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閑趕到時,謝宛云抱著于氏,緊緊地。
下人們想要去碰觸她們,她仿佛被逼入了絕境受了傷的野獸一般,發(fā)出一聲又一聲尖叫,下人們怕傷了她,只能在一邊干著急地看著。
見于閑來了,眾人紛紛讓開一條路,給他通過。
“宛兒。”
“宛兒,看著我。”
于閑沒有去動謝宛云懷里的于氏,而是轉(zhuǎn)過了她的肩膀,抬起了她的頭:“是我,讓我看看姑姑好不好?”
“表哥?”
于閑溫柔的語調(diào)進(jìn)入了謝宛云的耳朵。她抓著他的手,三魂去了六魄一般,語不成調(diào)地道:“娘她,她不跟我說話了。我怎么叫她,她也不理。娘、娘她不跟說話了!她、不說話了。”
她的神情慌張而又脆弱,臉色蒼白,眼里那濃濃的恐懼讓于閑的心都揪成了一團。
“讓我看看好不好?”
于閑伸出了手,伸手去接于氏。
謝宛云的手一縮,于閑也不催促她。終于,謝宛云沒有再動了,任由于閑從她的懷里接過了于氏。
雨一直下著,于閑伸手去探于氏的脈搏。
可是,風(fēng)雨實在是太大了,陣陣?yán)坐Q,于氏的手冰冷,讓于閑的心為之一沉。這么冷,這么冰,實在不像是一個活人。不,無論誰來看,這也絕對不可能是個活人。甚至不用去探她的脈搏。
只是,不如此做,無法死心而已。
畢竟,這里不是別人,而是他唯一的姑姑,謝宛云的娘親啊。
“娘,沒有事,對吧?”
謝宛云的聲音在顫抖,這讓于閑無論如何也無法把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然而他的沉默卻表明了一切。其實,謝宛云也早已經(jīng)猜到了,她救于氏時,于氏一點掙扎也沒有。而且,無論她怎么拍于氏的背,也不見她吐出水來。甚至,她能感覺到那身體的冰冷和僵硬。
可是,她卻不愿意相信而已。
甚至沒有勇氣去相信。
不,不可能的。
“宛兒,你別太難過了。”
于閑無比困難地道。
從來沒有一次,他覺得連說話也是一件如此困難的事。他的心里也因為于氏的過世難過無比,可是,他卻更擔(dān)心謝宛云的反應(yīng)。
剛剛才見了面,就發(fā)生這種事情。
“娘——”
“娘——”
“不,不可能的,娘不會有事的。”
謝宛云爬了過去,一把將于氏從于閑的懷里奪了回來,然后,她恍然大悟地道:“對,娘,你別怕啊,我?guī)闳ゴ蠓颉N覀內(nèi)フ页蠓颍攘伺畠海惨欢〞饶愕摹R欢〞摹D愕鹊劝。疫@就帶你去。”
說著,謝宛云費力地抱著于氏,就要帶她去找楚辭。
“宛兒!”
于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她擁在了懷里:“別這樣了,別這樣了,讓姑姑她好好地去吧。如果看到你這個樣子,她就是走了,也不安心啊!”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聲音疑惑地響了起來:“宛兒,你在叫誰娘啊。娘明明在這里。”
這、這聲音——
謝宛云渾身一震,想要回頭去看,可是,卻又沒有勇氣,怕是空歡喜一場。于閑卻猛地回過了頭,就見謝賢、謝敬張大了嘴,看著他和謝宛云兩個,而在他們兩個中間站著的,不是于氏又是誰?
“姑姑!”
于閑喚道,再看看謝宛云懷里抱著的人,一陣惡寒。如果說眼前看到的人才是于氏,那謝宛云的懷里又是誰啊?
聽到于閑的聲音,謝宛云終于緩緩地回過頭來,視線掃過了謝賢,然后,怯怯地往他的身邊瞧去。
當(dāng)那熟悉的臉龐在燈籠的光照耀之下映入她的眼簾時,謝宛云就提起裙角飛奔了過去,一頭撲在了于氏的懷里,緊緊地抱著她,好像得到了什么失而復(fù)得的寶物一般。
嗯,對了,與此同時,還發(fā)生了一件事情,那具本來被謝宛云、于閑當(dāng)成于氏的無名尸體卻因為被謝宛云忘在了腦后,滾落在了地上,然后一直滾啊滾啊地,又落到了河里,一截白衣飄飄。
如果她能夠說話的話,肯定要抗議了。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好好地安份呆在水里,誰知道卻被人硬弄了起來。弄了起來也就算了,你還又重新把她折騰回去。
雖然她現(xiàn)在不是人了,可也不帶這樣調(diào)戲人的吧?
無奈死人是沒有辦法開口抗議的。
在暴雨中上演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相見歡之后,這個驚魂的晚上總算是結(jié)束了。所有的人都被譴了回去。可是,有一件卻讓所有的人都疑惑不已,為什么莫忘姑娘竟然會叫那個于夫人娘呢?而且,看著一幅母女情深的樣子。
所有的人可都知道,這于氏真正的女兒應(yīng)該是什么身份。而關(guān)于謝宛云真正的身份便在閑王府中漸漸地流傳了開來。
秘密也漸漸變得不再是秘密了。
暴雨過后的早晨,空氣格外地濕潤,草木的葉子已經(jīng)有些微黃了,雖然不比春天的清新,但也別有一種秋日獨有的清爽中帶著淡淡的清愁的味道。
于氏還在睡,她的身體衰弱,很容易疲倦,由謝賢、謝敬陪著。謝宛云和于閑兩個沿著落滿了梧侗葉的小徑走著,一路上,碰到下人看著她的眼光,總帶著點異樣。謝宛云自然知道這是為了什么。
于閑也知道,安慰她道:“我已經(jīng)叫向伯嚴(yán)厲地管束著府里的下人了。他們不敢出去亂說的。你不用擔(dān)心。”
“這世上哪有永遠(yuǎn)的秘密。”
謝宛云說道,接著停下了腳步,面對著于閑,深深地施了一禮。
于閑忙伸手扶起了她。
“我們之間,何必如此。有什么話,你只管說。”
“表哥,我實在不該將你拖入我的事情之中的,可是,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我是辦不到的。請你幫我,表哥!我想早點結(jié)束這一切,不計一切手段。”
差點失去母親讓謝宛云徹底地醒悟了過來,如果她不對別人狠一點,那么,她傷害的將是她最親近的家人。
從此以后,她再也不會猶豫、徘徊。
她只有一個目標(biāo)。
報仇,還有奪回自己的生活,和親人們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為了這個目標(biāo),不論擋在她面前的是任何人,她都絕不再遲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