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出現的變故,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了不少,我和陸承平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靜靜等待著那人的到來。
這也讓我緩了一口氣,此時我本就處于絕對的下風,不管來的是誰,只要不是陸承平的人,就對我有百利而無一害。
利用這個間隙,我也加快體內道炁的流轉,平復著自己的傷勢。
半分鐘的時間轉瞬即逝,很快那人已經到了院子之內,停住了腳步,那澎湃的道炁毫無收斂,顯得愈發(fā)清晰。
張秉承的修為雖高,但道炁感應卻遠遜于我和陸承平,這時候才終于察覺到這個情況,面色一變,急促跑到窗外,探頭往外面看過去,然后他身子僵住,發(fā)出一聲不可置信的驚呼。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原本停在院子里的那人似是看到了張秉承,口中一聲冷哼,一躍跳到二樓,跟我早先一樣,直接從破碎的窗子鉆了進來。
等他進來之后,不管是陸承平還是我,全都呆住了。
來的人,赫然是張坎文!
誰也沒想到,重傷逃走、被我們兩撥人苦苦尋覓半月之久的張坎文,居然毫發(fā)無損的出現在了這里,而且瞧他的模樣,道炁比往日更盛,非但沒有傷勢,似乎境界還有所提高。
這時候,張秉承才終于從震驚的狀態(tài)恢復過來,伸手指著張坎文,臉上露出怪異笑容,開口道,“本以為今夜撒網只能網到一條魚,沒想到還順便摟了一只兔子,小畜生,找你那么久都沒找到,沒想到你自己反倒是送上門了。”
他聲音里面滿是激動,但張坎文壓根兒就沒打理他,而是抬頭看著我,滿臉也都是不可思議,沖我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說來話長……”我苦笑一聲,沒提這件事,匆忙又問他道,“你傷勢如何,是否都恢復了?”
這才是我此刻最擔心的問題,張坎文怎么說也是識曜中期,就算敵不過陸承平,但至少也有一戰(zhàn)之力,在機上方才陸承平已經被我消耗了許多,接下來,我倆聯手,或許能戰(zhàn)勝陸承平也不一定。
張坎文滿臉的胡須不知何時全都剃光了,光潔的方下巴顯得面色十分堅毅,他顯然也聽出了我話里的意思,瞥了一眼陸承平,這才回答道,“傷勢俱都恢復了,這廝雖然也是識曜中期,但本事了得,比我更強,周易,具體內情以后我再跟你說,現在我倆聯手殺了這廝,日后必有重謝!”
他大概還不知道這些天發(fā)生了什么,我按著地面站了起來,點頭說道,“前些天我搶回了陰陽閻羅筆,救出了趙老爺子的魂魄,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已經知曉,今天來此,本來就跟你的目的一樣,張大哥何必言謝。一起動手吧。”
聽到我說趙老爺子的魂魄,張坎文眼睛里面明顯一亮,不過此時卻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他壓住問詢的欲望,沉悶的點點頭,手中拿出一張發(fā)黃的紙張模樣的東西,開口說,“我們一起動手!”
話音一落,他抬腳猛地一下往前踏出去,與此同時,一股豪邁慷慨的聲音從他口中驀然響起。
“天地有正氣!”
這是《正氣歌》里的開篇第一句,我不知道張坎文為什么會忽然吟誦這句詩,但他這一步踏下之后,周身突兀冒起一股濃烈的白煙,這股煙塵自他身上而起,轉瞬之間便澎湃席卷整個屋子,形成一道狂風,朝著陸承平狂涌而去。
如此浩大的聲勢,讓我一下就辨認出來,張坎文這同樣是步罡之法,而且瞧這模樣,似是比早先陸承平那什么“綱禹七步”更加雄渾兇猛。
趁著如此良機,我招呼一聲瞳瞳,然后飛快在指尖凝聚出純陽業(yè)火,朝他丟過去。與此同時,瞳瞳再度在雙手中凝聚出一張幽黑色的符箓,伸手一甩,黑色符箓瞬間便臨近陸承平的身體,而在黑色符箓之后,瞳瞳手里的兩根黑色絲線也跟了過去,一邊盤旋著,一邊形成一道黑色的鋒刃,緊跟在黑色符箓后面,朝著陸承平的脖頸處橫切下去。
瞬間數道術法同時攻了過去,陸承平也被逼了個手忙腳亂,匆匆踏出步罡,在面前形成一道土黃色的光幕,勉強擋住了張坎文那一道濃烈煙塵,但這之后,他的步罡光幕也“喀嚓”一聲,直接碎裂開了,與此同時,我的純陽業(yè)火和瞳瞳的黑色符箓同時跟了過去,陸承平匆忙之間反應不及,身上嘭的一聲響,然后半邊燃起火焰,半邊透出幽黑冰寒,渾然跟當初的陸子峰一樣。
