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我的刑偵筆記(共8冊) !
五分鐘前,拿著新辦的旅游執照,栗雅芳匆匆塞進包里,快步踱出了政務大廳,邊走邊掏著車鑰匙,在成片的車海里尋找著自己的車。還真不好找,偌大的停車場,進去也就二十分鐘,車位都快停滿了。踱步過去時,一輛奇特的車閃過她的視線,破比亞迪,車號0250,這樣的車放在眾多名車中間,感覺非常刺眼,而且讓她覺得有點眼熟。
走了幾步,她一下子想起來了,是那位胖刑警的車,她見過。
又回頭時,她卻看到了一位漂亮的女警,在開心地笑著,向車里的人招手,然后快步走進了政務大廳。不知道是因為車很熟悉,還是那身警服很靚,讓她奇怪地看了好一會兒。
不過接下來的情景又讓她吃驚地睜大眼了,余罪居然從車里出來了,快步走向了離停車場不遠的便利店。
她下意識地往車身后躲了躲,然后狐疑地看看女警消失的地方,又看看余罪去的地方,然后栗雅芳花容失色。怎么就覺得有點妒意中燒,有點醋意十足呢?
“哼,男人都是流氓,余罪是流氓里的臭流氓。”
她氣著了,一轉身,一甩包,莫名的怒意讓她心里一陣失衡,氣咻咻地坐進了她的車里,卻怎么也揮不去剛才的場景。
“也許是我多慮了,他們僅僅是同事。”栗雅芳這樣想,不過馬上否定了,女警察里有人樣的不多,不能這么巧合,余罪拉的就正好是個漂亮的。
“他們不是那種……關系吧?”栗雅芳心神不寧地看看窗外,什么也看不到,可能想得太多了,多得讓她越來越煩躁。
她不否認對這個小警察有好感的成分。對于習慣了爾虞我詐的商業氛圍的栗雅芳來說,表面狡黠、骨子里淳樸厚道的小警察給她的感覺是那樣的清新和另類,甚至于讓她屈身主動做了一個親近的暗示,可都沒有拉近彼此的距離。
而現在,卻有一位女警和他在一起。
栗雅芳一瞬間覺得像撞衫了,像男朋友被人撬了一樣,妒意難耐,又下了車。她四下搜尋著,看到了余罪在便利店門口抿著礦泉水,好悠閑的樣子。她摸著電話,找余罪的號碼時稍稍躊躇了一下。
他一定會騙我,正在忙著工作。栗雅芳想。
他一定會找借口,脫不開身,不敢見我。栗雅芳又想。
他一定……栗雅芳把種種可能的情況捋了下,都是男人那種慣用的伎倆。有任何一種情況發生,她發誓再不理這貨。
撥出電話時,她微笑了,又變回了那位溫言軟語的栗總,對著手機,看著遠處的余罪道:“喂,你在哪兒?方便說話嗎?”
“大街上呢,方便。”
“你們放假了?”
“沒有。”
“那你在街上干什么?辦案嗎?”
“不是,送個朋友。”
“男的吧?”
“呵呵,男的誰送啊,女的。”
“咝!”居然就這么直接說出來了,栗雅芳愕然了。本來覺得他會撒謊,可沒撒謊,又覺得自己好失敗,人家連撒謊遮掩也不用了,擺明了根本沒把她當回事嘛。
“怎么了,栗總?”余罪的聲音。
“沒事,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栗雅芳道。
“什么……事?”余罪問,聲音帶著一絲猶豫。
“我……車鑰匙丟了,能來接我一下嗎?”栗雅芳編好的謊話脫口而出。
“我在政務大廳這兒,你在哪兒?”
“我好像看見你了……好巧啊,真是有困難找民警。”栗雅芳忍著笑。
猛然間四下張望的余罪看到了放下電話、正向他招手的栗雅芳,愕然片刻,然后快步向她走來。
那挺拔的走姿、那威風的警服、那剛毅的臉龐,在越來越近的視線中,讓栗雅芳覺得呼吸都有點微微急促了。
同樣余罪的心也在砰砰亂跳。米黃色的風衣襯著高挑的身材,她在慢慢地卸下墨鏡,輕攏了下額際的亂發,讓那張白皙迷人的鵝蛋臉,顯得更迷人了幾分。
步子越來越慢,余罪看看俏麗的栗雅芳,慢慢地添了一份躊躇,可再慢也要面對,面對的一剎那,他尷尬地笑了笑:“好巧啊。”
“嗯,真的好巧。”栗雅芳的臉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
“你的車……”
“真把車鑰匙丟了。”
“那你……”
“我回公司拿把備用的,你要不方便我打個車回去吧。”
“沒事沒事,我載你去……你等下啊。”
余罪說著,快步向車走去,發動著車倒了出來,栗雅芳卻是妙計得逞一般,落落大方地拉開了車門,坐到了副駕的位置。剛坐下就“咦”了聲,這種根本不上檔次的車是入不了她的法眼的,不過這輛車里的東西卻大不相同,手工縫的坐墊,手工織的變擋桿布,還有手工織的布娃娃,顯得嬌憨可愛,她訝異地叫了聲:“哇,還有這樣做內飾的?好可愛。誰做的?”
