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露手還扶在冰箱門上,一時之間想出了神。
她蹲在地上,想看看冷凍層還有什么食材,雙眼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沒有動作。
一陣腳步聲出現在身后,打斷了她,她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來,就感受到一個人影站定。
陸寒時居高臨下看著她,然后彎下腰,雙手穿過她的膝窩,以一種小孩把尿的姿勢將她整個人端了起來。
“在想什么,露露?”
男人的聲音低沉醇厚,如音質上好的低音炮緩緩在耳邊流淌。
唐初露回過神來,仰起頭,盯著男人的喉結看了一會。
半晌,她才推了推陸寒時的手臂,掙扎著想要下來,“我看看有什么食材,好晚上做飯吃,你先放我下來吧,這樣端著會很累的……”
這個姿勢很有深意,莫名像在……
唐初露在這方面的接受程度始終沒有陸寒時那么廣泛,又忍不住會東想西想,臉上已經有泛紅的趨勢。
陸寒時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嘴角,沒有要把她放下來的意思。
清涼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找食材找到發呆?”
唐初露尷尬地抓了抓手,企圖蒙混過去,打岔道:“你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陸寒時看她閃躲的樣子,就知道她是又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也不急著逼問她,手換了個方向,就將唐初露打橫抱了起來,往客廳走,“晚上還有事情要做,所以早點回來?!?br/>
晚上……
還有事情要做……
聽著他道貌岸然地說出這種話,唐初露瞬間就臉紅了,垂下來腦袋。
不反駁也不附和。
畢竟兩人的確好久沒有親近了。
唐初露自己是醫生,本來對這方面的需求看得很開,也知道女人和男人沒什么不同,食色性也。
但是在陸寒時面前,她總能情不自禁地羞怯。
但是陸寒時說這話的意思……就代表著兩人莫名其妙的冷戰,也莫名其妙的和好了吧?
想到這里,她心里放松了不少。
到了客廳之后她執意要下來自己走,陸寒時卻依然抱著她不肯松手。
玄關處還擺著之前她去參加邵華強的晚宴時臨時找來的落地鏡,此時倒映出兩人的一前一后的姿勢,她像個嬰兒一樣被男人端抱在懷中,說不出的繾綣味道。
唐初露面紅耳赤,掙扎著一定要他放自己下來。
陸寒時微微勾了勾嘴角,輕笑了一聲,終于決定不再逗她,將她放到沙發上,自己也順勢坐在了她的旁邊。
他一手摟著她的肩,而后直接將她抱進了自己懷里面,下巴放在她頭頂上蹭了蹭,“感覺很久沒看到你。”
唐初露本來是要掙扎的,聽到這話心一軟,也抱住了他的腰肢,“胡說,明明每天都見到?!?br/>
陸寒時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低沉道:“沒見到,也沒進去。”
唐初露:“……”
她猛地坐起身,嗔怒地錘了他一下,“你什么意思?只有見到那里才算真正的見面是嗎?你跟我之間就只有做那種事?”
陸寒時嘆笑著包裹住她的拳頭,將她重新拉回懷中,“當然不是?!?br/>
他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一聲喟嘆,似乎還有些無奈:“露露,我只是有點想你?!?br/>
語氣很輕的一句話,莫名就很重地落在了唐初露的心上。
陸寒時不是那種能說會道的人,相反的,他還有些沉默寡言。
只是他在床上的樣子截然相反,什么話都說得出口,像此時這樣溫情地說“想她”這種話,似乎還是頭一遭。
唐初露放松地躺在他懷里,“嗯”了一聲,淡淡道:“我好像也有點?!?br/>
她聲音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但陸寒時還是聽到了,輕輕柔柔地落在他的耳邊,搔得他有些癢。
他沒說話,將她抱得更緊。
唐初露感覺到自己那顆皺巴巴的心好像在一點一點地展開,被這個男人撫得熨熨帖帖起來。
好像什么東西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
吃完飯之后,唐初露沒有跟陸寒時一起窩在沙發里看電視,隨便找了個借口去了書房練歌。
她這幾天這么頻繁地彈吉他,早就引起了陸寒時的注意,只是一直沒拆穿。
他也挺好奇,自己的小妻子最近在忙什么。
陸寒時看著書房的方向,忽然起身。
唐初露正在專心致志地彈著吉他,她準備了一首彈唱曲目,到決賽的時候演奏。
雖然說憑她的技術很快就能夠將一首曲子彈得十分熟練,但是為了現場不出什么差錯,她還是每天都待在房間里面,練了一遍又一遍,想要達到她最好的水平。
