的余所長,如愿以償?shù)爻隽藗€大笑話,摟著要勸他走的李二冬、李逸風,一口一個“安安”、一口一個“璐璐”,極力地表白心跡:“安安,其實我心里最喜歡你,一直沒來得及說出來……別拉我,你誰呀……安安呢?”
    醉態(tài)可掬的余罪,幾人都拉不走。其實安嘉璐在他開始飆胡話的時候已經(jīng)面紅耳赤,拉上歐燕子跑了,剩下的可都是二隊曾經(jīng)的這干同學,都在逗著余罪看笑話呢。他一直拉著的一雙潔白小手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李逸風。沒有比這次被當成女人還難堪的了,李逸風氣得一把推開余罪,在眾警嘲弄的眼光中掩面而逃。
    后面,余罪踉蹌而起,摟著椅子腿,枕著椅子面,帶著幸福的笑容迷糊睡去了……
    浮生起落
    三個月后……
    刑偵研討會議上的神話和笑話已經(jīng)沒有了熱度,畢竟那個人在窮鄉(xiāng)僻壤,離這座城市太遠了。然而此時的勁松路二隊,卻被一個意外的消息打亂了平時按部就班的生活,消息很意外:張猛要走了。
    幾乎毫無征兆,隊里紛紛議論著。只有董韶軍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像做了錯事一樣,一直保持著沉默。
    這天上午,二隊隊辦,邵萬戈眼睛睜到了最大限度,一動不動地凝視面前站著的張猛,那眼神像在質(zhì)問,像在疑惑,也像在惋惜。那復(fù)雜的眼神,讓張猛不敢直視。
    最后,張猛把調(diào)令輕輕地放到了桌上,警證、手銬、臂章,他一樣一樣慢慢地解下,仿佛都有千鈞之重一樣,艱難地放到了隊長面前?,F(xiàn)在他終于理解之前那些同事離開時猶豫不決的心情了,他感覺到仿佛身上最珍貴的東西被血淋淋地剝離一樣,每一樣都讓他不舍,每一樣都讓他看上半天。
    邵萬戈有點痛惜,面前這位入隊僅僅一年、參加過三十余次抓捕任務(wù)的張猛,在他眼里,已經(jīng)是能獨當一面的外勤好手。他喜歡這位嫉惡如仇的性子,哪怕他捅下的婁子不少。他知道假以時日,這樣的人會成為警營中最堅強的戰(zhàn)士,可現(xiàn)在他要走了,幾乎是毫無征兆地從市局來了個調(diào)令,這位二隊培養(yǎng)的干將,就要調(diào)到司法局任職了。
    他看著張猛,生怕那剛毅的眼神用不了多久就會冷漠,從一名身手矯健的隊員,變成一位大腹便便的官僚。邵萬戈聽說他攀上了一門好親,或許人生的境遇就是如此吧,一步天堂,一步地獄,他很想挽留的,不過憋了好久,卻是一句冷冰冰的話:“想清楚了,真的要走?”
    張猛怔了下,眼前掠過的是笑靨如花,是已經(jīng)暗暗生長的情愫。同時,他開始沒來由地反感自己曾經(jīng)的工作,那血腥的、罪惡的、無恥的罪犯,他受夠了。于是他一挺身道:“想清楚了,要走。隊長,您罵我吧,我是個逃兵。”
    “確實是個逃兵,為了女人當逃兵的,在二隊也不少?!鄙廴f戈莫名地笑了笑,又說道,“警察是人,不是缺少七情六欲的神,愛情、親情,很多情都是我們身上掙不脫的鎖鏈,只是我有點意外,沒想到第一個走的是你。”
    “對不起,隊長,我……”張猛拙于表達,他看到隊長憂患的眼光,心里幾乎就要動搖了。
    “沒什么對不起,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quán)利,有所得,必有所失,沒有永遠不后悔的選擇,希望它是你心安的歸宿?!鄙廴f戈輕聲道,提筆簽上了名字,還給了張猛,擺擺手。張猛怔了良久,沒想到如此簡便,他莊重地向隊長敬了個禮,然后拿著調(diào)令,抹了把臉,逃也似的出去了。
    “張猛,你要走了?”周文涓在辦公室門口,像等著他來。
    張猛匆匆而過,落荒而逃。
    “張猛,你真的要走?”老搭檔熊劍飛站在樓道口堵著,兩眼如炬。張猛想逃,幾次被堵住了,堵得急了,他強行撞開了熊劍飛,飛奔著下樓。背后熊劍飛氣急敗壞地叫罵:“牲口,你個王八蛋……沒卵子的貨?!?br/>     “張猛……”
    “張猛……”
    “張猛……”
    聲音回蕩著,都是曾經(jīng)親如兄弟的戰(zhàn)友,他無顏回頭,只能逃。他逃得心慌意亂,他逃得面紅耳赤,當他逃進巷口已經(jīng)等了他很久的車上,再回頭時,他看到了大院里奔出來的同學、同事,那么急切地、那么痛惜地,在看著他。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這些年在一起的汗如雨下、在一起的摸爬滾打。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這短短一年,和這些兄弟背靠背,哪怕是命懸一線,哪怕是生死搏殺。
    那一刻,他突然心痛如絞,掩面而泣!
    車走了,開車的是位女人,董韶軍認識,那是羊頭鄉(xiāng)的女村官——厲佳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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