“鼠標的媳婦……是個裁縫,手工相當好。”余罪隨意道。
“哦……”栗雅芳欣賞了幾樣,贊不絕口。
等這種新鮮感過去,她悄悄地、微微地傾身,看到余罪的胸前時,像發現了什么秘密一樣,內心一陣竊喜。
那條她送的領帶,儼然系在警服熠熠生輝的領間,她竊喜自己的眼光好,挑了這么一條和警裝相搭配并不顯眼,卻很帥氣的領帶。看得出他很喜歡,看得出他根本沒有準備騙我,看得出他在我面前仍然顯得有點拘謹,更看得出,他仍然是對我那樣的欣賞。
栗雅芳看出了一連串的發現,每一個發現都讓她竊喜,她已經想不起從什么時候,這個惹人厭的刑警變得怎么看怎么順眼。她甚至暗自慶幸著,虧是那個惹人煩的老爸催她辦旅游護照,否則還不知道找個什么理由才能約到這位神出鬼沒的警察。
“哎,余……”栗雅芳直呼了,省了“警官”兩字。
余罪沒注意,應了聲:“怎么了?”
“沒怎么。”栗雅芳道,一欠身小聲問,“我剛才好像看到一位女警坐在車里。”
“啊,是啊,怎么了?”余罪心里“咯噔”了一下。
“沒怎么,我是說女人穿上警服,蠻漂亮的。”栗雅芳無話找話。
“不是所有的都漂亮,但這位很漂亮,她在我們學校的時候,就是校花。”余罪道。
“看樣子……你好像在追求這位漂亮的校花?”栗雅芳不知道為什么帶上了微微的酸意。
“嗯,追過。”余罪誠懇地說。
栗雅芳臉色一暗,感覺有點揪心。當著一個女人談及另一位美女,就明顯沒把當聽眾的女人當回事。
“不過,沒追著,我正在想,是鍥而不舍追下去呢,還是明智點做個朋友。她以前愛過一個男生,也是我的同學,比我帥一百倍,比我文明一百倍,家里更不用說,全部加起來,比我好不止一百倍。”余罪道,終于遇到一個關系不是太熟的人,可以說說自己的心聲了。
這是什么情況,栗雅芳皺皺眉頭,她期待對方誠實,如果欺騙一句她就會拂袖而去。可對方真正誠實了,她又覺得誠實怎么就這么可憎?
這時候,余罪瞅空看了栗雅芳一眼,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顛倒過來了,讓你聽我的牢騷。”
“沒關系,其實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命題。你正在試圖把同窗變成同床,但糾結于曾經的朋友關系,以及她和其他男生的戀愛關系,而且暫時還沒有放下曾經你在她面前那種不名一文的心態。”栗雅芳道,一句話捋清了余罪絮絮叨叨一堆的事。
“咝”地一吸涼氣,余罪一下子明悟了,對呀,自己糾結的不就是這些嗎?
“好像是這樣。”余罪怔了下。
“不完全是這樣,應該還有你和其他女人的關系,也將會成為你心里的障礙。”栗雅芳忍著笑,嚴肅地說,“這就是腳踩兩只船無法避免的問題,遲早要失衡。”
呃……余罪這次真是被話噎住了,他偷瞄了栗雅芳一眼,不敢再吭聲了。
再慢的車速也會走到終點,最后這一段卻是默然無聲地行進。車停下時,他看到了巨大的門樓和閃耀的玻璃墻,窗明樓高的里面,才是栗雅芳的世界。
“到了,栗總。”余罪提醒著。
“你應該喊姐,否則會很生分的。”栗雅芳看著余罪,俏臉掛著笑意,余罪臉一下紅了。她催著,“叫一聲啊?”
余罪使勁咽咽喉嚨,有點發干,輕聲叫了句:“栗姐,你該下車了。”
“哦,這還差不多……看你心情這么不好,要不,約個時間坐坐?”
栗雅芳隨意道。
“這個……我中午剛接到通知,明天八點集合,不知道會出去多久。”余罪道。看栗雅芳眉頭一皺,他趕緊解釋著,“絕對不是借口,我們從來都是說走就走,一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也是……那要不今天下班后,一塊吃頓飯?”栗雅芳笑著,直接把約會的時間拉近了。
“那好吧,我請你啊。”余罪道。
“好,說定了。”栗雅芳“嗒”地開門,下了車,回頭拜拜時,指指余罪道,“你知道嗎?你穿警服確實挺帥的。”
哦,我明白了,余罪看看自己的警服,自己之于栗雅芳,說不定也是一種制服誘惑啊。
那我該怎么辦?余罪在倒回車時,腦海里泛起了又一個新的難題,栗姐這笑吟吟的,美得像朵向日葵,這不是明顯讓他在奸情和純情之間搖擺,無從選擇嗎?