她在書房擺了一個臨時的架子,上面夾著一張手寫的五線譜,是她的原創曲目——《落于初時》。
這是她初中時靈感迸發哼出的一段調調,后來經過漫長的時間和打磨,才完成最后的作品。
她練得無比認真,就連陸寒時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她背后也不知道。
陸寒時也很久沒有聽到她彈吉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抱著一把小小的紅木吉他,淺淺地哼著一段民謠。
在國境交接處的一片赤色黃沙里,她和她的吉他像一團火。
陸寒時雖然不懂音樂方面的東西,但是從小耳濡目染一些高雅的東西,倒也懂得鑒賞。
幾年前的時候,他就知道唐初露在音樂方面很有靈性。
她在醫學上更像是一種來自父輩的傳承,是血液基因里面的復刻,更是成長環境的熏陶,塑造了她的信仰和價值觀。
但她對音樂的那種把握,才是真正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天賦,那雙手一放在琴弦上,仿佛就會有美妙的聲音發出。
只要是唐初露彈琴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會安靜下來,安安靜靜地聽著她指尖流淌出來的旋律。
那個時候的她還是個十八歲的小女孩,跟著自己父親在荒涼的地方尋醫問診,無國界醫生本來就受人尊敬,當地人于是潛移默化地也很喜歡這個恬靜溫婉,又帶著一點嬌憨俏皮的小姑娘。
面容明明只是平淡的耐看,笑起來卻像生出了一朵花來。
陸寒時只是看著她彈琴,并沒有出聲打擾。
一曲演奏完畢之后,他才緩緩走到了她身后。
忽而俯身,從她身后撩起一股長發,碾在指尖,輕輕嗅聞了一下,低聲道:“露露,你還會彈吉他?”
唐初露聽到后面的聲音的時候心里也“咯噔”一條,驚訝了一下,但是并沒有嚇一跳。
不知道為什么,只要她是在沉浸在音樂里面的時候,外界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沒有那么大的影響。
做手術的時候也是這樣,哪怕外面是在地震山搖,她也能保證自己的手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唐初露此時的心情平靜又澄澈,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柔和的光芒,只水濛濛地看著他,眨了眨眼睛,“我會的多著呢?!?br/>
陸寒時從喉嚨里滾落一聲輕笑。
他很喜歡現在的唐初露,忍不住將她摟進懷里面,在她的耳旁蹭了蹭,啞聲在她耳邊說:“是么?那你怎么不會給我用手,嗯?”
唐初露忍不住推了推他,裝作沒有聽懂,也不回答他的話。
陸寒時便惡劣地去揉她的腰肢,直到懷里的女人受不住地笑著說癢,他才堪堪松開手。
也只是微微松開一些而已,他又舍不得一般地摟住她的腰肢,把腦袋擱在她的肩膀處,哄道:“剛才的曲子,再彈一遍給我聽,好不好?”
唐初露身子頓了一下,慢慢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她還以為陸寒時會問自己為什么忽然就練起了吉他,沒想到開口竟然是想聽自己再談一遍。
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的陸寒時,給他一種很放松的感覺。
這首曲子是唐初露情竇初開時寫的,那時她還沒遇到裴朔年,更沒遇到陸寒時,所以《落于初時》寫的只是一種她對白馬王子的憧憬。
雖然這是她即興作的曲子,但是她之后為社團創作出來的那幾首歌,都再沒有再像《落于初時》這般令人動容。
她的社員建議她將這首曲子再稍微加工制作一下,包裝成流行歌曲,可以作為樂團的代表作,也許能在圈子里面一炮而紅。
也許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她并沒有答應。
這首歌,她只想唱給自己的真命天子。
不過現在她也沒了那么多小女兒家的浪漫情懷,現在要參加歌手大賽,那就剛好把這首歌拿出來。
也算是,不讓自己的初心蒙塵了。
她把這首曲子完整地彈了一遍給陸寒時聽,見他聽了之后,什么都沒有說,有些忐忑,“是不是哪里不太好?”
陸寒時淡道:“不是?!?br/>
唐初露望著他淺澈墨幽的眼眸,覺得他的反應似乎過于平淡了,便以為他是在安慰自己,只能尷尬地自嘲道:“覺得不好直說沒有關系的,我也不是專業的……你有沒有覺得,曲子沒有歌詞是不是聽得沒什么感覺?我寫了好多版歌詞,但是套進去總感覺都差了些什么,我再試試看,實在不行的話找文學系的同學幫我寫一版……”
陸寒時不發一言,只沉默地看著她。
直到看到她眼里就只有自己的倒影,他才突然走近她,將她手里的吉他抽出,往旁邊墻上一放——
“嗡——”
吉他弦被胡亂地抵著,發出幾聲沒什么規則的鈍響。
同時,他俯身親了下去。