不過陸承平畢竟不是陸子峰,那火焰和黑色冰霜只是浮現了一瞬間,他身上就涌生出一股濃烈道炁,自內而外猛地爆裂開來,直接把純陽業(yè)火和黑色冰霜生生從身上炸開,不過炸開的同時,他自己似乎也受重創(chuàng),無數血跡從此時已經碎裂的衣服里滲透出來。
我面對陸承平本無一絲機會,這一番攻勢之所以能傷到他,更多原因還是張坎文的步罡吸引了他所有注意力,逼迫他不得不全力對付,我這才找到了機會,重傷于他。
不過這還不算完,瞳瞳那兩條黑色絲線形成的鋒刃還跟在后面,隱在夜色中,直接朝他脖頸上面劃了下去。
陸承平此時近乎油枯燈盡,勉強伸手擋了一下,結果那鋒刃直接削掉了他幾根手指,繼續(xù)朝他脖頸上削了下去。
眼看鋒刃及頸,就在此時,陸承平胸口忽然升騰起一道極為明亮的光線。
此時正值深夜,從我早先潛進來之時,接下來的事情都發(fā)生在一片黑暗里,一直到此時,這璀璨無比的光線陡然閃出,瞬間讓所有人眼睛都瞇了起來。
等適應了這光線之后,我抬頭一看,瞳瞳那兩道幽黑鋒刃已經消失不見了,而陸承平身體四周被一個類似于巨大光繭的東西包裹起來,站在那里,正目光陰沉的盯著我和張坎文。
此時我已將道炁連同體內所有的墨綠能量全部接引入陰陽閻羅筆中,巨大的黑白綠三色陰陽魚升騰起來,盤旋著接近了陸承平。
奇怪的是,陸承平眼看著陰陽魚,站在那里根本沒有任何舉動,任由陰陽魚將他包裹進去。
雖然我只是點穴九竅境界,但加入了墨綠能量之后,陰陽魚的威力更勝往昔,雖說不及陸承平和張坎文的步罡之術,但對識曜境界絕對有威脅。
本以為盤旋的陰陽魚將會重創(chuàng)于他,但誰知被陰陽魚包裹之后,他周身的光繭卻堅硬異常,任憑陰陽魚如何撕絞,陸承平站在那里,身上甚至都紋絲未動。
我大吃一驚,他這光繭究竟是何法器,竟有如此恐怖的防護之力?
就在此時,張坎文也終于再次動手了,他又往前踏出一步,口中慷慨豪邁的聲音再度響起。
“雜然賦流形!”
隨著這聲音,空氣中突兀又出現許多黑色類似芝麻一般細小的顆粒,從四周猛地飛起,疾速沖陸承平過去,劃破空氣,發(fā)出無數尖嘯聲,直接砸到了陸承平周身的光繭上。
這一次,他那光繭終于有了變化,上面密密麻麻被砸出無數小坑,但站在里面的陸承平,依然沒有受到任何創(chuàng)傷,看著我們,嘴角甚至還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張坎文終于也停住了手,回頭跟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陸承平畢竟是陸家之人,身上必然有些不尋常的法器之物,看起來這光繭就是他的保命神通了。
盡管我和張坎文聯手之下,占據了絕對優(yōu)勢,但從目前的情況下看,我們并無打破這光繭的能力。
見我們停手之后,陸承平長了張嘴,似乎要說話,但就在此時,一直站在我們身旁的張秉承卻是身子一閃,突兀從窗口直接跳了出去,意欲逃跑。
這人倒是選了個好時機,我和張坎文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陸承平身上根本沒有注意他,但可惜的是,瞳瞳還一直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
他跳窗之后,不等我吩咐,瞳瞳身影一閃,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閃到窗口出,雙手朝著外面一揮,甚至沒有跟到窗戶外面,手里的黑色絲線,直接就將張秉承擒了回來。
等他回來之后,臉上再無之前那囂張怨毒的模樣,反而帶上哀求可憐的表情,意欲對張坎文求情。
不等他開口,張坎文一臉嫌惡,伸手隨意一揮,道炁直接封住了他的口鼻,讓他一絲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這時候那陸承平才終于開口了,他渾然沒有一絲懼怕,盯著張坎文開口道,“半月前你還不是我的對手,此時你的實力卻已經超過了我……怪不得大伯要派我來梅州奪你們文山一脈的傳承,看來你們文山一脈果然有不俗之處!”
說完這句話后,他才轉頭又看了看我,口中冷哼一聲,又道,“今日是我失算,但得罪了陸家,咱們終有再見之日,到時再會!”
言畢,他施施然的抬腳起身,跟剛才的張秉承一樣,走到窗口處,直接跳了出去。
這一次我和張坎文都站在那里,誰也沒有動手,只是眼睜睜的看他逃離。
不是我們不想留下他,只是面對那防御力恐怖的光繭,我倆都沒有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