直到送了車,直到從鼠標家里出來,直到又走了一趟禁毒局仍然沒有消息,直到回到總隊枯坐在冷清的宿舍里,他仍然沒有把這個難題解決。
就像所有男人的賤性一樣,明明不可兼得的魚與熊掌,總想著種種方式試圖全部收入囊中……
紅顏相伴
十八點,黃石路66號,老槍主題餐廳,你一定會喜歡的。
余罪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一行字,是栗雅芳發來的,他摁著手機鍵盤,思忖了好久,不知道該用什么語氣回復。
欣喜欲狂?不好,那樣顯得爺們兒多丟份啊。
喜出望外?似乎也不好。
想來想去,還是回復了一條簡單的信息:
好的,我準時到。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黃石路在城北,離總隊還有一段距離。對于已經習慣吃大灶和隊里食堂的余罪來講,他對吃的完全外行,很多開在不起眼地方的稀奇古怪飯店,沒那么好找。
下樓,出了總隊,需要步行一段路程才有公交可乘,他慢跑著,計算著到黃石路的轉乘和路程,這種高峰期,恐怕打的也難。出了門電話鈴聲就響了,真是越怕什么,什么就來,這電話恰恰是安嘉璐打來的,他猶豫了幾秒鐘接了起來:“喂,怎么了,安安?”
“你在哪兒?”安嘉璐問,聲音非常親切。
“在總隊,明天上午八時集合,可能有案子。”余罪道,最怕又接到同樣的邀請。
“哦,我想起來了,鼠標說了……要出遠門嗎?”安嘉璐問,似乎由親切變成了關切。
“說不來。也可能是本市的案子,說不定就得給圈起來了。”余罪道。
“那……”安嘉璐似乎有點猶豫。
“你要想見我,那我就爬墻出去,不過你得負責啊,晚上肯定回不來了,明天還得早走。”余罪放低了聲音,戲謔道。
“我負責到大街給你找個地方睡啊?凍不壞你。”安嘉璐輕笑道,笑聲中又叮囑著,“那一切小心啊,你們干的事太危險,不會又是什么危險案子吧?”
“放心吧,不會,估計是哪個案子的后臺支援,沒那么嚴重。”余罪道,心里泛著溫馨的感覺,被人牽掛著的滋味,總是很美滋滋的。
“那就好……不過,我想……你……”安嘉璐似乎想說什么,但話到喉嚨口卻被卡住了。
余罪笑道:“放心吧,一解散我就給你打電話,不過有件事我得提前說清楚。”
“怎么了?”安嘉璐問。
“你沒出師之前,咱們先別吃自己的手藝成不?”余罪笑道。
“好吧,這個可以有。”
安嘉璐笑了,電話里銀鈴般的笑聲,聽著賞心,就在這種銀鈴般的笑聲中,結束了這個關切的問候。
還好,總算沒有更難的抉擇。余罪扣上電話時,長舒了一口氣,奔上了剛剛停下的公交車,擠著上去了。
有時候人是很糾結的,特別是感情方面的事,就像多頭案情一樣,你得選出最直接和最有價值的。好像也不對,感情如果是理性的,似乎就不應該有這么多欲望的成分;可如果它是感性的,為什么又帶著如此多的理智成分?
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可他覺得如果放棄一個選擇,肯定是不正確的,因為理性的思念和感性的享受,都是一個人需要的東西。
哎呀,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無恥了。
余罪輕輕地扇著自己耳光,賤賤地笑,暗暗地自責。
嫻熟地把車泊在一個狹小的車位里,栗雅芳沒有下車,打開了車內燈,掀下了駕駛位置頂上的鏡子。那是她專門定制的,鏡子很大,方便在需要的時候,保持一位經理人應有的儀容。
今天似乎就很需要,她仔細地看了眼剛做的發型,又湊近看了下水潤的眉睫,然后拿著唇膏,細細地抹了一遍紅唇,抿了抿。鏡子里,那雙唇帶著靚麗的光澤;那臉蛋,泛著晶瑩的玉色;那雙眼,帶著靈動的俏皮。而整個臉,因為發型的緣故,嫵媚中帶著幾分硬朗的美……這就是她需要的形象,足足耗費了美容師一下午的時間。連美容師也納悶,栗總為什么要變成這樣與以前的小家碧玉截然不同的形象。
最后一道工序,往領間噴了幾下香水,她這才開門下車。看看時間,差十分到十八時,亭亭走向門廳,站在這個高大門廳之前等著余罪。
這時候她心里泛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很多年沒有這種忐忑的感覺了,就像小女生生怕男朋友不樂意一樣,為什么今天會有這種感覺呢?
她說不清,兩個人甚至沒有過一點浪漫的經歷,初識是從怒目相向開始的,而且這個渾蛋當時還吐了她的律師一臉……一想到這個她就笑,敢給律師這種待遇的人可不多見。之后她記得余罪誠懇地給她放了一張十萬的銀行卡,賠的數目不夠,但讓她十分感動……再之后在深港,那天她喜出望外地看到余罪那個悍匪的形象,卻不料被他損了一頓,剛回去就接到了電話,她在電話里很生氣地罵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